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她抖开信封,看了一眼,不屑的笑了。
宁辞微微诧异,没想到祖师亲自当门童,改口道:“拜见祖师。”
“错了。”
海棠祖师毫不见外的伸手,扯了扯宁辞的脸,笑得心满意足,娇声道:“应该是‘拜见祖母’啊乖乖。”
沈客卿脸色讳莫如深。
海棠祖师用信封敲了敲宁辞:“你娘是我生的,你知不知道?”
宁辞不敢揉脸:“知道。”
海棠祖师:“咱们早就见过,你记性这么差?你知不知道啊?”她说着望向宁辞身旁的沈客卿。
海棠祖师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沈客卿,沈客卿迎上她的目光,两人皆不退让。
这里树木繁盛,空气阴凉,她还是摇着一把绣花的团扇,一上一下,将额前散落的碎发扇的跟着一上一下。
宁辞努力的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沈客卿开口:“知道,在茶馆。”
宁辞一共去过两次茶馆,一次在唱他爹娘的戏,一次在唱安子弃斩妖除魔的戏,当时人太多,他都没有仔细看。
“对啦,我就坐在你们旁边。”
她说话总有一股调皮的意味。
宁辞想,那就是第一次了。
海棠祖师转身,朝两人随便摆了摆手,懒懒道:“走啦,这里太热了,我都要晒黑了。”
“……”
宁辞瞅了一眼密不透光的树林,只觉得森冷,何来热这一说?
宁辞二人跟在海棠祖师身后,海棠祖师还在呼来呼去的扇着扇子,一边扇一边抱怨:“哎,这几天真是热,我快要化了,你们热不热啊?”
“不热。”
“怎么会不热呢?死人才觉得凉快,我要是死一死能凉快一些也不错……”
“……”
海棠祖师:“你师父真是走了一步险棋,亏他能想起我,去的人不只有我吧?钟浩节也会去吧?你师父请他,他肯定义不容辞。”
宁辞:“浩节道长死了。”
海棠祖师脚步一停,转过身来,问:“怎么死的?”
沈客卿:“我杀的。”
海棠祖师转过身,继续上山,手里的扇子没停,随意道:“你杀的啊……”
宁辞急道:“……不是……浩节道长为了封印他,拿命抵的。”
海棠祖师:“沈客卿,你觉得……哦,对了,你叫什么呀乖乖?”
宁辞:“陌笙歌。”
海棠祖师:“夜夜笙歌的笙歌?”
宁辞微微低头:“……对。”
海棠祖师笑了,宁辞发现她的笑和念一的笑一样,都是那样不留余地,天真烂漫。
海棠祖师咯咯咯地停不下来,边笑边说:“你父亲要是……要是知道你取了个这样的名字……哈哈他没准能气活哈哈他最假正经了哈哈哈……”
“……”
海棠祖师笑得停不下来:“你这名字谁起的?”
宁辞:“我师父。”
海棠祖师:“哦,看来他不怎么喜欢你啊,沈客卿,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沈客卿:“我自己。”
海棠祖师:“你觉得陌笙歌怎么样?”
“……”
宁辞偷偷看向沈客卿,转过头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沈客卿如临大敌:“额……他……我觉得……他是一个……是一个……他很……好。”
宁辞眉眼弯弯:“他喜欢我。”
海棠祖师笑了,扇面上的花慢慢开放,开始一边扇一边掉花瓣,她故意将花瓣抖落,笑道:“你怎么和你娘一模一样啊,一点都不差的,这话说得板上钉钉似的,他有说过他喜欢你吗?”
宁辞故意望着沈客卿,看他窘迫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坚定地回道:“他不说我也知道。”
沈客卿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眼神黏连,又迅速离开。
海棠祖师:“你不一定有你娘的运气,你知道当年吗?当年他们两个伤死我的心了。”
宁辞沉默,他不知道真相,他爹娘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
海棠祖师的生气伤心和她的笑一样不加掩饰:“他们说走就走了,走的干净利落,当年,要是我真的不想让他们在一起,他们走得了吗?走就走,我也认了,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来过,他们是不想回来呢还是不敢回来呢?都敢背着我私奔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宁辞没有说话,他没办法揣测。
海棠祖师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过身兴奋道:“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们走快点。”
她说完,踩着石阶向上小跑起来,树林幽深,她一身白衣,像个精灵。
扇面上落下来的花瓣散落一地,随着她的裙摆飞起又落下。
宁辞和沈客卿也加快脚步。
宁辞还在打算盘:看来将海棠祖师拉入自己阵营还是可行的。
二人到了山上,宁辞盛情难却,答应住一晚,海棠祖师先给他们找了房间。
“这间是陌笙歌的,喜不喜欢?”
