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柔嫩芬芳的花瓣,他亲吻桂凤楼。
两个人又闹了一会儿,才起身。
桂凤楼收拾清爽,出门见客。
外面的果然是李绪。
一袭红袍,斜背**。
“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大摇大摆地住在我皋狼城客栈里。”李绪冷冷道。
“九华宗桂凤楼,见过李城主。”桂凤楼微微一笑,“我向来磊落光明,有何不敢。”
他知道李绪前来,一定事先详细调查过他,以及他身边人的跟脚来历。
除了九华宗,就是玄天宗,都是正道大派。凌虚的名号,在上清界亦很响亮。
——他舍身解救凡人,许多修士都当他是个傻子,只不敢当众说出来。
但还有许多人,心里敬重于他,因为他做了别人所做不到的事情。
这么一行人,就算是皋狼城主李绪,想动也要掂量掂量。
桂凤楼根本是有恃无恐。
李绪也没有和他嘴炮,只道:“把我弟弟交出来。”
“少游是我的朋友,他遭人偷袭,在我这里养伤。”桂凤楼道,“你来要人我自然会给,不过……”
“不过什么?”
“少游他伤势沉重,难以自保。你要先证明你是李绪本人,我才能放。”桂凤楼含笑道。
话音未落,他拔剑出鞘,飞掠上前。
剑**影,交织在一处。
地方窄小,两个人都很克制。招式间的精妙,却不减分毫。
兵戈相击的动静,将众人纷纷从屋内引出来。
甄莺来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喃喃道:“一大早就……”
她照看了小白狼一晚,天快亮的时候才趴在床边眯了一会儿,困倦得很。
“师妹你别累坏了,”隔壁屋的周靖凑过来道,“我看那头狼没多大事。狼嘛,你也知道跟狗差不多,都皮实得很。”
甄莺来白了他一眼。
两个人都不太担心庭院中的激战。看上去,桂凤楼并未落入下风,他素来很强。
何况夏师兄和凌长老都还没出手,有他俩在,能出什么岔子?
刚开始是彼此试探,连斗上数十合,越觉酣畅淋漓。
两人都有些舍不得停手的意思。
李绪忽然扬声道:“你明明剑法不差,为何偏要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使美人计!”
“用又如何,你这算是恼羞成怒?”桂凤楼眸光流转,笑道。
“美……美人计?”在不远处看热闹的甄莺来讶然道,“他刚才说的是美人计?”
“我也听见了,”周靖点头,“不过桂师兄不是男人么?”
甄莺来沉默了。
周靖自己想了想,又很快转过弯来:“如果是桂师兄的话,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他若换件红纱长裙,可能我都要看呆。”
甄莺来撇开脸,更不想搭理他。
“这是第几个?”
从那两人交战,就始终一语不发地旁观的夏珏,忽低低道。
他哼笑一声,眼神冷酷如冰。
片刻后,那丝冷酷藏了起来,他变回了原本温润如玉的模样。
夏珏走到同样观战的凌虚身边,主动开口招呼。
“凌兄,早。”
凌虚一怔,转头看他:“夏道友早。”
第12章 暗流 他嘴上是“说动”,但谁都能听出……
眨眼间,两人又有来有往地战了十回合。
“现在可以证明是我本人了么?”黑炎缭绕,一枪逼退桂凤楼,李绪道。
“够了。”桂凤楼先停手,收剑回鞘。
“令弟就在这里养伤。”他转身,为李绪带路。
在屋前观战的甄莺来,就见两人一前一后向她走来。
“甄师妹,少游可还醒了么?”桂凤楼问。
“昨夜醒过一次,问我要了水喝,没多久又睡过去了。”甄莺来答道。她有些不情愿地问:“桂师兄,真要让他带走么?”
她明明记得,菁菁说过李绪在四处抓人研究幽劫,且手段残忍至极。为了灭口,李绪还派人追杀王鸣。
分明是敌人,桂凤楼不扣留下李少游,就轻轻松松地答应交人了?对了,外间这么大的动静,菁菁他们似乎还在屋里没有听见。
桂凤楼道:“少游的亲哥哥来要人,自然要给。有兄长关照,他回到城主府也定能得到悉心照料。”
甄莺来只得将布置在厢房外的法阵解除,退开一步,让出路来。
她看到李绪进屋,将床榻上的小白狼抱起,神色里流露出几分不舍。
见她如此,桂凤楼忽笑道:“师妹不用遗憾。过两日我去探望他,也叫上你。”
“你还想去城主府?”李绪抱人的手一顿,惊怒道。
“少游是我的朋友,为何不能探望?”
