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是皇帝驾崩了。”
“皇帝不是昏庸无能嘛?崩了就崩了,你干啥愁眉苦脸呀?”
“宫中叛乱,两大奸臣,御史赵显嘉、总府纪宏,协同护拥永顺王登基了,太子被囚东宫,生死不明。”时慢说到太子时,目光斗转,看向了时逢笑。
那太子,前些日子还在齐天寨呢,毕竟是逃了小五婚的人,现在身陷危境,四面楚歌,也不知道时逢笑作何感想?
她为那太子一事,这么多天来,都没过一个笑脸。
时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因此才格外严肃。
不过,他也并不知情,那被囚东宫的,是唐雨遥的亲哥,正儿八经的太子。
时逢笑听他这么说来,脑子倒是转得快,立马腾地从凳子上爬起来,双手极大力支撑在圆桌上,大声问道:“那其他人呢?!皇后!公主!”
“不知……以永顺王的凶残来看,大概会秘密处决,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他话音方落,时逢笑整个人跟放了的气球一样,焉掉跌坐回了凳子上,一双眼睛瞬间黯淡下去。
她心中想着,那样遗世独立,飘逸出尘的女人,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政变啊,虽然身为贵族,逢此大变,即使再聪明,也很难安然无恙了吧。
不免一时觉得格外可惜,时逢笑抬起手,仰脖又浮了一大白。
又一月后,新皇登基,宣前皇后忧伤过渡追先帝而去,太子大病卧床,主动禅位。
时逢笑从时慢那里得知此消息,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黄昏时分爬上飞渺山断崖,又跟八喜来了一出她散心对方以为她要跳崖的好戏。
虽是同一个地方,时逢笑的心境却大不一样了。
等晚霞散尽,天边蒙上灰云之时,时逢笑怅然若失地刚回到自己院中,时武手下一个土匪突然吧嗒吧嗒跑过来,抱拳禀告:“大小姐,大少爷要去青岳跑马,差我来问您同去吗?”
“青岳在哪?跑马有什么好玩的?”时逢笑朝那土匪摆了摆手,并提不起什么兴趣。
“是三少爷说,他刚得到消息,朝廷流放一批罪犯,途径青岳山脉,大少爷决定去凑热闹,看看能不能劫下来收编些新兄弟,时下农忙,添置人手充当苦力。”土匪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最近看上去很不好惹的低气压大小姐,一字一句如实解释道。
谁知土匪的话刚说完,没过三秒,就看到他家大小姐拉了八喜匆忙往正气堂方向跑了,徒留两个潇洒的背影给他。
望着时逢笑一身绯色红杉,裙摆被她撕裂讲究不规则时髦的那个背影,土匪如梦初醒般来了句:“看来大小姐真的跟其他兄弟说的一样,思春严重啊,一听收编新人,跑得比谁还快!”
若是时逢笑有幸能听到他这句话,估计会直接摔一大跟头,趴在地上骂寨里的土匪们,一群憨比!可惜她跑远了,风太大听不到。
青岳山脉距离飞渺山并不远,骑马狂奔个把时辰就能到。
朝廷有什么犯人要流放到远东的都会途径于此,故而多生江湖草莽,拦路抢人。上京路远,对这些江湖门道也瞻顾不上,因此断不会有什么秋后算账,是以各方争抢不断。
齐天寨作为当今一大土匪寨,抢罪犯回山改过自新洗心革面的,有史以来不算少。
这次时逢笑这么殷勤跑过去,大家都以为她是要找新的乐子,把那生死不明的皇太子给放下了,故而特别配合。
戚满意柔声嘱咐了八喜几句,时正岚亲自挑的白马良驹。
由时武、时文、时快三位哥哥相护,带着大队人马奔去了青岳夹道。
六月的夜繁星璀璨,瓦蓝天空高悬,皎月倾洒薄辉,山路上,马蹄声沸沸扬扬。
到了目的地之后,土匪群分三排,左右藏身夹道旁的山石坑土处,一队绕道背后。
只等着朝廷押解犯人的队伍过来,来一出前后夹击瓮中捉鳖。
戌时三刻,时逢笑被草丛里的蚊虫叮得满腿包,实在受不了,跳到了路中央开始罢工。
她一边四处抓痒,一边抓心捞肺地喊起来:“我勒个去!谁有驱蚊虫的药?我快被毒蚊子抬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
大蜀官职:
御史——协理政务,相当于副丞相。
总府——掌管军事,相当于兵马大元帅。
架空无根据,制度全凭臆想,风俗全靠作者爱好,一切剧情均为两大女主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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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马
