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时逢笑看看回到自己手里的空碗,“不苦吗?”
“没什么味道。”唐雨遥语气平淡。
“好……好吧。”时逢笑尴尬地勾着嘴角,转身往外走。
刚到门边,唐雨遥突然叫住了她。
“你去哪?”
“呃?我去小厨房把碗放了……”
“不是要给我上药吗?”唐雨遥一只手撑住床桓,身子向上,用另一只手褪开了中衣。
时逢笑侧过脸正在看她,只见棉布帐中,唐雨遥以手撑床,黑色长发如海藻般自然垂下,她发丝散乱脸色苍白,中衣自肩头滑落,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曝露于时逢笑眼底。
……
太,太香艳了。
这病态美,简直让人心潮澎湃鼻血狂奔啊!
时逢笑不自觉地双腿沉了,可眼下这女人就像一块磁石,吸引她一步步走了过去。
随手将碗搁在桌上,时逢笑几步就到了床前。
她坐在唐雨遥身侧,颤抖着手去帮她把中衣褪到腰间。
随着那薄薄的衣物慢慢往下挪,唐雨遥背上大片的鞭伤呈现出来,伤口一片褐红,深浅不一,浅处皮开肉绽,深处能见人骨!
时逢笑浑身蓦地僵硬了,她瞳孔瞬间收紧,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多残忍啊,溃烂的地方缓缓流下浓水,发炎肿胀,难怪会高热……
那永顺王说到底还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怎么对待沾亲带故的长公主,能这么下得去手?真那么看不过眼,一刀杀了不就行了?把人折磨成这样,还要千里流放。
果然不负他凶残至极的恶名。
国家被这样的暴徒夺去,看来大蜀的国泰明安是无望了。
见身后的人半天没了动静,唐雨遥侧过头,对上时逢笑的眼睛,试探性发问。
“吓到你了吗?”
若说之前看到唐雨遥的肩膀,时逢笑脑子里翻滚了一些不当的念头,可现在看到对方的伤,那些心思瞬间便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满满的心疼。她是听东花说唐雨遥被关了一阵,背上有些伤,可没想到这么严重。
此刻时逢笑嗓子有些哽住,咬牙愤然道:“天杀的畜生,竟然这样对你!”
看她眼中有怒火在烧,唐雨遥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微微红了,别开脸小声道:“无妨,我现在一无所有,一副皮囊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你不在意我在意啊!”时逢笑急道。
她这话说得格外大声,带着怒气,目光诚挚,说得唐雨遥一时错愕,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时逢笑心里把永顺王骂了一千八百遍,终于开始小心翼翼地开始给唐雨遥涂药。
她的指尖蘸了深色的药膏,轻轻抹到那些创口上,唐雨遥吃痛,感受着微凉的温度和她轻柔的摩挲,紧紧咬住了牙关。
作者有话要说: 东花:姑娘,看了殿下的背,你要负责哦!
八喜:都是女孩子,看看怎么了???
☆、伤重
时逢笑给唐雨遥上完药后,八喜和东花齐心协力熬好粥送过去喂了,东花守在门口不愿意走,八喜无奈地瞧了她一眼,自己走开几步又折返回来。
“别看了,睡觉去!”
“可我要守着殿下。”
“她好得很,有我家小姐在你瞎操心什么?”八喜一边说话,一边无奈地把倔强的东花往自己房间拖拽。
“可是……”东花一脸为难。
八喜咋舌嫌弃道:“别可是了!你看你这脸,花猫似的脏死了,没烧过火吧?”
等两人谈话声和脚步声渐渐消失,时逢笑才从柜子里翻出一床棉絮,就地铺平,鼓着腮帮子吹灭了桌上的烛火,摸黑睡下。
唐雨遥累极,大脑混沌一片,却在黑暗中瞪大眼睛毫无睡意。
“你要不要来床上睡?”
“嗯?”时逢笑翻了个身,她今天受到的刺激不小,她第一次真实切身地体会到了动荡的时代下,人命微如蝼蚁,此刻困倦感如潮水涌来,她的眼皮沉得要命,轻应了这么声,很快就睡着了。
过了半响,床下的人没了动静,唐雨遥又问:“你为什么救我?”
这次,睡着的时逢笑再没了声音。
漆黑的夜里,唐雨遥闻着陌生的枕被香,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忆永顺王叛乱的场景,紧咬着下唇,默默落泪。
第二天时逢笑是被八喜的拍门声叫醒的,她醒来第一时间就去查看床上的唐雨遥。
唐雨遥的脸,比昨天夜里惨白更甚,额头上大片的细汗,身上的中衣也被汗湿,后背的伤口贴着肌肤染出稀稀拉拉的粉红。
时逢笑看她侧头趴在那里,闭目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
她伸手过去推了推,小声喊道:“唐雨遥?你还好吧?”