“只认识了一日的朋友?”李绪冷哼。
“若是投缘,一面就已够了,何况一日。”桂凤楼说得理直气壮。
李绪额头青筋乱跳,他还没见过如此无理无赖之人。
他单手揽着小白狼,唤出环身的漆黑业火,替昏睡的李少游结了个防御术,这才松了口气,寒声道:“你好像还没向我解释过,为何擅闯本城禁地吧!”
他本来也要上门问罪,但李少游还在对方手里,只能按捺下来,亲弟弟的性命更为重要。
眼下人抱在怀里,他便再无顾忌。
面对李绪的来势汹汹,桂凤楼好似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事说来话长,”桂凤楼道,“我有一封师尊广微真人的亲笔信,你可以先过目。”
他一挥袖,氤氲着云气的卷轴便飞到李绪面前。
李绪半信半疑地接过卷轴,展开观看。
少时,他愕然地抬起头来。
“你有应对幽劫之能?”
“是,”桂凤楼道,“我知道你也在研究幽劫,不如你我联手。”
“我再考虑考虑。”李绪沉吟片刻,将卷轴抛还给他,留下这句话,便干脆利落地抱着人离去。
红袍猎猎翻卷,霎时就不见了。
“你居然拒绝了你。”夏珏走了过来。
桂凤楼不以为意:“这里虽是皋狼城的地界,但我方人多势众,他自然要慎重。”
“桂师兄,”一旁的甄莺来忍不住问道,“李绪不是在追杀王鸣他们吗,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不止她一头雾水,旁人也都困惑地看过来。
“王鸣啊,”桂凤楼叹了口气,“已在昨夜死了,死在菁菁手中。”
“什么?”众人皆惊。
桂凤楼便把昨天傍晚以后发生的事情,都简要地说了一遍。听到最后,几人都不禁心中泛寒。
“桂师兄你早就怀疑上菁菁了?怎么看出来的?”周靖问。
“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桂凤楼道,他又朝凌虚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我问过凌兄,他在身陷幽劫的三十年间只醒来过一两次,且时间不久,菁菁却似乎能时常清醒。她不止说动了身为看守的王鸣,为她叛逃,还得知了李绪的秘密。”
“呵,”桂凤楼轻笑一声,“她一个李家村出身、修为浅薄的凡人,到底是如何在短暂清醒的时候,看透李绪在利用劫气增长灵力的?还有她囚室里的那株兰花。那处皋狼城的地下据点,萦绕着微弱劫气,别的地方都寸草不生,只有她的囚室长着一丛兰花。我便隐约察觉,她不简单。”
“我回想了她所说的话,显然是要引我与李绪对立。我又想了想我所知的李绪。当然,我并不认识他,我只记起在清源山脚的村子听说的事情。皋狼城曾经来人,要把身陷幽劫的猎户带走,被村民所阻而作罢。村民们只是凡人,若那修士执意动手,是决拦不下的……这种行事作风的皋狼城,与菁菁口中的李绪,并不相符。”
周靖听得目瞪口呆:“哎呀,桂师兄,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菁菁可疑了……但你要不讲,我还在被蒙在鼓里呢!”
甄莺来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这些都非实据,我本来也不能断定。”桂凤楼道,“昨天我和李少游出门喝酒,李少游遭人偷袭,你们将他带回客栈后,那偷袭者还幻化作我的模样,试图溜进法阵再次动手。反应如此之快,让我更怀疑此人就混在身边——”
“啊,”甄莺来陡然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话,“那人不是桂师兄?当时我们若把人放了进来……”
她脸色发白,一阵后怕。
“的确,还好两位机灵。”桂凤楼续道,“我以剑气刺伤了偷袭者,逼得此人自断一臂。当我去拜访菁菁时,她因为心虚,抽干了王鸣的血肉重塑小臂,还以邪法操纵了已死的王鸣。但我怀疑已深,仍看破了她。我一直追到清源山,菁菁自尽而死。回想起来,她袭击李少游,恐怕仍是为了逼我与李绪结仇。李少游如果死在我这里,事情便很难说清楚了。”
但她为何要陷害李绪?
凌虚陷入幻障,也是她的手笔?
她所作所为,是否为了阻碍我等解决幽劫之事?为何要阻碍?
——难道幽劫之祸,背后有人为的影子?
这些疑问,桂凤楼没有说出来,但他已牢牢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