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没有看到一个完好的沈流彦之前,他不愿再和从前那样站在后方,远程遥控现场。
他想在沈流彦被救出的第一时间看到对方。
至于要对沈瑞泽如何,还是后话。
那人也的确未让容越失望。
房间内所有窗户上都覆了一层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外界所有视线的同时,也让屋内人看不到窗外星光月色。
容越倒是在来的路上望了许久,只觉得今夜乌云颇重,是个办事的好天气。
夜黑风高,正适合,杀人放火。
信号不久就被锁定,可惜十分微弱,只能划定出大概范围。那人顺道找到了警方终端所处方向,以此为基点追踪已在出任务的警察,很快在地图上标明对方的路线与行进进程。
在那人做这些的时候,容越正站在一圈人中间,状似随意的问:“你们谁要跟我一起进去?”
早上数年,容老爷子还在时,他也和这群人在一起打过群架。可惜时间过去太久,没有磨合,容越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自己的确手生。
他们对容越的称呼还是当年那句“四哥”,问:“四哥,这是要挑谁啊?”
容越一眼瞥过去,眸色极深:“不入流的小混子而已,”嗓音重了些,“不长眼,绑了你们四嫂reads;重生庶女不仁。”
一群人惊呼,夸张的语调之下倒是带着几分真的诧异。他们都知道容越的本事,对老大私生活这方面倒是不太关注,只听说这几年容四开始吃素了……
有人眨眨眼:“四哥为了嫂子从良了?”
容越眼里带了点笑意,很快压下去,还是那双深色的眸:“怎么?”
不得不说,听到他们这样称呼沈流彦,容越心底的确有几分说不出的愉悦。
不过只是转瞬即逝,他还分得清轻重缓急。这些不正经的,等沈流彦出来以后,慢慢讲,也来得及。
这时候,距离沈流彦睁眼,已有五个小时。
仅仅是一顿晚餐没吃,他的体力依然不错。身侧的绑匪好似不知疲倦的打牌,沈瑞泽不知去了那里……他看着周围环境,没有表,不知时间也就算了,连扇窗户都不见。
不过从自己的精神状态来看,不会太晚。
预先设定的plana是警方通过追踪装置找来,这也是可能性最大的情况。之后沈流彦想了许久,还是设定了planb。
他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稍微安排了一下,确定外祖父联系不到自己时,能顺利拿到容越的私人电话。
最关键的一环确定,此外还有无数种可能性,沈流彦却没有费更多功夫在其中。能够一石数鸟固然好,但如果太过执着于此,反倒容易出纰漏。
到底是夏夜,即使坐在地面的瓷砖上,沈流彦也没有觉得太冷。沈瑞泽不在,其他几个人大概是被吩咐过,不要与他讲话,拿了一副扑克,在一边自顾自的沉溺在对子顺子炸弹中。
沈流彦会打牌,不过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对方的路数,大概是来自对方家乡的玩法。
渐渐的,他的视线定格在眼前一个人手上拿的牌上。
对方的运气极好,已赢了数把。沈流彦看不清对方完整的牌面,但哪怕只有一侧的几张,都能看出对方牌面的整齐。
大概又要赢了。他漫不经心地想。
即使在这个时候,他的心态,也仍是平静的。
他知道自己不会有事。虽然也不是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信心是来自于对警方的信任,还是对容越。
或者更单纯一点,不过是出于本身的性格而已。
沈流彦反思了片刻,自己做不出沈瑞泽想看的痛哭流涕,那么至少要低调些,不能在救援到来前激怒对方。
此前他从未遇到过类似的事情,现在看来,准备依然算不上充分。但也无妨,只当积累经验……不过这一次不过特殊情况,以自己为饵,以后大抵遇不到类似场景。
他这边思绪纷飞,绑匪倒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对他无视到底。
沈流彦不是他们下手的第一个人,却是最不讲话的一个。没有求饶,没有所谓的谈判,更没有可笑的威胁。
又一局牌完,赢家让输家洗牌,自己则伸个懒腰,走到沈流彦身边。
除此之外,这也是他们干的最大一票。沈流彦的身价,江城谁不知道?
