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正想反驳,冯洛焉默默地走了进来,使两人的谈话中止了。
“你们……怎么不说了?”冯洛焉眨着呆滞的眼,情绪颇为低落,“不用管我,你们聊吧。”
被他刻意一说,倒是聊不下去了,李沛笑眯眯地看着冯洛焉:“阿冯姑娘,多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段萧,让他捡回一条小命。”
“段……萧?”冯洛焉陌生地重复这两个字,求助般地看向男人,他不明白男人什么时候又叫做段萧了,他不是叫萧戎么?
男人伤脑筋极了,恨不能一把拍死自己,叫自己乱编,这回出事了。
“你不用在意这个,快去做饭吧,阿冯。”男人甩甩手,打发他。
“哦。”
他垂下眼帘,沉默地端着淘米盆走到灶子旁,将米倒入锅中,舀一勺清水进去,然后把锅盖盖上,自己走到灶前,生火做饭。
哔哔啵啵的柴火燃烧的声音盖住了其他杂音,冯洛焉快要听不清那头在说什么。他在意得要死,却无法开口质问。当男人与那个叫做李沛的白衣公子相见时,气氛一下子变了,他们富有默契的眼神交流一下子把冯洛焉踢出了他们的圈子,那种熟络感犹如一剂致命的毒药,一下子打进冯洛焉体内,毒发麻痹,动弹不得。
“我与宝树在越秀县镇上住了很久,一直打探不到你的消息,直到那边有人飞鸽传书,说是发现利剑腿上有一条带血的布条,可能是你系的,我们这才又重振信心。”李沛无奈的笑道,“你知道为了找你,大伙儿都人仰马翻了么?你倒好,躲在这种地方过日子。”
男人嫌弃地看他:“若不是受了重伤,眼又瞎了,我怎会拖这么长时间?今早,我的眼才刚复明,你试试一个月看不见东西的日子,觉得舒服么?”
李沛道:“饶了我,我就知道是这样,若不是你行动不便,定是会早早与我们联系。我已派宝树快马加鞭赶回去报信了,希望你娘可以安心。”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男人不解道,“这里离江州官道仍有一段距离,我从那边的山里翻下来,都不知已走了那么远的路。”
李沛将折扇搁在桌角,随后从衣袖里掏出那支玉箫,摆在桌上,道:“靠它呀。”
“我的箫?!怎么会在你这儿?”男人惊讶地举起来,碧透的玉箫在烛火的照耀下变成暖黄色。
李沛道:“阿冯姑娘前些日子被捉去大牢,她用这箫贿赂牢头,被放了出来,那牢头竟去当铺要当掉玉箫,恰好我叫宝树去当铺当些东西,换点钱用,这就看见了玉箫,宝树将那牢头毒打一顿,他才承认这箫是别人贿赂他所得。我们顺藤摸瓜,很快查清了地方,连忙赶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男人回头看一眼正在烟熏火燎堆里塞柴火的冯洛焉,心下更多的竟是欣喜,不出他所料,冯洛焉真的将他的玉箫私藏起来带在身上。他的目的么……男人觉得自己可以猜到,绝对不是因为见钱眼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都说了些晦涩的事,冯洛焉都没听懂,饭菜倒是烧好了,一盆盆端上桌。
“多个人,你竟多煎了个蛋。”男人看见碗里两个蛋,很不满,似乎他独享的待遇遭到了抢夺。
冯洛焉失笑,把一个蛋夹到他碗里,说道:“李公子是客,自然要招待好。你看,这蛋还是你的。”平时只煎一个蛋,只有男人吃,冯洛焉对自己节省,对男人百依百顺,一个蛋还是小意思。男人呢是觉得这才是妻子的体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李沛看着他俩说话,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似乎发现一些异样的东西掺杂在了里面。
“李公子,方才有些得罪,这蛋你吃。”
“你不吃?”李沛问。
冯洛焉摇摇头,“我不爱吃。”
这谎撒得,李沛一眼就看穿了,他很好奇冯洛焉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管好自己,他吃不吃随他。”男人护着自己未来的娇妻,有些不爽好兄弟的良好待遇。
冯洛焉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他,似乎很委屈,他以为自己做错了,男人很不满意。而男人沉浸在杀死抢蛋者的意淫中无法自拔,脸色可臭了。
吃完饭冯洛焉收拾碗筷,柔声道:“你们聊吧,我洗好碗就去林芝那儿坐会儿,不打扰你们。”
男人喜欢冯洛焉温柔的样子,恨不能立刻把他揉进怀里,好好地亲热一番,以泄心头邪火。
李沛道:“那不好意思了,阿冯姑娘。”
冯洛焉抿着嘴淡淡一笑,识相地离开,给屋内两个各揣心思的男人留下空间。
直到冯洛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听不到了,男人才说:“闭好你的嘴,李沛,你乱讲话会害死我的。”
“诶诶,段萧,嘴巴还是这么毒,脾气还是这么差,竟然会有人受得了你。”李沛斜眼觑他,表示不可思议。
男人冷笑一声:“才见面,挺好的气氛你硬要破坏掉。”
李沛毫不介意:“破坏这气氛的,明明是你吧。只是稍微提了他一句,你就忍不住还嘴了?”
