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捋一下时间线:宁虞17岁遇见小七,18岁琅台山三春大比后两人出山失踪,年底宁虞回到琅台山,20岁入上章阁做剑师,宁虞现在是27岁。
第35章
比武台周围环绕十根石柱, 石柱高度不一,最矮不及半人高,表面布满裂纹, 似乎下一刻就会碎裂开,道宗多符修, 李道先开场就依次甩袖在宁虞身后五个石柱上贴上了雷符。
电光喷溅而出, 连到一处,彼此激发增长,拉扯出紫色光华, 化作巨蛇,周身炸开的电光像是怒张的鳞甲,颌骨大开,朝着宁虞的后背咬去。
宁虞眼中沉静, 长剑不受扰动, 依然飞刺向李道先,八方来袭,避无可避, 剑锋没入的瞬间,对方身躯无火自焚, 化作一张替身符纸;
电蛇已在宁虞身后张开巨口, 烈烈热风卷起他发丝。
人影一闪,一口竟扑空, 巨蛇刚要抬头, 却被轰隆作响的一道剑气劈得身形四散。
二指并作剑, 宁虞轻巧挑开电光, 一路划到七寸, 将手插进去, 五指大张撑开蛇皮,将里面的化形符捏碎,他略一偏头,躲过李道先刺来的降妖杖。
降妖杖一臂长,两头浑圆,看上去平平无奇,就是一截雕文刻字的黑木头,实际上是那是抽的一段凶兽脊骨,观其长度,这凶兽身躯小不到哪里去,最起码也能和蛟龙媲美。
降妖杖靠近宁虞的瞬间,上面金色符文席卷而出,如锁链缠绕上他脖子,游遍宁虞全身,符文搅紧还会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李藏和净无相都不在,上空坐观的长老只有宣毓,她手中酒杯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宣毓挑眉道:“降妖锁……张宗主,你大弟子这眼儿瞎了么,已经人妖不分了?回头该让徐谷主给治一治了。”
张庐香顺了两把自己的山羊胡,笑得若无其事:“哎呀,宣长老莫生气,小徒只是用这法子用得顺手罢了。”
下一瞬,降妖杖便被一只手抓住。
李道先欲抽回,却发现宁虞力道极大,根本挣脱不得,反而被带着不得不朝前一步,身后有风微动,他神色一凌,借着宁虞的力,翻身而起。
渡尘疾旋而过,转成一张银色圆盘,将空气都撕扯开,转眼削下他衣摆。
宁虞凌空握住剑柄道:“反应倒是快。”
两人转眼之间过了不下百招,李道先自发现宁虞力道奇大且反应迅捷,他尽量不与宁虞近身斗,而是多用符纸与符阵,五行用了个遍,却没有一样克制对方。
渡尘剑外形轻巧俊逸,仙气飘飘,宁虞平日使起来也多是潇洒恣意,以至于人们总忘记这白衣剑客是师从李藏,那位曾经一剑削下苍洲大陆一角的开山断剑。
无论是门内大比还是往年的三春大比,宁虞用剑总是点到即止,人漂亮,剑招也漂亮,比试时干净利落,赢得也漂亮,这还是头一回,渡尘飞得又凶又疯。
空中悬浮的比武台有无数,有一些人已早早结束了比试,等候比试的山顶石台已经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御器飞到空中来看比试,围着宁虞和李道先这一台的最多。
宁虞身上披满金光符文,他却视若无物。
降妖杖上的符文于妖物而言,就是枷锁,但凡是看一眼都会双目刺痛,流出血泪,碰到符文的地方更如烙铁滚过,宁虞不是妖,自然无事发生。
青青已经气得按都按不住,沈抱枝和姚子非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拉住她的胳膊,她还在破口大骂:“欺人太甚啊,把我们长吉门当妖是吧,今天我就要把你们头全部削下来当球踢!”
另一边的道宗也按不住了,如果不是被边上当和事佬的蜉蝣谷医修们按住,估计要冲上去和青青一决雌雄:“有本事你来削!搞快点,脖子就在这里,谁不动手谁是狗!”
西海地裂的铁索出现在宁虞手中时只有一掌长,一息间就如藤蔓疯长,循着凶兽的味道去绞李道先手里的降妖杖,速度齐快,肉眼追赶不及。
李道先虽大多都避开了,仍免不了一两次被抽到身上,霎时皮开肉绽,甚至被铁索上的熔岩烫得焦糊。
台下众人都是一愣,被铁索上的气息震了一下,这回变成青青扬眉吐气,边上的道宗弟子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大骂宁虞路子歪。
鸱金宗和另一些宗门抽签抽到下午的场次,他们这会儿都是刚睡饱过来,飘上来就看见道宗的正在唾沫横飞。
这群人高马大的刀修顿时往众剑修身边一杵,黑着脸朝对面瞪眼:“再给老子喷一个试试看!”