想到拿到钱之后的美好生活,绑匪的神情就松快了许多。
☆、第94章
沈瑞泽依然没有回来。
走到沈流彦身边的绑匪像是想要讲什么,又顾及周边的同伙,不好直接开口。沈流彦将他的欲言又止收入眼底,很快的得出结论,这伙人大概合作不久,各有小心思。
很好挑拨。
方才沈瑞泽给容越电话时,沈流彦就在旁侧。不过嘴被堵住,听完整场对话后才解脱出来。再往后不久,沈瑞泽走出门,不知所去何处。
“我那弟弟要那么多钱,能给你们分多少?”沈流彦蓦地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不过房子本身也只有数十平方,所有人都能听到。
绑匪们像是还是不想与他搭话,该做什么做什么。但无论他们掩饰的多么好,沈流彦依旧发觉,在自己口中的“弟弟”二字落下时,所有人都顿了顿。
他眸底带笑,靠在身后的床柱上,以极小的范围活动过四肢。手腕被绑起,但好歹没有被绑到淤血废手的地步,算沈瑞泽还有些良心。
对于一个要死的人,折磨太多,也没意思。
“……总归都要死,就在他死前好好招待一下。”
容越沉声道。
沈流彦的头抬起些,后脑抵在床柱,继续道:“沈瑞泽——就是你们老大——恨我恨到想让我死,你们跟我可是无怨无仇。哪怕不想告诉我他会给你们多少钱,至少,你们还是想要钱的吧。”
方才打牌赢的人暗自摇头。原来眼前这个肉票和以往的也没什么两样,刚才还觉得他安静,这会儿到底是耐不住寂寞的说起话。
他弯下腰,在离沈流彦极近的地方,拉开一个抽屉。
做这一行就是这样,无论肉票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都要只作没听到。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样的职业修养。
打牌的人中,方才输掉二人里的一个忍不住接过话:“沈总,两年前那个微涯上的楼里说的,是真的假的?”
“微涯的楼?”沈流彦语气不变。
“嗨。”那人放下牌,忽略掉身边人的眼光,饶有兴趣的追问:“当初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消息,总结一下,就是你爸出轨,生了我们老大,之后我们老大又回了沈氏……哎呦你打我干嘛,好不容易有机会听现场版啊。”
拉开的抽屉又被阖上,牌局赢家从里面拿出一个酒瓶,走回原来的位置,直接削上方才与沈流彦答话的人的脑袋,不满的态度显而易见。
那人却也没有服软,眼神闪了闪,道:“阿三,你何必呢,”
正是皮笑肉不笑。
沈流彦见那人用催促的眼神望向自己,被称作“阿三”的人也看过来,却并没有进一步制止自己开口的意思。
他在心中快速权衡过,缓缓道:“网上的东西啊,能有什么真的。”
问他的人仿佛失望,嘟囔了句什么。沈流彦看在眼中,又道:“不过当时的帖子,怎么说,很多都是水军。你看一开始还有人占沈瑞泽那边,后来就成了一边倒……还不是拿钱砸。”
说到这里,牌局里的最后一个人的注意力也放到了沈流彦身上。
他又捡了些制造舆论的常见方法说,语速很慢,又始终很稳。说着说着,突然看阿三一个激灵,站直身子,往外间去,一边说:“困死了,去抽根烟。”
沈流彦抿了抿干燥的唇,身子更向后了些,阖上眼。
最后将注意力放过来的那人听阿三要抽烟,像是不认同:“你忘了上次老大回来后气成什么样了吗。”
“阿三都去外面了。”另一人满不在乎的挥手,“老大就在这种事情上龟毛。我说沈总,之前在你们单位里,是不是也这样?”
“这都快一点,老大也该回来了。”那最后一人叹口气,随即也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正如沈流彦所想,他们这几个人,也是一盘散沙。如果能有一个比他们更狠的人来压制住,倒也能发挥出几分力量。
不过那人说都快一点……他的眼睛眨一下,总算能稍微确定时间。
倒是有一点颇值得注意。以沈流彦对沈瑞泽的印象来看,对方并非什么不沾烟酒的君子。可听眼前几个说,竟是不让手下的人抽烟?
顾忌着时间与沈瑞泽,原本以围到沈流彦身边的二人又坐回原处。阿三也抽完了烟,带着淡淡的气味回来。
沈流彦估摸着时间。虽不知道自己所待的地方具体是在哪里,但自江城城东到城西所用的时间也不过数小时。在深夜,不堵车,只会更快。
他几乎是以一种称得上好整以暇的态度在等待来人。心中放了一座天平,容越的名字与警察二字各占其中一个小秤。
沈流彦觉得,自己还是更加希望来人是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