梦魇里的唐雨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紧拽着呢喃细语,却分辨不出到底说的什么,时逢笑把腰弓了下去,附耳在她唇边认真听。
“……”
好吧,貌似她用了药并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时逢笑翻开她背上的衣服,一看那大片的伤处,狰狞无比,显然不像是简单的创伤,伤口用药过了一夜,竟然开始发黑发紫了!
她心头大惊,立马跑去开了门。
阳光投射进来,时逢笑以手挡住刺眼的光线,眉头紧蹙着问:“八喜!寨子里有懂医术的吗?!”
“呃?没……”
八喜话还没说完,东花察觉出了时逢笑的着急,立马二话不说就挤进了房间,小跑到她家主子床前,看了一眼唐雨遥的背,吓得愣住了。
这一路她们精心照顾,唐雨遥的伤口结痂再溃烂,却一直没有恶化到这个地步,难道是这群土匪……
不对,如果是这群土匪要害她家主子,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救她们上山。
时逢笑现在焦急无比,跨出门就往正气堂的方向跑。
八喜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急得跺脚:“小姐您去哪儿?!还没吃早饭呢!”
时逢笑边跑边背对着她摆了摆手:“不吃了!我下山找郎中!”
八喜刚要跟过去,房中的东花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眉头皱紧,嘟嘴吹了吹自己的刘海,十分无奈地进了房。
东花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比八喜还要小两岁。她从小被唐雨遥收留,跟公主身边形影不离,和其他的影卫一样轮流贴身保护唐雨遥的安全,现在主子出事,她却毫无办法,急得直掉金豆子。
八喜走到她跟前,掏了根帕子像哄小孩一样,耐着性子,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别哭了,乖,我家小姐已经去找郎中了。”
谁知东花听了她这句话,反而想起了唐雨遥身边另外两大影卫,南风和北月,她还小的时候提不动剑,南风和北月也会这样柔声安慰她。
一想到二人现在落到永顺王手里,生死未卜,东花哭得更大声了,眼泪鼻涕乱流一气。
八喜本来就是个暴躁的性子,看她这样哭得跟个丑八怪一样,心烦意乱下,立马拔高了音量:“再哭!再哭我就把你们都扔出去!”
她这一吓唬,倒是起了作用。
东花看着她,抿了抿唇,顿时止住哭声,肩膀一下下耸动,艰难地憋红了脸抽泣。
到底还是个孩子。
八喜揉了揉她的头,眼神却还是没有变得柔和,只道:“真是麻烦死了!”
话说回来,时逢笑紧赶慢赶,马不停蹄地跑到了正气堂去找时正岚。
正气堂外的校场上,时正岚正在看一队土匪操练。
这队土匪是时正岚精挑细选出来的青壮,飞渺山“齐”字队,每个人右手胳膊上都缝着繁体“齐”字,手中持红缨枪整齐划一地练武,他们人人体魄健硕,是齐天寨最能打能抗的一群土匪。
三不五时,时正岚就会亲自操练他们。
这会儿时正岚在正气堂门前高台上来回踱步,大声喊着:“一!二!一!二!”
顶着高高悬空的太阳,土匪们肌肉发达,古铜色肌肤被汗沁湿,想来已经操练了一阵了。
时逢笑巴巴跑过去,土匪们的视线便不专心地黏在他们家出落得越发娇俏的五小姐身上,挪不开眼。她越过人群冲上高台,在时正岚面前来了个急刹车。
“阿爹!我要一匹快马!”
“你要啥?”时正岚看她跑得脚下生风,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帮她稳住身形。
“我要下山找郎中!”
时逢笑伸手在半空中着急地比划着,简要阐述了一下自己的目的。
时正岚正想说,去山下找郎中这种事,派个人去就好了,她没必要亲自出山,毕竟现在时局巨变,山下并不太平。
这时突地一个看守山门的土匪火急火燎地朝这边跑来,口中高喊着:
“报——!”
“又咋了?”时正岚被那土匪打断,转头看下去,朝着那守山门的挑眉。
“锦城名医郭先生借道剑峡,送上拜帖,车队已入飞渺山境内了!”
时正岚朝那守山门的摆了摆手:“这种小事禀告夫人就行了,也拿来烦我。”
守山门的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呈起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