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黎伸手用内力帮她蒸发了些许头发上的水分,这样等出了汤池被外边的风一吹她也不至于因此着凉。
没有伸手牵着她,燕清黎走了出去,秋兰溪跟在她旁边,落后了她半路,漫不经心的想,对方会什么时候开口?
一个喜欢迎难而上,大部分时候下决定都能果决、雷厉风行的人,绝不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揭过一件事,顶多在想不到怎么回答时先自己慢慢思索一番,虽然等她回应时,对方未必知道她在说哪件事。
但秋兰溪知道。
沉默的走了段距离,她绷紧的下颌线似乎也沾了些许月光的温柔。
“秋兰溪。”
“殿下?”这是燕清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这可总算让她知道,对方一直卿卿、卿卿的叫她,原来不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啊。
就像现代,某些记不住对象叫什么的渣,就喜欢喊宝贝、亲爱的之类的称呼,并不是因为这种称呼更亲昵,纯粹是没花心思去记过对方原本叫什么名字。
在秋兰溪看来,卿卿这个昵称,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宝贝是同一个意思。
她看着燕清黎的侧脸,等待着她的回应,确切的说,等着她怎么编。
“本宫若是不心悦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带你回来。”
燕清黎轻拢着眉心,虽然事情或许跟她一开始所预想的有所出入,但她确实没有因为将秋兰溪带回来而后悔,毕竟,不能相知相爱相守,难不成还不能中途私相授受一段时间吗?
她并不是不懂享受之人,不排斥,但也不想给自己添太多麻烦。
但给予对方一定优待却是可以的。
她坦诚地说:“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本宫既然将你带回来了,就不会因为你说了、做了和本宫设想中不符的事而不悦。”
燕清黎想,天下间她不满意的事多了,总不能事事都如她的意,她很早前就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一个人所想的始终都只会是“偏见”而非“事实”,人是很复杂的,这世间哪会有完全照着自己心里样子长的人。
而且……说白了,以秋兰溪的身份,也无法真正做出什么能让她感到厌憎的事来,这是她的身份所决定的。
她是个很坦率的人,你肯跟我开诚公布,那我同样也能在觉得周围安全时告诉你一些信息让你安心,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好好商量着,买卖不成仁义在,总比一个人瞎琢磨害人害己强。
当然,虽然如此,可有时候说话的艺术就是如此,你说的是这个意思,但同样也能被理解成另一个意思,燕清黎显然深谙说话的艺术,不会将赤luoluo的现实讲得太过令人寒心。
秋兰溪听她讲着也许算是告白,也许是哄人的话,不知是不是月色太美,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对方是真的在跟她花前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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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燕清黎:简单来说,本宫馋你身子,但是本宫想白piao,等我登上皇位咱们就一刀两断
秋兰溪:嗬——呸!
第22章
秋兰溪其实根本不信燕清黎的鬼话,相信野心家的鬼话,那跟主动寻死有什么区别?
但燕清黎喜欢她什么样,她就可以一直把自己演成什么样。
所以此时她轻轻扯着燕清黎的袖摆,忧愁地说:“殿下说得轻松,可我怎么能不怕呢?”
燕清黎轻拢起眉心,显然,她其实不信秋兰溪是个多胆小的人,或许某些方面她确实足够胆小,但更多的方面,她比绝大多数墨守陈规的人都要大胆的多。
人在自己坦诚时,自然也希望对方是坦诚的。
“我也不想这样的,”秋兰溪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畏,想到这里,我就总忍不住。”
燕清黎说得含蓄,秋兰溪她比对方说得更含蓄、态度更暧昧,眼眶都应景的红了一圈,说得都要哭了,偏还强忍着仰起头不让她落下来。
“在我心里,殿下便如天边那皎洁的月,我便是那月色下一株不起眼的小白花,永远都不会知晓月光洒落到多少人身上,而我依靠着月亮而生,也想奔月而去。”
她在说到一半时,便将视线移了过来,目光灼灼,像是终于忍不住一般,伸手抱住了燕清黎:“还请殿下恕罪,我、我本来打算永远都不说的。”
燕清黎垂眸看着她,不知她是故作这般还是真心实意,也许是都有的,在这个吃人的世界,只消有人能稍稍拉一把,就足以让人记一辈子,就像她直到如今,始终都还记得听说自己要被送去和亲时的惶恐,和父皇选择拒绝时高大的身影。
更何况……燕清黎并非对自己没有自信之人,谁接近自己都得一直怀疑其来意,这样的人活着太累了,她能在相处中发觉自己态度有所转变,对方为什么又不能?