“小姐小姐!我有!你快回来……”八喜作势要出去拉她,小短腿儿刚跨出去一条,众人便听到夹道中间突地传出一阵喧闹。
时逢笑立即不顾那些蚊虫了,又冒着汗一头钻回了灌木丛里。
她今天算是开了眼,原来山上的土匪这么不好当的,还要在这种地理环境下进行埋伏,所谓的欺男霸女打家劫舍好像也并不那么容易。
时逢笑当下屏气凝神,竖耳细听。
喧闹中,叮呤咣啷的锁链声,夹杂着人说话声,又有官兵催赶路的谩骂声,合着夜间山风呼啸声,鸟语虫鸣声,不绝于耳。
看来,是人到了。
时武高头大马,单手举红色旌旗,立在夹道旁的山坡上,等那押着犯人的队伍走得近了,他便来回策马跑起来,摇动手中的旗帜。
猎猎夜风中,红色旌旗迎着薄薄初上的月华,在山坡上跳跃飘动,如同一把炙艳的火炬格外醒目。
时文和时逢笑在前左右带队,时快在后绕路包抄,兄妹几个打眼瞧到那面红底绣黑色“时”字的旗帜,立即指挥令下,土匪们听闻号令一涌而出,将刚行至夹道中间一线天的官兵队伍团团围住,成功拦截了对方的去路和退路,耀武扬威地甩着缰绳挥舞大刀起哄。
官兵头子想来是猜测到会有埋伏,立即暴喝一声,下令抽刀迎敌,犯人们伺机意图逃窜,很快便被扬着铁鞭的官兵们抽回队伍恢复了秩序。
领头的官兵是个百夫长,其下有四个伍长,此行官兵人数也不过四十余人,押解的一行犯人个个身着白色囚服,脚手戴着镣铐,全部被系在一处行动不便,因此就算数量盖过了官兵,也很难脱身。
齐天寨的土匪们将人围了之后,时逢笑第一个策马上前,长刀指向那队伍最前头的百夫长,高声询问:“你们押的是什么犯人?”
百夫长五大三粗,一见白马上坐着的是个姑娘,不屑道:“本官不屑与小姑娘周旋,叫你们领头的出来说话!”
时逢笑嘴角抽了抽,合着人家不买她的账呢。
正当她欲要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给那狗眼看人低的百夫长一通下马威的时候,时快一夹马腹,挡到了时逢笑身前,长刀出鞘,击落官兵队伍突然袭来的一只箭羽。
“咣当”一声,箭羽坠地,插进时逢笑马前脚下的泥土深处,她后背一凉,心道,天嘞!还好时快是真的够快,不然她现在肯定被那一箭穿了心!
就是这只箭羽,不仅把时逢笑吓了一跳,也让时家三兄弟暴走了起来。
这百夫长表面说要双方和谈,结果却纵容手下背后放冷箭!简直比他们这些当土匪的,还要更加不要脸啊!
时武见状扬鞭从山坡上急速跑下,勃然大怒朝土匪们吼道:“冲啊!抢人——”
本来时逢笑以为他们这是打一场群架,抢一场人的事。
没想到等人群陷入混战后,官兵挥刀乱砍的却不是他们这一群土匪。
而是——
手脚被铁链束缚,毫无反抗之力的犯人群体!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犯人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毙命时哀嚎连连,官兵似乎没打算留下一条活口,也不顾跟冲上去的土匪纠缠,只闷头砍杀那些犯人,目的性太强,更加让时逢笑确信这批犯人不是普通犯人。
时逢笑大惊,指着混战中的百夫长鼻子骂起来:“你真特么不是个人!”
那百夫长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快步朝时逢笑冲将过来,一刀砍到她所骑的白马前腿上,瞬间马儿的鲜血蹦起丈高,在时逢笑的衣襟上溅出了一朵朵妖艳的红,那马儿断了腿,整个往前翻倒,时逢笑也跟着马儿的动作瞬间就摔下了地,她双手护住头部,勉力支撑就地一滚,滚出了几步开外。
就在此时,时文已经行至时逢笑身旁,侧身弯腰,大掌使劲一抄,捞起时逢笑的后衣领就跑。
时逢笑被一个老鹰捉小鸡的姿势擒住,又经过时文跑马几步,颠簸闭气迫使她猛咳两声,好容易憋出一句:“二哥!把我弄到马背上!”
时文闻言总算反应了过来,用力一甩,成功的把时逢笑甩上了马,可她肚子先顶到马鞍,一瞬间就被那坚硬的马鞍顶得眼冒泪花。
这哥哥,是真的头脑简单,她好想哭……
但眼下令她想哭的,还有更可怖的场景。
犹如现场观摩了一场恐怖片,还要血腥暴力多几个层次。她被时文救起跑开这一路,以好两个奇葩角度,亲眼看着混战中此刻疲惫至极的那群犯人,被砍得血肉模糊。
时逢笑眼眶红了,舞动小腿,一脚蹬上马鞍,衣襟翻飞挺身上马,然后愤然拔出了她腰侧悬挂着那柄缠满红布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