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吹了一火车牛,白艳不由问道:“可是穆园那么多厨师伺候,总不能让大小姐下厨吧?你怎么练的刀工?”
穆星道:“一开始是跟姑妈学的,姑妈对饮食方面挺讲究的,不仅自己爱吃,她还爱下厨,我那会儿可有口福了。后来她有时候偷懒,就让我给她打下手,那会儿就学了一些。”
把菜装进碗里,她转头看了白艳一眼:“至于刀工,其实是在医学院切标本煮骨头练…”
她还没说完,白艳马上捂住脸嘴:“别说了!”
穆星大笑。
切好配菜,这边的水也开了。估摸着量,白艳下了一把面条进去。
穆星在一旁洗手,见她一脸紧张地等着汤锅,不由好笑。洗好手便拿了一双长筷给白艳:“不用这么瞪着,一会儿面被你吓得不敢飘起来,咱们就得等到明早了。用筷子搅着让它不粘锅就行了。”
白艳马上拿过筷子开始搅。
准备好涮面条的冷水,穆星一边找油和平锅准备煎鸡蛋,一边道:“可惜啊,我空有一手好厨艺,平时也没空显摆显摆。”
白艳说:“那感情好呀,我这是算不算白赚了一个厨娘回家?以后咱们家里也不用请厨娘了,省钱。”
她原是随口一说,穆星顿了顿,突然道:“舒晚,你想要个家吗?”
白艳心里一跳,手上搅和着面条,一时没明白穆星这句话的意思。
她慢慢道:“当然想啊。”
穆星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你想要什么样的家?”说着,她伸手给白艳揉着发酸的腰。
汤锅热气氤氲,腾在两人交叠的身上,沾染下烟火气。
白艳搅着面条,想了想,道:“光说房子吗?我觉得吧,房子不用太大,两室一厅就够住了。”
“说起来,其实我一直想住一住上海那种电梯公寓呢,小院儿太吵了,又潮湿。最好是在三楼,这样偶尔走走楼梯也不累,而且也安全。”
她捞起面条过凉水,又把穆星准备好的小锅架上炉子,倒油。
穆星问:“还有呢,装修成什么样儿的?”
本也只是不走心的闲聊,白艳也就顺着她道:“嗯…墙上米白色的墙纸怎么样?配浅灰色的地砖。闻江气候好,墙纸也不怕潮,几时嫌不好看了,要换也方便。”
穆星点头:“挺好的,可以卧室里贴墙纸,客厅刷漆。其实我一直很喜欢草绿色的沙发。”
“草绿的沙发?那便可以配浅色茶几了呀。那些个黄花梨啊红木之流,我真是看腻味了。”
两人便就着家具认真地讨论了一番,末了,白艳笑道:“说得这样认真,倒好像当真有这么个地方可以布置似的。”
穆星正要说话,白艳顺手把打好的鸡蛋倒进了冒烟的锅里。不料油锅太烫,一遇鸡蛋液顿时炸开了锅,噼啪作响,油点四溅。
白艳猝不及防,被吓得叫了一声。
以为她被油点烫到,穆星马上伸手丢开锅,拉着白艳直退出好几米,连声问她有没有烫伤:“怎么样?烫到哪里了?”
白艳惊魂不定,自己也不知道烫到没有。等确定并没有被烫到后,两人看着地上躺着的锅和一地碎鸡蛋面面相觑。
穆星懊恼道:“都怪我,不该跟你说话的。”
白艳安慰她:“没事没事,再煎一个就好了。”
另打了一碗鸡蛋,穆星这次没敢再说闲话,给白艳示范了一遍,亲自炸了一锅蓬松松香喷喷的鸡蛋出来。
炸好鸡蛋,又下虾米和小白菜炒香,加入热汤,放进过了冷水后更加劲道的面条。熬住一分钟,装碗盛出,撒上碧绿的小葱,两碗鸡蛋虾米面就完成了。
懒得再挪到餐厅里,两人就这么坐在厨房里吃面。捧着鲜香的面条,穆星几乎要落下泪来:“我终于不用再吃粥了。”
听她说的可怜,白艳道:“明天我跟李婶一起去市场上吧,看看有什么你能吃的鲜货。”
穆星猛点头:“好!”
吃完面条,两人打了水洗漱好,白艳原打算各回各的房间里,不料穆星拉着她不松手。
白艳推她:“别闹,快回去。方才浮光便已留意到,这会儿再闹下去,明日众人都知道了,成什么样子。”
然而穆星就是不撒手,两人拉拉扯扯地进了白艳的房间。
穆星抱着白艳扭:“怕什么,就当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就是了。”又撒娇说:“我就想抱着你嘛,你舍得我走么?”
