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总是能无缘无故的快乐起来,好似什么烦恼都不会留存很久,眉间不然半分阴霾。
云烟悄悄地看了许久,掩去眼底的那点羡慕。
一场秋雨一场凉,天色渐晚,凉风四起,小童们在风雨中等了许久瑟瑟发抖,有的嘴唇都微微发紫,即使穿了厚衣服也挡不住氤氲水汽的浸染,个个都没精神。
只有螺螺不为所动,他的确不怎么喜欢冷天,尤其讨厌冬天,可他本来就不是凡人,灵身不会被寒冷侵蚀,脸色看起来比旁人好了太多。
学子们终于考完了最后一场,陆陆续续有人从学堂里走出来。书童们赶紧提着伞追上去,螺螺也跟在人群里寻找贺观棋。
贺观棋和几位同窗走在后头谈论着什么,忽听有人喊自己,一抬眼才发现螺螺站在自己面前。
“贺观棋,我给你送伞来啦!”
等了一下午终于见到他,螺螺不由自主的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忙不迭的问:“你考的怎么样?”
贺观棋眼神柔和下来,上前两步将他手中的油纸伞接过来,笑着回道:“还不错。”
这次考试是由礼部那边的人主理的,监考官都是明年要参加秋闱的人,试卷的好些题目更是当今陛下亲自选的,足见分量。
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推测,能在此次考试中拔萃的人,明年秋闱也必定也能上榜。
螺螺从不怀疑贺观棋的实力,他说不错那一定就是真的不错了。贺观棋同几位同窗道别,举着伞带着螺螺拾级而下,边走边听螺螺叽叽喳喳的说话。
然后两人在台阶下正面遇上了同样从考场出来的孙鸿蹇。
“贺兄。”孙鸿蹇叫住了他。
贺观棋回身,同样扬起一个礼貌的笑,下意识的遮住螺螺不让他看,“孙兄。”
孙鸿蹇身边跟着云烟,闲庭信步缓缓走到贺观棋身边,看似是在同贺观棋说话,其实眼睛一直在螺螺身上打转。
他的声音有些虚浮,像是内里什么东西被抽干了,听不出半点力道,宛若一个病患:“看贺兄意气风发,想来这次考得不错。”
贺观棋从不在螺螺以外的人前吐露真实的想法,闻言也只是浅浅一笑:“孙兄说笑了,只是一次考试罢了,有什么意气可言。”
孙鸿蹇唇角的笑就没变过,他生硬的转移了话题,直接谈起了被贺观棋挡在身后的螺螺,“说起来,贺兄的这位小书童真是少见的美人。”
他的话让身边一直沉默撑伞的云烟面色一变,握着伞柄的纤细手指微微拢紧。
“他只是个斗字不识的乡野粗人,实在不值一提。”贺观棋淡淡的回他,“比孙兄身边的人差远了。”
孙鸿蹇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那双狭长的眼眸冰冰凉凉的泛着冷光:“贺兄为何一直提防着我?莫非……是在担心我会对你的人做什么?”
贺观棋没有回话。
孙鸿蹇于是又笑了:“也不瞒贺兄笑话,我的确对你的小书童有些心思。”
“想来我名声在外,贺兄也有所耳闻。那你应当也知道,从来只有我不想,却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他缓缓上前走了一步,与贺观棋并肩对立,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又说:“只不知,贺兄有没有那个本事守得住。”
贺观棋眼底也冷了下来,不肯退让一步:“孙兄莫要说笑。”
“我家孩子没见过世面,你会吓着他。”
孙鸿蹇阴郁的盯着他看了一眼,而后毫不留恋的转身,云烟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他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隔着重重雨帘看了一眼螺螺,眼底似有些担忧,最终咬了咬唇,还是追上了孙鸿蹇,一起消失在雨中。
螺螺从头到尾都没搞清状况,只知道贺观棋和那个姓孙的气氛很僵。
他扯了扯贺观棋的衣袖,想要安抚他:“你别怕,他不敢对你怎么样淂”
他不能用法术伤人,可孙鸿蹇要是真的敢对贺观棋做什么,螺螺不介意为了他破例,大不了到时候他还滚回山上,让仙人哥哥罚关禁闭。
贺观棋回身将他搂进怀里,久久没有说话。
“我真后悔将你带来。”
他的语气中满是愧疚后悔,早知如此,他真的不该让螺螺陪着自己同行。即使螺螺不是凡人,或许有自保能力,可他心底仍旧不安。
被猝不及防的抱住,螺螺吓了一跳,甚至没去细听他说了什么,连忙微微垫脚搂住他的脖子。
两人就这么静相拥而立站在雨中,油纸伞被丢弃在一边,随着渐渐浓郁的夜色消失不见。
第14章 田螺篇
十四章
小雨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好容易才放晴。螺螺学着别人的样子,把贺观棋的床褥搬出来放在太阳下晒,虽然他也可以用法术烘干因连日阴雨而变得潮湿的棉被,可贺观棋还是更喜欢阳光的气味,所以螺螺也就照做,还把他的书也一并放了出去。
早上临出门前,贺观棋对他说明天就是中秋佳节,城里有花灯会,要是他想去的话,他会带他一同去看。
