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令,后面两个仆役各自从车马里捧出一只锦盒,看起来沉甸甸的,小心翼翼地呈了过来。
“你看,这诊金一个子儿不差,全在这儿了,只是万望马郎中一定要帮咱们钱老爷断病除根,不然这病每年复发,可实在太折磨人了。”
“嗨,我师父不是说了吗?“原来那小伙子是马郎中的徒弟,他听了仆役的话,不甚认同地说:“钱老爷这得的是胫顶疮,属疑难杂症,难医治难除根,普天之下除了我师父尚能一治,试问还有哪个医者瞧得?能保他一时是一时,除根恐是难啊!”说着,还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
这小徒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求人看病自然是不敢甩脸色,“哈、哈、哈……说来也是……”那总管忙陪着笑脸,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塞进那小徒弟手里,施了一礼:“小意思,这是有劳小兄弟的,也拜托马郎中了。”
掂了掂到手的银子,那小徒弟摆了摆手,招呼他们进医馆:“行了,让钱老爷进来吧!除了随身仆役,其余人等一概留在外面等候。”
“成、成、成……好说…”说着总管对身后其它随行仆役吩咐:“快,你们几个快把老爷抬进来。”
随后,三个抬滑竿的仆役一溜烟跑到了车队中间那辆最气派的马车前。
这一幕让街对过驻足观望的柳烟寒同何青青看得是面面相觑,她二人实在想不通马郎中这是在干什么?为何人明明在医馆却闭门不开。
“这……”万万没想到,何青青诧异的说:“原来人在里面啊,这马郎中究竟在干吗?”
“还有这帮人,看个病好大的阵仗,怎么马郎中现在是专门给京城大户人家治病了吗?看个病得约过才能上门,不然不给治疗?”
柳烟寒也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只是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既然在此就是好事,省得我二人四处难寻,不如在此等候片刻,一会儿这帮求医的人走了,咱们再进去拜访也不迟。”
“我看也只有如此了。”
俩人正商议着,便看得一个仆役撩开那驾鎏金大马车的门帘,另两个仆役从上面抬下来一位浑身锦罗绸缎的富态中年男人,一看就是身娇肉贵的主儿,只是脑袋顶上裹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只露出两个鼻孔、一双眼睛,完全看不见脸面,两只脚连袜履都没穿,也是缠满了厚厚的白布,看起来十分狼狈。
兴许是下车的时候拌动了一下,那钱老爷突然像杀猪一般哀嚎起来:“哎哟……哎呦……疼死了……哎呦救命啊!笨手笨脚的俩夯货,你们倒是轻点,老爷我浑身皮肉疼的像刀割一样,碰不得啊碰不得,哎呦……”
方才领头的那个总管见了,忙不迭地跑过来嘱咐:“你们几个手脚稳当些,老爷现在胫顶疮犯了,扯的全身皮肉疼,哪儿都碰不得,记得轻抬慢放。”
“是,小的遵命。” 无辜的小仆役连连应声。
接着,这位钱老爷被安置在了滑竿上,愣是被横着抬进了马氏医馆。
“看起来京城来的这位钱老爷病得很严重,连进门都是用抬的。”见了眼前的情景,何青青对柳烟寒说。
“是啊!听他们所言,这钱老爷得的是胫顶疮,确实非常难治。”
连柳烟寒都这么说了,看来确实棘手,何青青试问:“怎么!以柳姑娘你的医术都束手无策吗?”
“疮疖难治,一向为医者所苦手,况且我才疏学浅,本就不精于此道,不是说客套话,这种病给我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听柳烟寒这么一说,何青青也觉得这马郎中确实不容小觑,她疑问:“哎!话说他们口中所言的胫顶疮是什么病?从来没听说过啊!”
“确实……"柳烟寒点头肯定地回答:“这病十分少见,也称作罕见疑难杂症,因为病例不多,所以世上能治的医者少之又少,我也只是在医典上看过,还从未亲眼遇见,只道此病发作时脑袋顶、脚底起针尖大的红点,起初只是瘙痒,以为是蚊虫叮咬,此后越长越大,越长越多,患处流脓流血,难以愈合,且周身皮肤因为疮疖牵扯,呈刀割火燎般疼痛,让病患丧失自理能力,痛不欲生。”
“太可怕了……”,听了柳烟寒所言,何青青光是想想就惊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感叹不已:“这钱老爷虽是家财万贯,看样子这种怪病就够他受的。”
“可不是嘛!”柳烟寒认同地说:“不过好在世上还有马郎中这样的医者有本事能治疗,不然钱老爷这样的病患可就真的是生不如死。”
“如此说来,这马郎中真的是医术了得,连柳姑娘都要如此称赞于他。”
“那是自然,他怎么说也是杏林界尊称的疮疖圣手,医术自然是高明的,我之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无名晚辈罢了。”
“那按说,疑难杂症这么难治,马郎中即便诊金收得贵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存在高承父子口中所言失德缺德,想必是人们以讹传讹,误解他了吧!”何青青根据眼前所见,猜测着那些马郎中身上矛盾的风评。
可柳烟寒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抬眸,目光忧虑的瞧了瞧马氏医馆那块招牌,摇了摇头说:“不清楚啊!一会儿见了这位前辈的面再打听吧!”