甚至,这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件无足轻重随时都能结束的小事,可对对方来说,说出这种话来想来便是耗尽了所有的勇气了吧?
“你何错之有?”燕清黎举起的手迟疑片刻,终是落在了她身上,轻轻抚着。可她固然为此动容,却也无法给出回应,她看着她半湿的黑发,只轻轻道,“便是有,本宫也恕你无罪。”
“谢谢殿下。”秋兰溪声音闷闷的,没有抬头,怕自己笑出声,燕清黎给了她这么个机会,她当然得好好发挥。
人在面对对自己有好感自己也不讨厌的人时,总是会多生出几分怜意的,尤其是双方还有着明显强弱之分时。
因为从未势均力敌,所以她可以猖狂随意,而对方却可以任人欺凌。
所以秋兰溪相信对方必定不会怀疑这些话的,不是对自己的魅力有多自信,而是这样的环境本来就很容易诱导着人不自觉生出更激荡的情绪,自然而然便成了爱,这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
但秋兰溪不会让自己这么自取灭亡,她眨了眨眼,纤细的手却攥住了她的背,就像溺亡之人攀附上了救命浮木:“我、我没想殿下竟然会……殿下,你真好。”
她最终还是将话语隐没,最后只道出了一句真好,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些哽咽,燕清黎恍然意识到她似乎误会了自己的话,也许是爱情让人盲目,她仅仅是没有直接拒绝,便让对方当成了默认。
又或许是她知道如此,却在顺杆子往上爬。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燕清黎这么问自己,若有朝一日,秋兰溪跟自己的皇位有冲突,她难不成还能为此选择为了她而退让吗?
这时候,秋兰溪突的从她身上离开,脆弱凄婉的眉眼看着她。
那么的我见犹怜。
燕清黎重新将她抱住,不去看她的脸色,怀抱温暖而有力,口不对心地说道:“安心,本宫说过了,一切有我,你不必怕。”
哪怕现实是残酷的,可活在虚假的谎言中,也许对她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她真能成事,想金屋藏娇难道还会是什么难事吗?
“嗯。”能说会道的秋兰溪,在她表态之后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半是羞涩半是欣喜,纠结了半天,最后飞快的在她唇边啄了一下就迅速埋进了她怀里,连耳朵都因此而变得滚烫起来。
燕清黎为她冷不丁的袭击而怔愣了片刻,像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片刻后,见秋兰溪似乎没有离开她好好走路的打算,只好将她抱了起来。
于是秋兰溪越发得寸进尺,禁不住的往她脸上偷香,燕清黎着实被她亲得有些无可奈何,沉着眸子警告她:“别乱动了。”
然而秋兰溪本就是大胆之人,又哪会儿因此就停下,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唇角又带着能将冰川都融化的笑意:“殿下,我好欢喜。”
“你不喜欢吗?”
说话间,她又仰起头,亲了亲她耳畔。
燕清黎低头看着她,有点无奈:“卿卿可知,有个词叫做得寸进尺?”
“这可不是我的错,”秋兰溪无辜道,“这是殿下给我的勇气。”
燕清黎睨她一眼:“合着还是本宫太娇惯你了不成?”
秋兰溪瘪了下嘴,复又没脸没皮的亲上她的唇角,嬉笑:“这怎么能叫娇惯呢?殿下,这叫宠爱。”
她惯会说话,燕清黎觑她一眼,走到人前:“……随你。”
嘴上说着随她,只这个走到人前的举动就让秋兰溪不敢再乱来了,私底下轻浮跟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轻浮那是两回事,她只好安分的靠在燕清黎身上,由着她抱自己回了内室。
燕清黎背对着秋兰溪,将她未干的头发绞干,哪怕有内气做辅,想让头发在短时间内干透也不是易事,秋兰溪坐在那儿,渐渐生了困意,最后忍不住靠在了她身上。
顿了一下,燕清黎没有叫醒她,凝视了她一会儿,她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她的发丝上。
这个她以为聪慧乖巧的女人,最近实在是有点活泼的过分。
燕清黎不喜太过吵闹之人,因为她喜欢看书,所以便喜欢安静的环境,但秋兰溪的行为,在她这里竟只得了个活泼的评价。
虽然对方已经浪费掉了她不少看书的时间。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