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溪捂住头撇了撇嘴:“是我冒犯了。”
她垂着眼睫,看不清眼中神色,看上去不像信服的模样,燕清黎心平气和的解释:“京中并非没有磨镜,我若真与她们有些什么,又哪会自你之前从未传出过风声?”
对京中的人来说,谁家少爷年轻时去过青楼,谁家小姐去过象姑管,谁家兄弟有断袖之癖明面上谁看着都不知情,但私底下谁都门清,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尤其是像燕清黎这种在京中备受瞩目的,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想隐藏也会流露出破绽来,所以秋兰溪所猜测的,全然是子虚乌有。
她原本就不是个好女色之人。
秋兰溪无辜道:“我没有说殿下沾花惹草呀。”
燕清黎好笑的想,连沾花惹草都说出来了,这还叫没乱想。
“我自是信殿下的,”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秋兰溪任何事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她说话本就留有余地,此时狡辩起来也不心虚,“可殿下又怎知她们会没有那心思呢?”
秋兰溪觉得,如果燕清黎一直都是直的,那些人怕跟燕清黎连朋友都做不成,或许能瞒一辈子,但现在她们没准不少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毕竟秋兰溪可以,她们为什么不可以?
甚至燕清黎以往对她们的亲近,都能往自己想脑补的方向去脑补,全然不信她们之间是纯洁的友谊。
燕清黎:“…………”她不解蹙眉,“她们的心思,与我何干?”
除了秋兰溪,她从未对谁流露出过那方面的意思,引对方入此道,若她们也是磨镜,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难不成就因为她们曾经走得近了些,她就要为此承担责任不成?
“因为殿下太好了呀,我怕她们万一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秋兰溪的目光落在她灼烈的眉眼上,并没有被击中的感觉,或许是她不太姬的原因,所以她一点也不明白燕清黎是怎么吸引到她们的。
但秋兰溪前世曾接诊过一个直女,那倒霉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吸姬崽,每一个想跟她做朋友的女性都是想跟她在一起,整得那铁直的直女都因此有了心理阴影,后来治愈后还隔三差五跟她吐槽,真的是上到四五十岁的富婆下到刚成年的小妹妹,就没有不往她身边凑的。
前世秋兰溪开诊所经常都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她身边的朋友倒没有这种例子,如今发现燕清黎好像也隐隐有这么个趋势,秋兰溪也为此有点苦恼。
万一有人因此嫉妒她的存在暗中谋害她怎么办?
秋兰溪忧心忡忡,本以为自己已经快高枕无忧了,这会儿又觉得高危起来。
见她为此忧心忡忡,燕清黎不由笑了一下,想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自己一般喜好的人,但这种话说出来显然是不能安抚对方因此生出的不安的。
她伸手摸了摸秋兰溪的脸颊,温和道:“卿卿且放心,就算她们有意,只要我无心,她们难不成还能将本宫从你身边抢走不成?”
燕清黎在京中瞧见过不少-妇人恨毒了拐走丈夫的‘狐狸精’,可在她看来,若是丈夫无意,难不成他们还能‘情难自禁’不成?
所以在她看来,秋兰溪是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的,除非她变心,不然谁也不会有机会。
燕清黎的保证让秋兰溪不由怔愣了一下,她不由多看了对方一眼,才垂眸笑道:“有殿下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心下却不以为然,她不认为这话是保证,而是认为她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毕竟有心无心,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燕清黎想蒙骗天下人不容易,蒙她一个还不简单吗?
秋兰溪不认为一个舍得把自己推出去当工具的人对自己有多情深不悔,人喜欢猫的同时,还能喜欢狗、喜欢貂,谁规定只能喜欢一种?
燕清黎以为她是真的放心了,便不再多言,她或许没有多喜欢秋兰溪,可至少确实是喜欢,但其她人她确实是无意。
伸手抚了抚她的发,燕清黎才道:“你身子也大好了,父皇让我亲自去调查秋实失踪一案,实在不便带你出去,府中也难免顾及不上,日后这公主府便由你好好打理吧。”
秋兰溪吃惊地睁大眼睛:“我?”
燕清黎嗯了一声。
“可我从未学过这些呀。”秋兰溪有点为难道。
“你身边的春粟和府上的听禅嬷嬷又不是摆设,”燕清黎不以为然,“若是有什么不知该如何处理的事,你便去请教她们便好。”
秋兰溪一时没说话,听禅嬷嬷是先后的侍女,因放心不下燕清黎便跟着一起来了公主府,是府上真正的主管,燕清黎肯让她来,看来确实是真心想让她管家的。
还真把她当公主府女主人了?
