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饭菜都照顾两个上了年纪的人的口味,做的偏软。容越并不是很喜欢吃,就在装模作样的同时,又在桌面下方撩沈流彦。
越发投入的时候,突然听到何白氏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代孕,或者领养?”
连决定与否都没问,直接要确定时间。
在此之前,沈流彦与容越谈过这方面的问题。最后的结论是二人都不如何喜欢孩子,目前阶段来看也没有什么精力去养,既然如此,何必浪费时间。
但这话,在老人家面前说,并不合适。
沈流彦与容越对视一眼,还是由做外孙的开口:“工作上的事情太多,还是过段时间,等清闲了再考虑。”
何白氏与何崇想到的回应是同一句。没了容氏与沈氏抢生意,忙碌程度,恐怕都要打折扣。
……那么,这又是一句推辞了?
何白氏嗔怪的看沈流彦一眼,又望向容越:“你呀,也要劝劝流彦,不能光由着他来。”分明是对孙媳妇儿的语气。
也无怪乎他们会用这样的态度。从病房那次见到起,沈流彦与容越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有意无意的将后者的形象往这方面偏。起初,因为前天凌晨沈流彦在自己带去那帮人面前的姿态,容越默认一回。后面,则是觉得似乎这个身份更容易被接受一点,总之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于是保持下来。
这一页,暂时翻了过去。
何家二老态度软化之后,媒体对江城两商场巨头出柜一事的兴趣明显淡了下来。其中自然少不了公关打点,另一方面原因,则在于先前闹得那样轰轰烈烈,也有沈流彦与容越做给何家二老看的缘故在里面。
现在没了必要,自然一切都渐渐缓和。
新房子仍在装修,装好之后也需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入住。在那之前,两人还是轮换着在一方家中留宿,不过周期长了很多,几乎半月才换一次地方。
合并的事也步入正轨。沈氏与容氏涉猎的产业都极多,其中主要部分是相同没错,但也有不同的部分。这是真正的强强联手,业内对新公司的评价极为一致,都表示看好其发展前景。
转眼,新的一年,又要到了。
☆、第107章
何家二老颇为庄重的邀请容越,在自家老宅来过这一个新年。
容越心底是如何想的暂不论,面上看来,他实在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总归沈流彦是要去的,他不一起,莫非还要在这种日子孤家寡人。
再说,虽说到时候是在何家地盘,可他与沈流彦关起门来做什么,何崇又不会知道。
年底本就是最忙碌的时候,何况还夹杂着两家公司合并这样的大事。在签了一大笔加班费的账单后,沈流彦阖上钢笔笔帽,靠上办公椅,缓缓舒出一口气。
看了一天文件,又带着眼镜,眼眶实在太过干涩……他转过椅子,面对落地窗,看江城的夜色。
还是那般流光溢彩的城,可惜云层有些厚,看不见月亮reads;我的抗战不一般。倒是远方海水波光荡漾,有船归航。
容氏办公楼在他视线之中,静静伫立。
近十点,容越总算上了沈流彦的车,二人一起,往城郊的何家老宅去。路上何白氏电话过来,沈流彦接通,就听老人问起二人走到哪里。
沈流彦看眼窗外,报上路段,何白氏笑了笑:“也快了,我让人给你把汤热上,”到底觉得遗憾,“事情这样多,这种日子本该一家人坐一起吃顿饭的。”
沈流彦一面安抚老人,一面趁红灯时侧眼看容越。对方不止有容氏的事要做,容谈那边,没个数年功夫都完不了,偏偏还压着工作量,只为和他一路。
不知什么时候起,就迷迷糊糊的靠着窗子,像是睡着了。
何白氏又对沈流彦讲:“你爷爷正抱着棋盘,说都没人陪他。”
电话那头传来何崇隐约的声音,沈流彦弯了弯唇:“很快就到。”
话是这样说,等车开进车库,已快到十一点。沈流彦拔了钥匙,叫醒容越:“这样累?去屋里睡吧。”
容越睁开眼,眼梢上挑,自然而然流露出风流意味:“你房间?”
