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明还说他们不是情人,有些事情不能做,做了也没意思。可两个人都赤诚相待过了,而且每次都十分满意,怎么不算情人?
日子多了,他越发有些急躁,开始嫉妒隔壁的婆婆,甚至有时候觉得南一明花在种菜上的时间比在自己身上都多。话说眼看入冬了,还种个鬼的菜?!
唉,大概说到底还是这个窝絮得太差,人家没看上呗。
继续疯狂接单!
其实看着另一个人烦,南一明自己心里也烦。
他和陈暄不同,是个守规矩的人。那天把话说开了,铺放好了条条框框,虽然有点后悔,但是挺安心,以为两个人从此能条理分明地,安分守己地,愉快地,合作。
不过陈暄似乎没领会精神,随时越界,尽情撩。南一明跟他说了一回,完全没有效果,反倒马上被硬拉着……
想到这,南一明脸红心跳一下。
和陈暄一起,真的挺爽——于是矛盾加剧了。
他坚持不想与陈暄再进一步的决定。无奈,两个人挤在一起,又是这么一位,还天天身体力行地提醒,比签到提示还积极。他也是个正常壮年男子,也有压不下去的欲望啊。
郁闷的是,那人把话说出了口,现在想假装炮友都不成。
有时候南一明忍得难过,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可一开始拒绝了,打了个底,后来拒绝的次数多些,成了态度,再回头就得有一番解释。
偏偏没法解释。
只是泄欲的话肯定说不出,不但不是实情,对两个人都太侮辱。
那好,和人说,这样那样才算爱?不接受,不成了;接受了照做了,那还是爱吗?
或者说,我挺喜欢你的,但不想一开始就上床。那现在的情况哪里来的?再说,总共就一张床,不上这上哪?
再或者,直接坦白:你非常好,是我不敢承担。我不知道自己惹的什么麻烦,而且很快会疯,你别往火坑里跳了。这是不让人放手啊,还是不让人放手啊?
两个世界的人真挺难往一块儿凑的。
要是他俩没被困在一间小屋里,南一明想,或许他能说清楚:第一次,呃,和后来两次,太冲动,只能算意外事故,别纳入交往进程。或许可以冷一冷,等事情明了一点,再多花些心思在彼此身上。
可是不行啊!现状是他俩时刻在冲动边缘,别说冷,还没等略温下来,就又热了。
小屋里荷尔蒙太浓重,易燃易爆。眼下的生存压力和危机感又给它加了高压阀。这把火烧起来,非把那点珍贵的东西炸个灰飞烟灭。
唉,也只好在别的方面对那人好些,补偿一下。
南一明叹着气走到后院。婆婆正在摘留下的最后两只西葫芦,准备取籽。
两只又粗又硬,被乓乓地掰下来,握在手里像小棒槌。婆婆把两只对着敲敲,然后用力在木桩顶上一摔,碎了。一点白色的果肉包着籽飞溅出来挂在木桩上。
看得南一明有点心虚。
一个人慌张地从婆婆屋子的后门跑进院子,瞥了南一明一眼,强压住激动,低声隐晦地说:“婆婆,您进屋看看。”
南一明转身表示不关我事,开始浇园子。
嘴上叫“婆婆”,是因为她看起来衰老得厉害。其实这个女人估计不到五十,还属于心智清楚,心气还旺的年纪,在原来的世界喊声“大姐”也成。
偶尔碰上有人找她,都是这样恭敬的神色,好像是要她做主。
南一明估计在一个周围都是二十来岁后生的世界,别人两倍多的人生经历和积累十分抢手。婆婆大概是这附近的地头蛇。
陈暄还真是会选地方。
两边一直谨守互不打听的原则。
谁知,今天不太一样,婆婆转身回来,对他说:“需要搭把手,一时找不到人,你能帮忙吗?”
戴好口罩风帽,南一明跟着婆婆和刚才那人,快步走到另一条巷子里,一处隐蔽地方。屋里地上躺着个人。
南一明看一眼就知道这人不成了。除了明显在脑后有重伤,血染红了一大片身下的毯子,他的身体不断无知觉地抽动。眼神里还有些意识,可最多撑不过今晚。
婆婆小声简单问了屋里的其他人几句,大约是说以前生意上的事情没弄清楚,被人报复,想最后见见家里人,又怕还有人跟着,暴露地址。因为怕被牵扯,这里的主人希望赶紧把人抬走。
“抬我家吧。”婆婆好像在指挥快递小哥,“下面多垫几层,好收拾。”
南一明比别人快了一步上前,固定住伤者的头颈,让它们尽量不要相对移动。
到了婆婆家,众人该去叫人的叫人,该忙活自己事情的忙活,几乎马上就走空了。
“你看他怎么样?”婆婆问。
“都说是最后一面了。”
“送到医院会有救吗?”