宁辞觉得她真的跟念一好像啊,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满足她:“喜欢。”
海棠祖师笑了,将扇子扇的飞起:“那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带沈客卿去找他的房间。”
为什么我们不住一起?宁辞忍住了,觉得应该规矩一点:“我和你们一起去。”
海棠祖师的扇子舞来舞去:“不行,不能让你知道他住在哪,你晚上去找他怎么办?”
“……”怪不得先给他分房间。
海棠祖师:“你就在这里等,不许出来偷看。”
“……”怎么这么了解他呢?
海棠祖师带着沈客卿离开。
宁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其实说实话,这里比今夕何夕差远了,但他心里觉得暖暖的,原来有亲人是这样一种感觉。
其实说起来,念一,絮之,小师叔也是他的亲人。
一想起絮之就想起那没有尽头的小巷。
也不知道絮之现在在哪。
江临仙……江临仙……哎,临仙一叹成绝迹。
沈客卿的房间距离宁辞很遥远,海棠祖师轻轻打开门:“你看这里行不行呀?”
沈客卿上前,大致看了看,正欲说话,背后一痛,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带着向前,钉在了墙上。
他没有诧异,静静地感受了一下背后刺痛进血肉的滋味,波澜不惊地笑道:“原来海棠祖师还会偷袭。”
海棠祖师笑了,扇着扇子:“那怎么办啊,我又打不过你。”
沈客卿:“嗜血钉?”
“对,老东西就是好用。”
这种钉子接触血肉之后就会长进肉里,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一般用于钉罪大恶极的死囚犯,让他们被钉上就跑不了。
因为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了,没有借力点,道行再高也高不过自己,被钉上就注定无能为力。
沈客卿被钉在墙上,一动不动,问:“为什么?”
海棠祖师似乎就在等这一句:“因为……我总不能让你看着陌笙歌死吧。”
“放心,只需要半柱香,半柱香后钉子会自己脱落。”
她说完阴笑了一下,妩媚又阴狠。
利落的转身,扇子扇的起飞,嘭的一声带上门。
沈客卿笑了一下,手摸到腰间,摸出一把短刀。
他从不佩剑,没有必要,身上只带一把普通的短刀。
背后有两颗钉子,都钉在右肩上,两颗钉子的距离不远。
其实嗜血钉是可以借力的,只不过可能有点疼,沈客卿估测了一下钉子的位置,将短刀插进肉里,刀刃抵住钉子的尖,用力,身体每插进刀子多一分就离开嗜血钉多一分。
当初他与朱厌鏖战,身上的伤一层覆上一层,死的次数越多,他的自愈速度越快,所以当他插完自己两刀成功脱身追上海棠祖师时,伤口已经愈合了。
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那身衣服好像本来就噬血一样。
他没有一掌要了她的命。
余晖下,两人对视了一会。
海棠祖师:“我可以信任你吗?”
沈客卿:“可以。”
两人回到宁辞的房间,宁辞起身,无奈道:“您这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多远的房间啊。”
海棠祖师:“你可以叫他来找你嘛。”
“……”
海棠祖师:“走了,带你去见一个人。”
三人来到一个洞口,里面黑漆漆的,在外面看着有些恐怖,进去,原来这是一个监狱。
洞里比外面暖和很多,宁辞奇怪海棠祖师居然没有抱怨热。
断念剑震颤起来。
三人来到洞底,点了灯,烛影在洞壁上跳动。
铁链缠绕,吊着一个人。
虽然衣衫褴褛,灯光微弱,宁辞还是一眼瞧出这是个可以称得上英俊的人。
海棠祖师给那个人扇了扇风,笑道:“知秋,我带长生的儿子来了。”
知秋!知秋道长!宁辞心里一惊:“他就是知秋道长?!”
“对,你认识?”
“不认识。”知秋道长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云游了吗?而且看他的穿着,他应该吊在这里有些年头了。
海棠祖师笑得调皮:“你应该认认他,”又转头看向吊着的人:“是不是啊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