道宗众人:草。
剑修还顾念颜面和人情,不会轻易动手,哪怕打架下手也多有分寸,鸱金宗的刀修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平时都很好说话,乐呵呵的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有人要帮忙永远第一个撸袖子热心上前,但是在霍冈土匪般的熏陶下,这群老实刀修揍起人来却凶猛非常,断胳膊断腿还是幸运的。
张庐香一心二用,一边看台上比赛,一边看台下打架,他感慨道:“宣长老,你们和鸱金宗的关系还真是好啊。”
蜉蝣谷的女长老羡慕地欣赏了一下青青的叭叭嘴炮,这嘴要是按她身上,以后吵架都不会输了,想想就觉得神清气爽。
宣毓还没开口,另一头霍冈就马上转过头:“那可不,都活了十几二十年了,除了跟着长吉门的师兄弟上街,这群二愣子只要自己出门一定被坑钱。”
长吉门剑修精打细算的习惯基本都是从第三峰长老潘碧泉那儿学来的,潘长老抱算盘的时间都快超过抱剑的时间了,第三峰人均心算大师,砍价还价都是家常便饭。
最有发言权的其实应该是北地的衔月一族,每次都跟土包子进城一样,被三年间突涨的物价吓得瞳孔地震,这玩意儿怎么涨得比他们的修为还快啊!
族长孟不离叮嘱所有族人,出门一定要带长吉门剑修,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被坑得身无分文。
“李师兄,承让了。”宁虞勾唇笑起来。
渡尘剑的剑尖点在李道先眉心,刺破皮肤,血顺着对方挺翘的鼻梁滑下,一些砸在唇瓣上,一些落到他衣襟上。
李道先握着降妖杖的手垂落身侧,坦然说道:“是我技不如人。”
宁虞收剑,两人一先一后朝着台边走着,李道先突然出声叫住宁虞:“宁师弟,与妖为伍之人,古今未有得过善终的,我劝你好自为之。”
外围的人见他们比完了,纷纷落回地上,目光殷切地等着自家师兄下场。
宁虞就像没有听见那句劝告,他站在比武台边缘朝下望,背后是被雷劈火烧过的场地,十个石柱全被激荡剑气绞成齑粉。
宁虞捉到人群里那双黑眸,两人视线遥遥相交。
在红马州时,宁虞曾玩笑说要赢块寒玉给京半月,他既然说了,便一定会赢。
宁虞飞身而出时,留下一句:“李师兄,道宗过往并非你们迁怒他的理由,我劝你管好宗中弟子的口舌。”
这人是油盐不进,李道先摇摇头,也跟着落回地上,他虽身上多出挂彩,却不显狼狈,他抬手止住身边弟子焦急的询问,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其他同门结束比试,一起归去。
剑修刀修一齐围上来,一叠声的师兄叫得宁虞耳朵发麻,就差把宁虞按着肩转个圈看看有没有受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宁虞是输了比试。
宁虞耐心地一一答过,从众人中间扒开一条缝挤出去,众人见他朝着的方向,心下了然,纷纷让开道来。
京半月将弟子牌递给宁虞:“你那处人多,鼓楼的师弟挤不进去,托我交给你。”
宁虞接过弟子牌,问他:“你知道个人擂最终胜出的那名弟子能得什么奖赏吗?”
京半月摇摇头,宁虞将写着自己名字的弟子牌拴在对方腰带上,他用手拨弄一下,看着两人的铜牌撞在一起,发出叮当脆响,笑着说道:“不化山根。”
不化山根,北地寒山冰封千尺,在重压与严寒淬炼下,由寒山独有的灵力孕育出的寒山经脉,千年长才一指长。
衔月一族因北地有变,今年未能到场,只能派族人送上宝物,作为个人擂的奖赏,借此聊表未能参与大比的遗憾与歉意。
山根格外契合绝迹峰的剑修,若不是因为净无相已为仙门长老,不然他也要腆着一张老脸来抢这件天地宝物。
宁虞笑完了才突然想起来,两人正在冷战,准确来讲,是他单方面和京半月冷战,这会儿顶着对方有些发烫的目光,宁虞硬是将笑憋了回去,移开目光,转头在人群里张望两下。
霍平江正等着那边报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宁虞拍了拍肩膀,他转身乖巧唤道:“宁师兄。”
宁虞问道:“你哥哥呢?”
霍平江答道:“早上见兄长往快哉楼去了。”
快哉楼就是宗主和长老们所居之处,宁虞跟他道过谢,看他慌张摆手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霍平江从小天赋平平,因为早产,甚至连身子骨都不比常人,还是霍惊澜日日盯着他练功才养起来的,只是天赋这东西实在是求不来,在他哥哥和配刀九万仞名扬天下时,霍平江甚至打不过比自己晚练刀三四年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