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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信将至 (何仙咕)


  回家路上春信同样很忙,从一栋到五栋,水泥路一侧是煤棚,一侧是居民楼,有些人家会在门前用泡沫箱种很多花或是小菜。
  花卉主要以指甲花、串串红和胭脂花为主,指甲花可以染指甲,串串红的花蕊可以吃,很甜,胭脂花有很多种颜色,常常是野生的一大丛,硬硬的黑色果壳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小菜的话大多是葱、蒜和小青菜,这些春信家院里也种得有。
  正是晚饭时分,这条路走过去,起码要跟十个以上的长辈打招呼。
  春信每一个都能准确喊出姓氏,且绝不会弄错辈分。
  “张奶奶,王爷爷,刘奶奶,孙婆婆,郑阿姨……”
  大家颔首微笑,或是热情回应,她脚步不停,一口气喊完,任谁想留下她多说两句都不成。
  雪里跟在她身边从来很放心,有春信在,她就不用说话了。
  当然也有例外,跟春信奶奶年轻时候吵过架,现在仍旧没有和好的街坊,春信绝不会喊。
  两个人在楼道口分别,约定明天一起上学。
  一个小时后,雪里推开窗,春信坐在院子里吃饭,端个吃面的二碗,下面一半是饭,上面一半是菜,冒尖尖的一大碗。
  “哈啰,冬冬,又见面啦——”春信刨饭含糊跟她打招呼。
  视线在院中搜寻一圈,雪里问:“有蝴蝶吗?”
  春信摇头,“没看到,蛐蛐你要不要?”
  她要那玩意来干嘛,其实蝴蝶也没什么用,但雪里还是说要,她太无聊了。
  春信大口刨饭,问她:“你吃饭没?”
  “没有,我妈妈加班,说晚点回来。”
  “那你家有饭吗?”
  “有面包和饼干。”
  春信“哇”了一声。
  雪里一直坐在窗边,听见春信吃完了饭开始大声读拼音,她准备抓蛐蛐的时候,被奶奶叫回去。
  她放下书本,站在院子里故意大声说:“哈哈哈,洗脸啦!”
  雪里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关上窗户。
  太阳落下去,月亮爬起来,钟表滴答滴答,妈妈还没有回家。面包和饼干都不喜欢,她想吃饭。
  雪里趴在床上,头上一左一右两个夸张的粉红发圈已经掉了,马尾散开,无精打采耷拉在棉被上,台灯的光亮是黯淡的橘黄色。
  与春信短暂分别,重拾孤独,其实这样的孤独才是人生常态,过去十年,她深有体会。
  很多事随着年龄增长,人们会说,看开点。
  岩石风化成细沙,但它们不会消失。
  沉积,不断沉积,压实,脱水,固结成岩,再接受风化和侵蚀。
  这样一场轮回,也许是对她的惩罚。
  思绪飘在半空,被“嗒”的一声响打断。
  雪里支起上半身,偏头凝神细听。
  “嗒——”
  是小石子敲在玻璃上。
  她迫不及待从床上跳下来,推开窗,探身出去看。
  月亮照亮半边院子,春信就站在那片洁白如落雪的月光里,冲她招手。
  “你妈妈还没有回来呀。”春信小小声。
  雪里摇头,她捂嘴偷笑一下,“等我。”
  她走到坎边与围墙的夹角处,抠住缝隙里空心砖的边缘,抬脚一蹬就上了墙,两三下爬到墙头,顺着围墙走到窗跟底下,从口袋里摸出包东西。
  “你让开。”
  雪里退后两步,春信抿紧嘴巴,扬手一丢,什么东西“吧唧”砸在木地板上。
  定睛一看,塑料袋里有饭有菜,还有肉。
  春信小声说:“是装豆干的袋子,干净的,我给你偷的,你快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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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春信:我偷饭养你啊!
  从今天开始更新会稳定一点了,v前跟榜单,六万字前如隔日更会作话告知。v后日更不断,直至完结,每晚零点准时更新。


第8章
  春信是有计划地偷饭。
  她早就准备了塑料袋,把饭碗里的饭赶一半到袋子里,在院子里磨蹭会儿,假装吃完了,再进屋去添,如此往复三次,给雪里的饭便偷好了。
  等到饭后爷爷奶奶开始看电视,没人注意到她,才偷偷溜出来给雪里送去。
  “凉了,你要热热吗?你家有锅吗?”
  雪里把袋子放进碗里,找了勺子就站在窗口舀着吃,“不凉,我不会用锅。”
  春信“嘿嘿”笑,“我家的饭好吃不?”