螺螺当然一万个想去,来到京城后他就没踏出过国子监的大门,因为记着贺观棋的话不敢乱跑,终于有个机会出去玩,他高兴极了。
他端着小凳子坐在太阳下帮贺观棋晒书,把那些蓝皮册子翻来翻去小心晾晒,小心不要弄破。尽管那些册子上的字他一个也不认得,可只要一想起这都是贺观棋的书,螺螺就觉着开心,像是对待自己的珍宝般细心呵护。
秋天的暖阳比不上夏天那样明亮刺眼,却多了几分温柔,螺螺舒服的昏昏欲睡,眯着眼睛打盹,想着晚上贺观棋说会带包子给他。食堂的包子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油乎乎的全是肉汁,螺螺一口气能吃十个,因此被贺观棋笑话,说他哪里是只田螺,分明就是小猪。
螺螺不服气,他才不是猪呢。山上的那只花猪长得可丑可丑了,就算化形也是圆不隆冬的,还总喜欢跟他抢好吃的。
不知不觉他睡了过去,并且罕见的做了个梦。
螺螺从前是不做梦的。因为仙人说只有凡人才经常做梦,他们有太多求而不得的东西,所以只能梦里得偿所愿,而妖是没有心的,自然也就不像凡人那么复杂,螺螺深以为然,因为他真的不怎么做梦,除了偶尔会在梦里吃些好吃的东西。
梦的内容有些奇怪。
他于梦中又回到了榕树村贺观棋的老家。树上的知了不知为什么又飞了回来,在院子外没完没了的吵,螺螺想起身去把那些烦人的家伙赶走,可刚一动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那只手修长白皙,一看就不是螺螺那五短小肉手能比的,而他也对手的主人很熟悉。
贺观棋上半身什么都不穿,他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熟练地搂住他的腰,然后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别管它们。”
许是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与平日里清亮柔和的语气大不相同。螺螺的耳朵动了动,不知为何红了脸。
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既正常又不正常。
正常是因为他和贺观棋睡同一张床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有时早上醒来,他总是被贺观棋拢在怀里护得很好,所以他习惯趴在他怀里。
不正常是因为……
螺螺从梦里猛地吓醒,从小凳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太大脑袋还撞到了晒书的床板。他捂着头一顿嘶哈,一边却又想起了梦里的那些混乱画面。
他不敢确信梦里那个眼神深沉、面无表情将他按在床榻上的人是贺观棋。明明他都哭成那样了,还一直不停求饶,可他就是恍若未闻,攻城略地步步紧逼,不肯让他有一丝一毫的躲避。
螺螺不知道梦里的他们在做什么,也看不懂贺观棋漆黑如墨的眼神深处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对他那么好的贺观棋怎么可能会欺负他呢?
螺螺对梦里的一切惶恐而愧疚,一面害怕梦里那样霸道不讲理的贺观棋,一面又觉得自己居然在梦里把他想得那么坏,要是贺观棋知道了,一定会伤心吧?
更让他纠结的是,仙人哥哥明明说过,凡人会因为欲|望做梦,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我其实希望贺观棋欺负我?
螺螺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上传来。螺螺从茫然中回神,下意识的去开门,其实满脑子还是方才那个诡异古怪的梦,甚至没看得清来人是谁。
“喂!”
云烟讨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螺螺回神,然后才发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他的脸当时就垮了:“怎么又是你啊!”
“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呢?小胖子!”云烟哼了一声,随即推了他一把,不客气的说:“你这待客之道学得真差,不知道要情|人进去坐吗?”
螺螺一时间不知该反驳哪句,完全找不到重点的反驳:“谁是小胖子啊!”
他才不胖!
贺观棋都说了,他虽然吃得多,可也只是小脸上有些肉,其余地方还是瘦的,抱在怀里小小的就那么一团。甚至他几乎不费什么力道就可以将他横抱起来,比村头二叔家刚出生的小猪崽子重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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