沈流彦倾身过去吻他唇角,低声道:“没记错的话,还有中学时的校服在。”
容越放松身体与对方接吻,嗓音朦胧:“听起来不错啊。”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睡成。
从车库到屋内的路不长,但冰冷又粘腻的夜风一吹,容越的倦意就没了七分。等到进屋,何白氏招呼二人喝汤,一碗下去,彻底醒了。
沈流彦去陪何崇下棋,何白氏在一边看,招呼容越一起。一局完,沈流彦数子,何崇看看容越:“会下吗?”
容越答:“流彦教过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过还是不很会。”
于是何崇面前换了人,轮沈流彦坐在何白氏身边。何白氏看外孙和老伴下棋那么多年,自身也懂许多围棋上的事,很快看出容越确实水平不太够,对外孙轻轻笑了句:“我光看你下得好,教起人来,水平倒不太够?”
沈流彦原本在专心看容越在外祖父面前飙演技,正觉得有趣。听外祖母问起,也笑了:“这两年都没怎么和他下,能记得规矩,都算不错的。”
何白氏睨他一眼:“平时,你也这样护着?”
沈流彦一顿,面上笑意扩大:“是。”
祖孙二人说话本就未有压低嗓音,容越的心思又不在棋局上,自然听得分明。而何崇原本正要对容越摇头,指点几句何处不该落子,话到一半,突然被外孙提醒,看容越的眼神刹时变得微妙。
他都险些忘了……咳。
十二点过,老人家去睡觉。容越站在沈流彦房间中,四处看了许久,最后走到书柜前,拿起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抱着尤克里里的少年,背景也很熟悉,江城一中,他们一同待过的地方reads;神王帝君。
沈流彦从浴室出来,听容越道:“如果我大一岁,是不是就能早些遇见你?”
沈流彦先是一怔。他没带眼镜,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容越手中拿了东西。等到走进,才辨别出,对方拿的是什么。
沈流彦眼里也流露出几分怀念:“说不定?不过……”
现在这样,也足够好。
容越听出沈流彦言下之意,心头那一缕颤动蓦地剧烈起来。他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场景,十数年前两人在校园里擦肩而过,尚是点头之交时在商会中偶尔的碰面……还有,自己想要与对方相交时,在咖啡厅那次“偶遇”。
沈流彦衣服上被泼了咖啡,在洗手间内,自己面前,毫无顾忌的脱下衣衫。他看完沈流彦的动作,念念不忘许久。
一切由此而起。
夜色更深,屋内屋外极大的温差让玻璃上多了一层白色雾气。沈流彦眸中氤氲着薄薄水雾,眼镜歪歪斜斜的架在鼻梁,身体随容越的动作一下一下颤动。
在眼神划过某一点时,他蓦地顿住。
“……下雪了?”
有白色的晶体自天空慢慢飘落,落在树梢叶上。有风吹过,细小的雪花更加凌乱,扑上窗子,快速融化。
容越顺着沈流彦的视线望过去,虽同样觉得讶异,但仍不满对方会在这种时候走神。这样的心绪在动作间带出几分,沈流彦察觉到,移回目光,看着他,张了张口。
说出三个字。
……很多年以后,容越回想起这一刻时,还能清晰地记得,自己眼前浮现出了怎样一副绚烂图景。
春末夏初,何崇与外孙签下股票转让协议,沈流彦成为沈氏最大股东。之后不久,沈氏容氏各自解散,新公司成立,名字简单粗暴,取两人姓氏开头首字母,sr。
剪彩当天,不少人出席庆贺。唐宛如在人群中找到沈流彦,寒暄之后踌躇地问:“流彦,怎么你是副职?”
也就是她能问这么一句。不少周边媒体登时不着痕迹的往这边靠拢,只等沈流彦答。
沈流彦有点漫不经心:“我股份比他多,公司名也是我的姓氏在前……他已经让了我许多了。”
唐宛如眼神复杂,半响之后还是释然了,转而问道:“你们是不打算办礼了?说起来我结婚时你给的红包那么厚,都没个机会还回去。”
沈流彦想了想:“这个,看他吧。”
这一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沈流彦与唐宛如说完话,一回头,就看到容越在不远处,遥遥望着自己。
见他转过身,容越一双桃花眼弯起,往这边走来。
每一步,都踏在阳光上。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