“嗯!”静笙点点头,顿时眉眼弯弯。
雅静的书房中,纸张翻动的声音,伴随着少女那边窸窸窣窣的响动。
苏浅从属下带来的密函中起头,只见右边靠墙的地方,一方黄梨木山水纹小案,上面放置着一个银制的盘子,银盘旁边,放着银签和小刀,再旁边,则是散落着许多刚刚从莲蓬上剥落下来的莲子。
静笙坐在小案后,正认真的剥着莲子。
纤细的手指,剥去莲子上那一层绿绿的外衣,露出了里面白凌凌、嫩生生的莲米,胖嘟嘟的,甚可爱。
忍不住馋的静笙,“啊呜”一口,把整个莲米吞了。
然后……整张小脸的皱了起来。“好苦啊。”
暮月骗人!这东西哪里好吃呀?
“良娣,你莲心没有去掉!”能不苦吗?
暮月头疼,伸手想去拿静笙手里的莲子,却被静笙避开了。
这孩子向来大方,偏偏又护食得紧。除了之前完全不知道怎么吃的螃蟹,她吃的东西,向来不喜欢给别人碰。当然,苏浅除外!
暮月只能在旁边教着,“您用银签子往中间轻轻一顶,莲心就出来了。”
静笙照着暮月说的去做,手脚生疏,却还是勉勉强强地将莲心取了出来。
将那个好不容易剥出来的莲米吃了,苏浅见静笙弯了眉眼。
苏浅笑着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书房中很安静,静笙认真的剥着自己的莲子,不去打扰苏浅,苏浅偶尔抬起头,看到静笙专注地剥莲子,忍不住时会偷偷地吃了一颗。
静笙将那白白胖胖的莲米迅速的塞进自己的嘴里,像极了一只正在偷吃的小仓鼠。
那娇憨的模样,甚是惹人喜爱。
苏浅将手中的事物整理完,对那边静笙旁边的暮月吩咐道,“本宫库房里有一斛北珠,你将它送到中宫殿给皇后殿下,再装一袋金瓜子,给中宫殿的芸熙。”
静笙要被殉葬时,是皇后派芸熙到东宫通风报信的,此恩德,是要报答的!
“喏!”一直在伺候静笙小祖宗的暮月,听到这个命令,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去准备了。
苏浅又将手里的一沓书信交给旁边的暗卫,“暗中送到凌御史手里。”
羽弗贵妃要静笙活葬的事,也要“报答”一下。
暗卫领命,拿着那一沓书信出去了。
书房中,只剩下苏浅和静笙。
一盘莲子被放到了苏浅的岸上,银质的圆盘里,白白胖胖的莲子堆得满满的。
苏浅一抬眸,就看到了静笙那双漂亮的眼睛,正眨巴眨巴的看着她,满脸的期待。
“阿浅,我把莲子都剥好了,你尝尝。”她把小的那些莲子吃了,把大的都留给了苏浅。
看着小家伙一脸邀功的表情,苏浅眼中带着笑。
那一天午后,那一盘莲子,是苏浅尝过最清甜。
另一边,菜市口。
刑场之上,跪了满满一地的人,他们都穿着囚服,脖子后面都插着“斩立决”的令牌。
临死之前,耳边的哭声更加大了,嵇连城跪在最前面,面如金纸,没有一丝血色,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如枯井一般。
冥冥之中,他似是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鬼使神差的,他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藏在人群之中的那两个身影。
一个器宇不凡的男子,在人群中护着身旁的女子,个女子看着他,目光悲切,止不住的眼泪。
羽弗纥纥……
她果然没有死吗?
嵇连城被刽子手按着趴在了行斩台上。
静后的长发被撩到一边,嵇连城知道自己要死了,淡泊的目光,看到人群中的羽弗纥纥和君时。
只见羽弗纥纥正蒙着自己的嘴在哭,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惹得身旁的男人半抱住她,像是想安慰她。
看到如此登对的一对璧人,嵇连城惊讶于自己心中竟毫无波澜。
他突然想起,他与穆闻槿蜜里调油的那段日子,穆闻槿曾娇蛮对他说过,“我喜欢你,所以我才会在意!才会吃醋!若你是无关紧要的旁人,我哪懒得将半点心思放在你身上……”
直到现在,嵇连城还是不清楚,自己对羽弗纥纥,到底是什么,是真的爱,亦或者……只是恩情罢了。
“时辰已到,行刑!”