秋兰溪更倾向于这也许算是一种补偿,毕竟外面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还一直在蔓延着呢,燕清黎一点都没有压下去的意思。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秋兰溪有点不安道,“若是出了纰漏殿下可不能怪我。”
燕清黎伸手在她发顶抚了抚,面带笑意:“不怪你。”
她垂下眼睑想,外头的流言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尽,忙起来了,也就不会为此烦心了。
燕清黎很清楚,这种流言不能去管它,一旦管了,哪怕是假的也会有人以为是真的,不然为什么还会有人出手去管?
就是不知谁这么闲着无聊,非给她添堵。
燕清黎很清楚,这种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但却能恶心人的事,幕后之人肯定是跟她有仇的,但地位或许不太高,不然流言不会这么不痛不痒,只会恶心人。
不过也亏得有这流言,父皇为了安抚她竟让她接手了这事,操作起来倒是更方便了。
虽然如此,幕后之人若是被她查出来了,她也绝不会放过。
恶语伤人六月寒,她那么爱哭,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不放在心上。
燕清黎不知道秋兰溪已经把这是安在了自己头上,她垂眸看着对方,秋兰溪恰好抬头,四目相对,她牵出一个真情无限的笑来:“殿下,你真好。”
“能得殿下这般信任,实乃我之幸事。”
她笑容灿烂,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好心情,燕清黎不觉勾了勾嘴角,才重新低头去看书。
等她不再看自己,秋兰溪眼中立马便没了笑意。
她相信燕清黎是真的想让她管家的,但正因如此,秋兰溪反而会让一切都维持在原样,什么都不做只走个过场,因为这固然代表着对方进一步的信任,同样也代表着更深层次的绑在一起。
她可不想等燕清黎登基后狡兔死、走狗烹,也不想到时候当她的秘密情人,凭借往日里的情分,她肯定是能走的,或许对方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发怒,但燕清黎是个讲原则的人,最后肯定还是会答应的。
可如果她管家了就不一样了。
到时府上的秘密、她的阴私再如何秋兰溪都会知道一些,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除非死亡,谁都会选择放在眼皮子的底下而不是放任对方离开。
秋兰溪可没想自己后半生就这样跟燕清黎绑定了,也不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什么好的,这可不是恋爱,这是上下级。
燕清黎看书向来容易忘了时间,秋兰溪陪着她看了会儿,实在受不了这个时代竖行又没有标点符号的书,没一会儿就生了困意,便直接更衣睡觉。
侍女轻手轻脚的将秋兰溪打理好,燕清黎看了眼,低头继续看书,等春粟前来提醒天色不早后,这才收起书上-床。
她垂首看着秋兰溪,将她跑到脸上的发丝撩开,近来她胆子越发大了,于是睡相也随之越发不含糊,一个人就能霸占大半张床。
将她往内里移了移,燕清黎将薄被往下拉了拉,天气渐热,如今反倒不太适合盖紧了,免得捂出一身汗。
然而稍往下拉,便瞧见了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半边肩颈从领口露了出来,燕清黎伸手想将其拉好,心头却像是有团火在燃烧。
燕清黎是没想过要对她做什么的,她并非轻薄无礼之人,更别提时机也不对,只有被随意赏玩的‘玩意儿’才会被没有任何礼节的被送上-床,不然哪怕是妾,也是有文书和小轿才能抬进府的。
虽然她早已做了许多不合礼节的事,但燕清黎仍恪守着最后的底线。
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良久,燕清黎移开视线,屋内彻底陷入沉寂当中。
……
…………
燕清黎上朝向来起得早,秋兰溪不用跟她一起出门后懒病便犯了,往往都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春粟替秋兰溪更衣,讶然道:“姑娘脖根怎的红了?”
秋兰溪闻言一怔,往镜子里看了眼,不像是睡出来的印子,不以为意道:“可能是蚊子吧。”
总归不是燕清黎做的,毕竟她这人别的不说,规矩倒是挺规矩的,像是没有世俗的欲望似的。
“那奴婢将药膏取来。”春粟闻言蹙了蹙眉,“今年夏蚊倒是来得有些早了。”
春粟也没有怀疑她那形象光辉的殿下,毕竟殿下若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又怎会这么久夜间一次水都未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