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恍惚明白她的意思,提议道:“大将军的嫡幼女武功甚好,脾气不大好。”
这位嫡幼女传言功夫极高,出入战场,后来与晏泾并称二将。女子为将,本就不易,加上风言风语,她的名声便不大好,可这些不能磨灭她的功绩。
闻言,时笙托腮,下意识问晏如:“我们是不是不大厚道?”
“你且看看新帝对你的态度,倘若与你兄嫂和睦,就作罢。倘若……”
“太后、太后、陛下来了。”
晏如的话还没说完,丹青就匆匆走进来打断她的话。
时笙立即爬了起来,“他来做甚?”
丹青摇首,“眼下过宫门了。”
“晓得了、晓得了。”时笙爬起来穿鞋,吩咐丹青去迎,自己慢悠悠地换衣裳。先帝大丧在即,要以素净为主,晏如伺候她换了一件月白色暗纹莲花裙,两人对面站着,时笙捏捏她的脸,道:“你说,他来做甚?”
“多半与你叙旧,毕竟时间久了,你就不记得他了。”晏如低笑,先帝死了,赵郸没有顾忌,出入宫廷也更加方便。
深宫中的乱事很多,历史不敢记载,杂记写了不少。
她笑了笑,从妆奁中选了一块和田籽玉悬在时笙腰际上,修长的手拂过玉佩,她告诉时笙:“他不敢放肆。”
“我们一道过去。”时笙晃了晃和田籽玉,觉得好看,便从妆奁中取了一块相似的玉佩,晏如好像明白她的意思,忙按住她的手:“这是太后之物,我戴不得,你别胡来。”
“那、那你拿着。”时笙抿抿唇角,心口不好受,面对晏如,她知晓悬殊差距,也不好再勉强。
装扮过后,两人携手去见赵郸。
赵郸是新帝,身上崭新的龙袍更是熠熠生辉,她平静地坐在坐榻上,丹青近前奉茶,她徐徐看了对方一眼,“你说先帝的人?”
“回陛下,奴婢是伺候太后的人。”丹青恭谨回道。
赵郸忽地笑了,没有接查,而是谨慎询问:“太后与晏如关系可是十分亲密?”
丹青垂眸,答:“晏姑娘是与太后本就是手帕交。”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让赵郸冷了脸色,“丹青,你别放肆。”
丹青恐惧,忙托着茶跪下请罪,“奴婢失言。”
“陛下来长乐宫发什么火。”时笙跨过门槛,腰间的和田籽玉跟着轻晃,晏如留在殿外。
赵郸见她来了,便也放过丹青,自己高兴地迎了过去,“朕来,是有样东西送你。”
时笙瞪他一眼,“哀家什么都有,新帝年岁不小了,该与朝臣商议立皇后了。”
“太后想多了,朕不立皇后。”赵郸不大高兴了,目光扫过门口的晏如,眼中的笑冷了,道:“晏姑娘怎地不进来?”
晏如闻声,没有多想,举步进殿,对赵郸行礼,“见过陛下。”
赵郸冷笑,时笙眼疾手快地挡在晏如面前,高傲地抬起下颚,“别欺负我的人,要么留下好好说话,要么带着你的人滚。”
这回见面,时笙格外有底气,也没有往日的害怕。
赵郸微微惊讶,看向时笙的视线中多了一丝探寻,极为想看破她的心思。
而时笙轻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接过丹青手中的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笑意带着自信,“可想好如何说话了?”
“太后今日好像有些嚣张?”赵郸慢步走过去,毫不在意她的冷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在她身侧坐了下来,然后挪挪身子,与她靠坐在一起。
时笙惊讶,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她诧异,“你要脸吗?”
赵郸夺过她手中的茶,直接饮了一口,再将茶盏还给她,“太后对朕很不满,朕哪里不对,朕改,可成?”
时笙大怒,“你活着,哀家就很不满意。”
“朕活着,朕很满意,惹了您不满意,朕也没有办办法。”赵郸唇角扬起轻笑,眼中满含温柔,说话间尽量将自己的态度放至最好。
“我有点恶心,你好油腻。”时笙捂住嘴巴想吐,晏如虽说浪了些,可也没有这么油腻,她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陛下,好好说话,我被恶心到了。”
晏如轻笑。
赵郸落得面红耳赤,她干巴巴地看着时笙:“朕得了几颗珠子,想送给太后把玩。”
“可以,你留在这里,等改日你立了皇后,本宫送给皇后。本宫算作替你保管。”时笙回答也很巧妙,收了赵郸礼物就让让他心生侥幸。
赵郸气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喜欢时笙,没想到半路多了晏如,她说不过时笙,只好将目光放在晏如身上,“晏姑娘,今日晏相提及接你回府,不知晏姑娘是如何想的?”
