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走下楼的时候,兄长时徊也恰好进来,兄妹二人相视一笑,时徊上前拍着时笙的额头:“先帝刚走,你就跑出宫,若是遇到刺客有该如何是好。”
“哥哥总是将人看得太坏,刺杀我做什么,我居于后宫,什么都不管,杀我何用?”时笙揉揉额头,瞧着哥哥气色尚好,她释怀地笑了,拉着他去角落里坐着说话。
“母亲在家可好?还有父亲呢?”
“都好、都好,母亲近日总想着给我相看妻子,她忙得很。倒是父亲与晏相来往颇密,两人也不像以前一般吵闹。”
大堂内人流多,跑堂来回走动,给二人添了些茶水,时徊给了几文钱,跑堂更加热情了。
时笙托腮,眼睛在人群中飘忽不断,嘴里也不停着,而是同时徊分析眼前的局势,“他二人若不能摒弃前嫌,就只会陷入被动中,先帝防止外戚专权,将时晏两家耍得团团转。”
时徊叹气,“可惜了晏如。”
时笙掀了掀眼皮,瞧着他:“是很可惜,你就不觉得我很可惜吗?”
时徊看她一眼,“你不可惜,当初也是你上赶着入宫做皇后的,如今这样的局面也是你自己讨来的,晏如不同,她与废太子断了夫妻情分,本可以出宫,却为了你,放弃自由。”
时笙一噎,“你话真多,回去就给你找个媳妇管住你。”
“说得实话罢了,晏如为你,付出良多。阿笙,你的喜欢对晏如而言是座牢笼。”时徊言辞晦涩,大堂内人来人往,形形色色,长袍短衫,看尽他们的姿态后,他又凝着时笙:“阿笙,我觉得你并非她的良人。”
“我不是她的良人,她也并非我的良人,我二人在一起,因心罢了。”时笙无奈,晏如与赵郸相比较,晏如毫无优势,相反,若随了赵郸,时家会更上一层楼,她也会更好的未来。
然而没有爱,活着就是行尸走肉。
“哥哥,我太过渺小,不知朝堂政事,亦无法给时家帮助,我生来是女子,作为不足,如今,我想做的便是与晏如在深宫内相伴到老。哥哥,你劝我也没有用的。”
“阿笙……”时徊长叹,“你的决定将决定时家和晏家的未来,简而言之,你二人的决定牵连两大家族。父亲与晏相殚精竭虑,父亲不仅顾虑着前朝,还要时刻注意到你的安危。”
“你我地位不同,所想也是不同。”时笙苦笑,她感觉出哥哥的忧虑。哥哥是时家未来的掌舵人,所思所想都为了大局。
时徊轻笑,“好了,我不过说一嘴罢了,你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
时笙沉默了,哥哥还不知晓赵郸的心思,将来有一天,或许他会为了大局着想而选择帮助赵郸。
皇权会战神一切。
两人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大堂内的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饭菜香味扑鼻。
没过多久,晏泾从雅间走下来,时笙这才领着时徊上二楼。
晏泾如沐春风,整个人都很自在,时徊成熟不少,言谈举止也没有以往般自在。
用过午饭后,时徊要回相府,晏泾却没有动,而是看着剩下两人言笑晏晏,“二位姐姐今日怎地想起出宫了?”
“还不是你姐姐想你。”时笙没好气道。
晏泾腼腆笑了,“听闻边境战事不停,我已参与征军,不日将远行,本想进宫去给阿笙姐姐请安,又恐招人多话。今日你们来看我,也算是缘分。”
“你要离开上京?”时笙震惊,“你有荫封,为何要去边境?”
“男儿该脚踏实地,怎能惦记荫封之事。再者我还有幼弟,没有我,父亲不会觉得孤单。”晏泾眼神略有些闪烁,触及时笙眼中的清澈,他无奈说出实话:“父亲素来不管我,对于弟弟格外偏爱,我很羡慕时徊哥哥。”
时玮洁身自好,膝下仅一子一女,自然会认真栽培时徊,而晏泾没有母亲,爹不疼爱,只能自己闯。
“你很勇敢,去了边境,自己照顾好自己。晏如自有我照顾,我活着,她自然衣食无忧。”时笙唏嘘,新帝登基后晏时两家都感觉到了新的危机。
哥哥顾念大局,晏泾远走边境,再也找不到往日和乐的时光了。
几人说了会儿话,晏泾要回府去准备,时笙与晏如也要回宫。
三人分道扬镳,晏泾三步一回头,十分不舍,时笙却催促他早些回去。
登上马车后,时笙抱紧晏如,抵着她的闹到闷闷出声:“我是不是很自私?”