南一明对这里医院的看法十分混乱,只好捡安全的说:“现在也晚了。”
“他以前对我还算尊敬,可惜了。”
门外熙熙攘攘一片哭声——是伤者的家人。
几个人涌进来,南一明不着痕迹地退到屋角。
除了一个年轻女人,应该是妻子,还有三个很小的孩子,不太明白事情,却被这情形吓呆了。最大的那个抱着母亲的腿不放,眼睛里全是恐惧。两个小的,一个刚会走,一个还在怀里,感受到亲人的悲痛和不安,放声大哭。
还有几个邻居,七嘴八舌地议论。
夫妇两个都是一级,不知道惹了什么事情,逃来这里。后来又生了两个孩子,因为没钱也没胆子去医院,孩子都没有芯片。这下好了,谁养活他们?估计得送进血库。
南一明听到“血库”两个字,看着两个小的,心里一阵恶心。
哭了好一阵,邻居连拉带扯把孩子们抱走,剩下妻子呜呜咽咽地守着。
南一明扯扯婆婆的衣袖,两人来到后院。
“孩子真的要送血库?”
“当妈的肯定不愿意,自己不吃饭也得硬拉着养几年。可她还能有多久活头?老大有芯片,和正常孩子一样,爹妈没了有学校管。小的还能怎么办?送进去起码血库养他们到十几岁。”
“除了出生时,不能装芯片吗?”
“我是没听说过。再说,哪来的芯片?谁给装?”
“那您呢?怎么活下来的?”
婆婆变脸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南一明,刀子似地说:“再提我的事情,你和你那位就完了,明白吗?”然后她深吸口气,恢复了原来的语气:“他们要活还不想进血库,需要钱,得能养起他们。过几年大一点,还得有钱能让他们藏起来。你看他们家像是能行的样子吗?那夫妇俩呀,光顾自己舒服,生下孩子造孽。”
“不能有人领养?”
“呵?谁养啊?谁家里都是一团麻烦,都没钱。正常孩子没饭吃的有的是,哪会有人捡没芯片的添麻烦?再说,他们家后面有仇人追着。你想要你要。”
第22章 这次没逼你
陈暄这天回来,觉得家里那位很不对劲。
“出事了?”
“……嗯,我做了件事,可能对你也有影响。事情紧急,没先和你商量,不过我非做不可。”
陈暄洗耳恭听。
南一明把白天的见闻说了一遍。
“然后我有了个主意。那人的伤处在后脑,虽然离芯片很近,可我看了,芯片没有损坏,起码从外伤上看不出来。我和婆婆说好,把芯片取出来,卖掉,用得来的钱养大两个孩子。”
陈暄停下吃饭,钦佩地问:“你真这么做了?”居然才想起这人曾经亲手安装过成千个芯片,取出芯片估计闭着眼睛都没问题。
“嗯。”南一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好像那上面还有血迹似的。
“你不会是说孩子们的妈妈死后,你要当监护人吧?”
一开始的确想过,可关键是自己的前途十分黑暗,恐怕还活不过人家。
“婆婆认识些人,专门照顾没有芯片的孤儿,只是不可能免费。”
“就不怕当妈的把钱一下子花光了?”
“商量好的,钱放在婆婆手里,当妈的需要可以用,但是要太多就得告诉婆婆是去做什么,每年也有限额。”
从人家丈夫尸体里取出芯片,卖了,钱还不给人家,好像不太对。可这里的人,包括当事人,似乎都觉得方案不错,立刻接受了。反正南一明只是提供一个想法,把细节和能想到的后果都说清楚,做决定的是家人,他们以后不高兴自己商量着改就是了。
“就不怕婆婆把钱黑了?”芯片在黑市上的价钱可不是小数目。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还找了那家人信任的两个邻居做见证。而且,我感觉婆婆应该不会。”
“不是挺好一件事?”可看着不高兴啊。
“是,给两个孩子一点希望。”南一明淡笑一下,只是一点希望。“可这下,好多人知道我会拆芯片,还猜测我能装,下午就有人托婆婆找我做手术。”
陈暄立刻脑子里金光闪闪。芯片安装手术的具体价钱他不确定,不过据说比芯片本身还贵,好的手术师更是千金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