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后。
俩人在对面街边瞧见钱老爷一行人已经看诊完毕,只见他被两个随行仆役搀扶着,一瘸一拐地从医馆大门口走了出来,领头的总管两只手上提了两个鼓囊囊的大包裹,里面似乎装的都是大包小包的药草,脖颈子上还挂着几副,看起来像是要回家开药铺的模样。
见了钱老爷自己走了出来,虽是被人搀扶着,但是已经没有刚进去时那么狼狈,一旁观望的何青青忙扯了扯柳烟寒衣角,示意她快看,感慨不已地说:“哎,神了!这钱老爷是抬着进去的,现在站着就出来了,这马郎中果真是厉害啊!”
“他这疮疖圣手的名号自然不是浪得虚名……”
柳烟寒心想这马郎中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医术了得,这高老伯的蛇信子疮定是有救了,如果可以,今天除了讨药方,她更想拜会一下这位老前辈,朝他讨教一二。”
不过看样子这马郎中并没有亲自出来相送,他的那个小徒弟倒是跟在后面出来了。
他朝钱老爷以及随行仆役嘱咐:“方才我师父已经帮你放脓清疮,上了膏药,你已经暂时没事了,这些草药记得回家按嘱咐每天服用,不得有误。”
“是、是……一定,有劳小兄弟。”
“那各位慢走。”小徒弟终是送走了钱老爷一行人。
当他正准备关门闭馆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了。
“哎,这位小兄弟且慢。”
寻声一瞧,原是两位陌生的姑娘站在了眼前。
小徒弟诧异地问:“二位姑娘找谁?”
“请问马郎中在吗?”柳烟寒连忙施了一礼:“劳烦小兄弟转告一声,我乃林峰山辛夷谷门下弟子,家师鹤梅医圣与其相识,今日晚辈途径杏岗镇,特来拜访前辈。”
“拜访?”这小徒弟有点不耐烦的颦了颦眉,斜睨了柳烟寒同何青青一眼,语气不善的说:“我师父交代了,没空,除了上门看诊的,一律不见。”说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二人快离开。
“你……”没想到被人一口回绝了,柳烟寒是怔地一下子缓不过神来。
“你这毛头小子什么态度啊!”见这小徒弟待客无礼,何青青的大小姐脾气就上来了,抄起噎死人不偿命的口气揶揄道:“你师父没教你待客之道吗?还是没听明白?故人拜见,岂有不见之理。”
没想到外表柔弱的何青青跟人置气吵嘴态度这么强硬,柳烟寒是万万没想到,她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心想以后可不能与她斗嘴,估计是吵不赢的。
可惜这小徒弟也是个愣头青,说话办事直来直去,一点不给两位大姑娘留面子,直接怼回去:“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师父交代过除了看诊,谁都不见。”
“成,本小姐懒得跟你这样的黄口小儿争论,我嫌费口舌……”
吵架输人不输阵,何青青脾气上来了也不是好惹的,她只想快些帮柳烟寒见到马郎中,便找了个由头说:“直接跟你师父说我俩是来看诊的。”
“看诊好说,先交一锭金子。”说着,这小徒弟朝何青青大手一伸索要钱财。
这下直接让何青青来气了,她白了眼前这不通人情的半大小子一眼,心想小小年纪不学好,又轴又贪。
“哼……”她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们可是连医馆门都没进呢,凭什么要我一锭金子,你们开的是医馆,不是拦路抢劫的山匪,没你们这么办事的。”
“没钱,不见。”小徒弟大手一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进屋关门。
何青青这下是真急了,她在后面叫道:“哎……你这毛头小子,给本小姐停下来,谁让你走了,回来老实呆着。”
何青青气势强大,那小徒弟也是被唬的一愣,不自觉的态度委婉了一些,他转身解释说:“这一锭金子进医馆是咱们这儿的规矩,二位姑娘别为难我了,要是想见我师父啊,快快拿钱吧!”说来说去都是在索要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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