白艳心中本来也舍不得,感情很快打败了机智,便由着穆星躺到了床上。
夜色已深,又折腾了这大半宿,两人早已困倦起来,躺在床上黏糊了一会儿,便相拥睡下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白艳醒来时,身旁空荡荡一片,穆星已不在房里。
…去了也好,省得让他们看到。
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她一翻身,趴到了穆星睡的那边。埋头在被子里蹭了蹭,属于穆星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涌进鼻尖,让人留恋不已。
又一翻身,白艳躺到床沿上,一半雪白的臂膀露在锦被外,感受着清晨的微凉。鬈发四散,在光滑的背上搔出细微的痒痒,像是…昨夜穆星的亲吻。
青纱帐外,明亮的阳光透过门窗上的雕花扑在地上,扭出斑驳陆离的图案。
屋外有人在轻声说话,轻快的脚步走来走去,鸟雀叽喳。在更远之外,她仿佛能听到山移水转,船桨打破平静的水面,惊醒夜荷。一支支白蓬小船,送走游子,迎来归人…
静静看着日光下飞舞的尘埃,白艳趴在床上,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需要去想。
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她一抬头,穆星已推门走进来。
“醒了?我让李婶做了云吞面,一个人吃也无味,原还想端着来馋醒你的。”穆星笑着走到外间,把餐盘放下。
看着餐盘里腾腾冒着热气的两只瓷碗,白艳也站笑起来:“原只是身体醒了,这会儿魂也跟着醒了。”她坐起身,锦被从身上滑下,半边吊带跟着落下,玫粉色的吊裙下,风光旖旎。
穆星原还规矩地坐在外间,见状,忍不住走了过来。白艳已披上外裙,她便伸手从后面搂着她,伸手给她扣盘扣。
盘扣从颈间蜿蜒而下,像山路盘旋,直绕到青山之间。灵巧的指如青蛇自云间飘落,衔住了山间的灵果。
白艳微微仰头,靠在穆星肩上,长长舒了口气。
又是一日浮生…
第六十九章
穿好衣服,穆星便叫浮光打热水来给白艳洗漱。白艳站在盆架前洗脸漱口,穆星就坐在一边看着她。
白艳刷着牙,含着一嘴泡沫,被她看得有些羞,转头要别过脸去,便听到穆星笑了一声。吐了嘴里的泡沫,白艳嗔道:“你笑什么?”
穆星仍是看着她,笑道:“那些个文人都说什么‘小轩窗,正梳妆’,极力称赞美人理妆的姿态。我看啊,改日我应当也写一首诗,赞美人洗漱,更是别有风韵。”
白艳哼一声:“写什么?‘铁盆架,正刷牙’,还是‘懒起刷皓齿,弄水擦洁面’?”
穆星马上一本正经地鼓掌:“好诗好诗,还押韵了呢。”
说笑归说笑,怕穆星一直等着饿到,白艳很快洗漱好,坐到桌前。
绉纱小馄饨伴着细滑爽口的面条,比起昨夜她做的鸡蛋面,还是好吃了不少。
吃着面,穆星轻描淡写地告诉白艳,宋叔先回闻江了。
白艳感到奇怪:“怎么现在回去,是不是家中有事?”
穆星道:“一些闲事罢了,我让他先回去处理着。怕宅子里没人守着,我让韩大爷另找了个守夜的人。”
宋叔是有家室的人,想来也不能一直跟她们呆在桐花,白艳便也没再问,只道:“你要吃些什么,一会儿我同李婶一起去集市看看,再告诉她如何做。不然这样当面地说,只怕李婶要多心。”
穆星点头:“我要吃酱鸡腊肉八宝鸭醉虾墨鱼清蒸蟹…”
白艳无情地打断了她:“别做梦了。”她道:“别忘了你还得忌口呢,鸭肉和蟹都是寒凉的,别的也太重口。你说点实际的。”
穆星只得皱巴着脸,把自己能吃的想吃的综合了一下,列出长长的一个单子。
吃完早餐,差不多也到了集市热闹起来的时间,白艳便收拾好与李婶一同出了门。
“路上小心啊,仔细别让人挤着了,还有那边的路不好走,你注意别滑了脚…”目送着白艳出了门,穆星一转头,盯住在院子里嗑瓜子的浮光。
被她盯起一背的白毛汗,浮光瑟瑟缩缩挪过来,把手一伸:“小,小姐,吃瓜子。”
穆星不为所动,冷酷地哼了一声:“跟我进来。”
浮光哭丧着脸跟着她进了房间。
坐到躺椅上,穆星看着浮光把房门关上,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站定。
意味深长地咳了咳,穆星正要说话,不料浮光被她盯的腿一软,咣当一声就跪了下去,倒把穆星吓了一跳。
她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我几时教过你要跪我了?”
浮光不肯起,她低着头没看穆星,只是大声道:“小姐!我可不能看你这么下去啊!浮光不知道你和…你和她是怎么回事,浮光只请小姐你三思啊!往大了说,这事关穆家宗族颜面,往小了说,小姐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