“晏泾不过是自己谋后路,你所做的不过保命罢了。时笙,人都会自私,就在于你是否会心中向善。你既不会为恶,何必在意旁人的说法。你无愧于天地,就不必难受。”晏如眸色晦涩,言辞艰难,晏泾远走是在历史中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她低眸,吻了吻时笙的鼻尖,“你不必多想,你我不过的一介女子罢了,在这个时代能做的太少了。保护好自己,勇敢活下去,就是最大的难事。”
时笙徐徐点头。
一路无言,马车停在长乐宫门口,丹青焦急地盼望着。
晏如先下车,丹青急忙去扶太后,“您可算回来了,陛下来了两回,说是有事找您商议。”
“他找我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不必在意。”时笙摆摆手,赵郸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晏如还是吩咐丹青,“你去陛下跟前问一问,就说太后已回来了,备了晚膳,请他来用晚膳。”
时笙炸毛了,“躲都来不及,请他来做甚?”
“要请的,他是皇帝,你是太后。”晏如拉着时笙,当着宫人的面不好安抚,唯有牵着她一路回殿。
回到殿里关上殿门,晏如立即将人抵在门上,小心翼翼地解释:“你我得罪不起,不如且看看他想做些什么。”
“你就这么畏惧?”时笙觉得晏如卑微许多。
晏如摇首:“并非是畏惧,而是无可奈何,倘若我们都平等,自然不该在意,可他高过我们,我们就需在意他的眼色。再者他不敢对你做什么,见一见罢了。你生气,我何尝不难过呢。”
明明该生气难过的是她,可时笙却将她的气生了。
时笙愣了下,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我先生气,这样你就不会生气了。”
晏如:“你这是恶人先生气。”
“只有恶人先告状,哪里来的恶人先生气。既然他要来用晚膳,我就亲自下厨便是。”时笙瞬间就不生气了,撸起袖口,露出一双纤细白皙的胳膊,“你说给他做什么好?”
“糖炒石子、清蒸木头、红烧白瓷、再加一份红漆羹汤,保管他下回不敢再来了。”
晏如扶额,“你去做吧,我去看看果茶。”
“不许给他喝,暴殄天物。”时笙反抗一声,推开殿门,唤来丹青:“随哀家去厨下。”
丹青颤了颤,“您要给陛下做吃食?”
“对,吃不死他。”时笙朝着厨房走去,心里盘算着糖炒石子该用哪里的石子,木头是新砍的好,还是用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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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郸来时,不过黄昏,时辰尚早,晏如在殿内布置餐具。
赵郸看她一眼,令人引着她去找太后。宫人不敢违逆圣意,只好将人令人厨房。
“太后好雅致,不知可放了□□?”赵郸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住面前忙碌的太后。
时笙在做糖炒石子,看住锅里结成丝线状的糖正是纳闷,也没心思回答赵郸的话。赵郸等了片刻,亲自走进来看看,不觉一阵牙疼,“你不怕把锅炒坏了?”
“没有,我倒觉得糖很香,你闻到没?”时笙嗅了嗅鼻子,捻起一小块糖塞进嘴巴里,又跳了块石头递给赵郸,“你试试,很甜的。”
赵郸也没拒绝,接过石子就放入嘴里,石子与糖在一起炒了许久,沾染了几分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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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赵郸:其实很甜!
第34章
赵郸若无其事般嚼着嘴里的石头,吓得时笙眨了眨眼睛,真是一怪物。
赵郸却将她推开,自己撸起袖口要下厨,“你回殿去坐好,朕给你下厨。”
“随你。”时笙被这锅石子搅得头疼,也不想再在厨房里待着,有赵郸这句话后她立即走了。
走出厨房,她还回头看一眼,一个大男人还会下厨?
她心里奇怪,双腿也迈不动了,悄悄转回去趴在门口偷看。赵郸先是在厨房里看了几眼,找到适合自己用的食材,吩咐宫人洗干净,待干净后,她自己来切。
一番动作下来,就只见赵郸持刀切菜,刀功极好,让人眼花缭乱。
时笙惊得呆了呆,赵郸有条不紊,不慌不乱,动作娴熟。
偷偷看了会儿,她又悄悄离开,回到殿内,迫不及待地告诉晏如。
晏如没有惊讶,反而笑了笑,“宠妻的都会厨艺。”
时笙眨了眨眼睛,“我觉得他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不久会些厨艺罢了。我也会,不过见不得人罢了。”晏如尽力安抚这个大惊小怪的小太后,拉着她一起坐下。
“晏如,我刚刚看到她的手臂了,很白很喜,不像是男子的手臂。”时笙嘀嘀咕咕,撸起自己的袖口在晏如面前比划,“你看看我的,他的手臂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