  老人味觉退化,菜重油,辣还咸。雪里更小的时候也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倒是不觉得,就是辣。
  她猛喝水,狂摇头,“好吃的。”
  春信高兴得手舞足蹈,“我下次还给你偷!”
  说“偷”的时候刻意压低声音,觉得又刺激又好玩,双手握拳原地蹦跶两下。
  雪里咧着嘴傻呵呵笑。
  她真可爱。
  春信说:“你妈妈要九点钟以后才回来,你要等她回来啊,你早就饿瘪了。”
  雪里吃完把塑料袋藏在垃圾桶最下面,上面用纸盖着。
  她用纸巾矜持抹抹嘴巴,“你怎么知道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春信小腰一叉,“我住你家楼下,当然知道啦!”
  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小小声聊天。
  春信问:“你以前不在榕县啊,你爸爸呢?”
  雪里说:“我从康城来的,我爸爸在别的地方上班。”
  “康城在哪里?”
  “在……康城,很远,我是坐飞机来的。”
  “哇塞!你坐过飞机!飞机长啥样?”
  “……很大,有两个翅膀。”
  春信开始在院子里转圈,弯下腰,双手平直后举,假装自己是飞机。
  雪里微笑着,心情很好。
  突然,她直起腰,脸上笑意尽敛,雪里也跟着睁大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
  春信用手指了个方向,然后开始小声背拼音,“啊喔呃,咦呜迂……”
  雪里慢慢、轻轻地关上窗,果然很快听见春信奶奶的声音。
  “小癞癞,还不滚回来睡觉!”
  那天晚上妈妈很晚才回来,雪里一直在卧室等她,把面包和牛奶藏在床底下,假装吃过了。
  妈妈向她道歉,还给了她两块钱,小雪里那时候其实跟她不太熟。她们分开的时候,她还没记事。
  在二十九岁这年回到妈妈的二十九岁,心境已经大不同。
  童年时让她印象深刻的事大多来自春信,妈妈一年到头都在上班,家长会常常缺席,过年过节相聚时,母女两人说的话,还不如楼下春信奶奶偶尔碰面时的托付。
  雪里依稀记得,那天她跟妈妈吵架,摔了杯子,还哭了,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上学。
  但现在,直到妈妈给她掖了被角,关灯带上门出去,她也没掉一滴眼泪。
  长大工作后才知道妈妈有多不容易,在她无数次含泪望着她,说道‘妈妈只有你了’的时候,不应该那样任性冷漠的斥责她。
  还有春信……
  她确实做了很多错事,无法挽回的错事。
  眼睛渐渐能适应黑暗后,躺在床上,雪里试着从被子里伸出手。
  既然有机会重来,她不想只做无能的旁观者。
  她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这是多少次梦中对春信的挽留。
  下一刻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毫不犹豫跳下床,打开卧室门走出去,跟刚洗完澡擦着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妈妈撞了个满怀。
  “哎呦!”
  “上厕所。”
  ……
  蹲在厕所里,雪里两手抱膝,郁闷想起自己现在没车没房,浑身家当只有两块钱,带尹春信离家出走上社会新闻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蹲坑没超过五分钟就听见妈妈在外面问要不要纸,雪里只好提上裤子出去。
  妈妈体贴问:“没拉出来啊?”
  雪里摇头,去饮水机倒了两杯水,放在餐桌上,拉开椅子,“请坐。”
  然后她自己爬到对面去,拿出跟当事人签署委托书前的沟通架势,指背习惯性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蒋梦妍女士——”
  蒋梦妍头发还滴着水,看见自己年仅九岁的女儿穿一身卡通睡衣坐在餐桌前,脸蛋圆圆像刚出锅的馒头,却眉头微蹙万分严肃,双手合十平放在桌面,犹如电视里身经百战的谈判专家。
  “冬冬,你还在怪妈妈吗。”
  蒋梦妍在桌边坐下,心中不由感慨孩子真是长大了,几年不见,明明还是一年级的小学生呢,看起来比她这个大人还成熟。
  楼下有汽车压过水泥路的声响,还有从楼下院子传来的蛐蛐声,短暂的寂静里,雪里脑子里转过了许多念头。
  “妈妈,我不怪你,现在挺好的。”
  说完这句话,她跳下椅子转身进了房间。
  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雪里睁眼茫然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她还没想好。
  尹春信小时候过得很苦,但至少在尹奶奶去世前,她一直活得好好的。她大多数时候其实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自己就能想通很多事,自己能安顿好自己。
  她一直很坚强。
  那通电话之后,她是什么样子的?雪里不敢去想那张绝望、布满泪痕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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