这话中有话,耐人寻味,男人又不是傻子,立即听懂了,他板着脸道:“胡说些什么?”
“难道是我看错了?”李沛唰的打开扇子,装模作样地摇了两下,“你不是喜欢他?”
嘭!
男人猛地拍了记桌子。
☆、40滚吧英雄(1)
这动静把李沛吓了一跳,亮起一双探究的眼眸瞧他,看他发什么疯。
男人脸色有点难看,“谁说我喜欢他?”
李沛一怔,随即失笑,道:“还嘴硬?你是什么料我还不清楚?当初让你跟着我们嬉耍玩乐,你偏不肯,非要瞒着你爹去参军。这便罢了,都已二十有三的年纪,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更是不屑一瞧,我说的对与不对?”
男人阴郁地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不做声。
“这般不解风情的人竟会为了一个蛋跟我吵起来,你说怪与不怪?”李沛真当是心思缜密,说话不带脏字儿却长满软刺儿,“我瞧你方才看阿冯姑娘的眼神儿,可火热了,好似八辈子没见过女的,你在门外还搂他,这等亲密的姿势……”
“闭嘴。”男人当机立断地掐断他的话,“你都看到了,你啰嗦什么?”
李沛道:“我真是不想多嘴,你知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这次不同,我出来前,你娘哭得梨花带雨,分外凄凉,她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一定要寻着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男人的黑眸闪烁一下,隐忍道:“她……受苦了。”
“你也知道她受苦了?那你还这般任性妄为,暗杀这种大事竟然不同副将们商量一下就领着暗卫行动了,真当鲁莽啊。你出事后,宝树才哭哭啼啼跑来坦白,本该罚他禁闭,可他非要将功赎罪跟出来寻你。一个月都过去了,大伙儿都以为你被山里的野兽果腹了呢,你爹派人将江州和洛州南部的山都走了一遍,完全找不到你的踪迹。”
“你们……为何不到村庄里寻找?”男人颇有微词,“山中要是寻不到,就有可能被人救走才对。”
李沛颇为无奈:“你以为我们不想?等我们走完大山打算下村的时候,北昭通缉你的诏令已经下达,他们先我们一步开始搜查村庄,这才令我们束手无策。”
“李熙那只老狐狸……”男人咬着牙恨道,“我总有一日要将他碎尸万段。”
“呵呵,”李沛轻笑起来,“你这模样倒很凶恶啊,可惜他毕竟是你小舅,你娘会难过的。”
男人觑他一眼,不屑道:“他还是你堂哥呢。”
李沛摇摇头,道:“辈分差得太离谱了。每次说到这个,我就觉得你小我太多,明明同岁呀。”
男人不想与他争辩这个辈分问题,因为每次聊到这点儿,他们其中一个会嫌自己太大,一个会嫌自己太小,弄不清啊弄不清。
“哦,越扯越远,我们聊回正途上来。”李沛不慌不忙,他自从确认了男人活着之后,人就放松了,“你对这阿冯姑娘倒是用情颇深啊,不会是想娶他?”
“不行?”男人突然很烦躁,“我要做什么,我自有分寸。”
李沛道:“你的终身大事我插不上手,也不多管,这阿冯姑娘性子温和,脾气又好,关键是烧得一手好菜,我是挺欣赏他的。不过……你觉得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么?”
话锋一转,口气严肃起来,李沛脸色沉了下来:“你成天在这荒村僻野养伤闲晃,自然不知道前方战情如何。自从你失踪后,内部军心大乱,几位副将急得团团转,幸好你爹及时赶来压阵,可他不了解军情,慌忙间找不到对策,连吃几次败仗,整个军队都被迫退到了长江北岸,军中死伤严重,十万火急啊,你知道么?”
男人倏地攥紧拳头,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怒道:“怎么会这样?!我不在后,战局竟逆转得如此之快?!明明我都已布好阵法,那几个副将是吃白饭的?都没听进去么?妈的!”
“先别骂人,你这暴脾气。”李沛扶住他的肩,让他冷静点,“谁叫你一声不响离开军营的?他们见连连攻克北昭城池,心里欢喜得意,自然疏忽大意了。你爹赶来后问明情况,知道了你的阵法,可已来不及布施,北昭就来突袭,李绩呈有了李熙的相助,如虎添翼,诡计多端,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