“臣女的命是太后娘娘救的,臣女一生侍奉太后娘娘,不会离开她半步。”晏如垂眸,避开赵郸试探的眼神。
她和时笙不会分开,除非她死了。
赵郸眸色阴沉不定,时笙不耐烦了,“陛下无事,就赶紧走,哀家要休息了。”
“太后娘娘,明日朕宴请群臣,您一定得去看看。”赵郸换了心思,眼下急不得,动了晏如,时笙会和她拼命,不如徐徐图之。
时笙并非心狠狡诈之人,相反,她的心思简单,心地商量,只要她多花些心思,时笙终究会心软的。
赵郸暂时放弃了逼迫的想法,话说完就带着自己的宫人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时笙。
“哀家说答应了吗?”时笙也拿无赖没有办法,皇帝耍无赖,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晏如淡然许多,赵郸对时笙很有耐性,历史上有许多佳事,现在想来,可见赵郸对时笙的的势在必得。
但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更不会让时笙徒添烦恼,眼下的生活,已然很好。只要赵郸想开了,他依旧可以成为明君,依旧可以千古留名。
“你急甚,去赴宴罢了,又不会少块肉。”
时笙自己生着闷气,拉着晏如给她说道理。晏如却不听,捂住她的嘴巴:“我的太后娘娘,您的话太多了,该吃午膳了,午膳想吃什么?”
“心口气得疼,想喝果茶。”
晏如摇首,亲了亲她的唇角:“这样呢?”
时笙却撸起自己的袖口,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寿命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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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喝果茶。
第31章 宴席
手腕上的寿命并没有变化。
时笙有些纳闷,将自己的脸颊往晏如唇角靠了靠,“再亲一亲嘛。”
晏如捏住她的脸颊,“不亲了,多了没有。”
时笙哼哼唧唧不肯罢休,抱着晏如就想着亲回去。晏如却不如她的意思,反捂住她的嘴巴,“白日宣淫可不是好事,宫里那么多事你不去忙一忙吗?”
时笙倒是想起一件事,“废太子的后妃还在东宫内,你我皆忙,反倒将这件事忘了。如今我是太后了,权力更大,应该可以做主放了她们离开。”
“先帝不在,赵郸不会与一些女子计较,你着手去做便是。”晏如直起身子,同为女子,深宫无情,可以看着她们平安出去,也是一件乐事。
晏如豁然,时笙也高兴了,执起她的手,道:“我们去东宫,问问她们的意思。”
时笙是太后,宫里并没有皇后,宫务依旧在她的手中。行至东宫,郑良娣等人立即出来迎接。
郑良娣为首,见到与往日无异的晏如都不觉露出羡慕的神色,晏如同她们颔首,微笑道:“先帝走得匆忙,生前可有旨意拨下?
”
先帝本意让她们殉葬,时相劝谏后才搁置下来,时笙又是马大哈的性子,一来二去,就将这件事忘了。
“先帝并未有旨意下来。”郑良娣等人琢磨不透太后的心思,面面相觑后,都选择沉默下来。
时笙将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与晏如一道坐下,细细说道:“先帝不在了,你们去留,皆在哀家处。哀家的意思是你们若愿离去,便可由家人接着出宫。若是不愿嫁人,便去皇寺修行。二选一,哀家不勉强。”
“出宫?”
“我们还可以出去?”
郑良娣喜出望外,从人群中走出来,直接跪在了时笙面前,“太后大恩,我等感激不尽。”
“不必感激哀家。”时笙笑意苦涩,若是可以,她也想被放出宫,自由婚配。
太后与寻常人不同,没有自由,她笑了笑,晏如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还在呢。”
“嗯。”时笙回以浅笑,吩咐郑良娣等人,“你们自己做好准备,哀家会通知你们的家人。家人若是不愿接你们,哀家便给些银子给你们,离开是是非非之地,也算是哀家的心意。”
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唯有寄托给旁人。
晏如轻轻叹气,时笙依旧很善良,出淤泥而不染,保持初心。
时笙有条不紊地安排东宫事宜,当着众人的面拟定名单,又派人去通知各人府上,与对方确定好时间,一一吩咐下去,众人感激涕零。
可时笙并无太多的情绪,她羡慕,却不能表现出来,说是嫉妒也不为过。幸好身边有晏如陪着,多想想,也会释怀。
离开东宫,都已是黄昏,两人携手走在宫道上,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