随着监斩官的一生令下,签令牌落地。
刽子手手里的大刀已高高举起,嵇连城闭上了眼睛。
临死之际,看到的,是那一株梧桐树下,笑如夏花的少女……
闻槿……
“哗!”
鲜红的颜色,落满了菜市口。
一如午门之下,那一袭被血染红的白衣……
那一日,有五百余人在菜市口伏诛,鲜红的血,染红了这个菜市口的地板。
那一场行刑后,下了好大的雨,将那些鲜红的血迹,冲刷而去。
震惊整个天下的太子案,也随着这一场大雨,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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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弗纥纥也挺惨,爱她的男人那么多,没一个靠谱的!╮( ̄▽ ̄“)╭最衷心的舔狗,也在临死之前发现自己不爱她。
所有爱慕者都爱上了别人,给羽弗纥纥颁一个最惨的月光奖。
第272章
君时带着羽弗纥纥回到别院时,雨还未停。
雨水弄湿了羽弗纥纥的裙角,可羽弗纥纥却像没有发现似的,脸色比纸还要白,连眼中的表情也是失神落魄的。
“阿笙姐姐?”君时轻轻的唤了一句,可面前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到羽弗纥纥这副模样,君时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
那个嵇连城,是囚禁羽弗纥纥多年的罪魁祸首,甚至还强迫羽弗纥纥为他生了一对儿女吗?
可看她的样子……
君时总觉得哪里不对!
“殿下,夫人,你们回来了?”
丫鬟询问的声音传来,拉回了君时的思绪。
君时让丫鬟去准备热水,给羽弗纥纥沐浴更衣。羽弗纥纥更衣后,两人一起用了晚膳。
这一顿晚膳,两人都没有说话,压抑的气氛中,君时颇有一种味同嚼蜡,食而无味的感觉。
好在,羽弗纥纥似乎已经从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阿笙姐姐……”君时还是开了口,疑惑地问道。“变成那个混蛋囚禁你多年,他现在死了……”你难道不应该是应该高兴吗?
羽弗纥纥看着君时,心里猛然清醒过来太子和嵇连城都死了!她现在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一个君时了!
听到君时很不解的问了一句,“阿笙姐姐对他……似乎并不怨恨。”
当然不怨恨!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嵇连城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后来因为她想入东宫,嵇连城甚至无怨无悔,担下了所谓囚禁她多年的罪过。
可这些,她都不能让君时知道!
在君时心里,自己是一个温柔善良又善解人意,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一般无暇。那些不堪的龌龊,又怎能让君时知道?
羽弗纥纥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垂眸之间,泪意蒙蒙,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羽弗纥纥向来很清楚,自己什么样的姿态,能让男人心软。
“嵇连城虽对我做了那些混账事,但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父亲……”断断续续的言语之间,带着欲泣不泣的哭腔。“他既已伏诛,我不想再说什么,只是……可怜了我的那一对儿女……”
听到此,君时心下一软。“放心,我会替你找到你的孩子!”
刚刚在刑场之上的那一对孩子,说是嵇连城的孩子,但羽弗纥纥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根本不是她的一双儿女。
嵇连城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一对孩子,顶替了他们的儿女!
“阿时,谢谢你!”羽弗纥纥泪光点点,惹人心怜!
这哭泣的样子,却让君时愣了一下。
“阿时?……”羽弗纥纥看到他神色有异,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句。
君时却是一只手指轻轻点出了她的唇,像是不想让她说话。
羽弗纥纥看到,君时看着她的眼神专注,却很幽远,像是透过她的这张脸在看着谁。微凉的手,捧起了她的脸,君时疼惜的声音,却有些飘忽。
“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笙笙……”
远在几里之外的东宫,长信宫的主寝殿中。静笙正趴在在窗边,哼着愉快的小调,白皙的小手,调皮伸出窗外,去接窗外的雨滴,却在这时突然感到了一阵恶寒。
苏浅看到正在玩水的小家伙突然打了个寒战,拿过衣架上的披风,披在了小家伙身上。
“不许玩水了!是不是着凉了?”苏浅伸手摸了摸静笙的额头,“没发烧。”
柔软的手贴在静笙的额头上,两人靠的极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静笙的眼中,只有苏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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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连城被连诛之后,太子遇刺的事算是尘埃落定。
正如苏浅所预料的那样,武帝借着太子之死,清洗了朝堂,整肃了朝纲。
九黎好几个大家族在这场风暴中,被重新洗牌。就连汉家,也有好几个世族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