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维持秩序的教警阵列,眼尖的艾德里安远远看见了另一边的情况:红砖斜砌的门洞不到一人高,砖缝里爬满发黑的青苔。本应封住通道的铁栅栏落在不远处,门轴处有尖锐的断裂痕迹,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了下来。几个等级更高的教警站在入口前,正通过现场痕迹判断事发的时间。
“下水道的门被人破坏了。”他对身边的路易斯小声说。
路易斯扬起一边眉毛:“你确定是‘人’吗?”
艾德里安摇头:“不。从眼前的阵仗看,教警应该也不这么认为。虽然还没有闻到血腥味,但无光者的嫌疑很大。”
“这么看来,破坏铁栅门的很可能是‘新生’的无光者。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路易斯托着下巴,经过短暂的思考,就替艾德里安做了决定。“走,我们去跟教团揽活。”
虽然习惯性地听从路易斯的安排,艾德里安还是心存疑惑:“教团有自己的武装,他们也会雇佣赏金猎人吗?”他有意回避了所有影射“教团看不起赏金猎人”的表述。
路易斯笑道:“不要求着他们雇佣,应该这么说——‘我等愿凭过去所学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技艺,协助教团解决眼下的问题’。”
艾德里安感到不可思议,他觉得一般赏金猎人拉不下这份脸:“真的要这么说?”
“不,我是开玩笑的。”路易斯收回前言的举动总是猝不及防。“时代变了,教团不会总像过去那么迂腐,至少管事的人分得清轻重缓急。教警在地上对付人和野兽还行,但要在下水道和无光者战斗,那些装备和打法毫无优势,只能勉强牵制一下。”
路易斯领着艾德里安穿过人群,走向由教警形成的警戒线。沉重的头盔下,数双属于战士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他们,但路易斯神态自若,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合。
他们的靠近也引起了几位高级教警的注意,其中一人径直向路易斯和艾德里安走来。从装束上看,他应该是现场等级最高的教团干部。当那人开口时,艾德里安马上认出对方就是那位与萨缪尔相熟的异端审判官,海格·索伦。
“赏金猎人路易斯·科马克,”海格的声音带着微妙的敌意,冰冷的视线从路易斯缓慢地移动到艾德里安身上。“哦,还有萨缪尔的侄子。”
虽然不太喜欢这种叫法,但艾德里安没有说话,反倒是路易斯主动上前一步:“艾德里安正和我一起行动。或许我们可以作为‘专业人士’提供一些建议。”路易斯刻意用重音强调了艾德里安的名字。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单纯想和海格叫板,艾德里安都对此举心生感激。
海格审视二人的眼神更加犀利了,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语气词。
艾德里安怀疑海格压根没打算记住他的名字。
就在海格思考是否接受路易斯的提议、雇佣这两个送上门的“专业人士”时,一名教警急匆匆地向他走来,神色紧张:“所有教士都已经在神殿集合了,只有沙杜兄弟没来。我们到他家找过了,他的亲属也不在,门还是大开着的。”
路易斯和艾德里安对视一眼——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海格也很清楚眼下的利害关系。他盯着路易斯,一字一顿地回答:“我接受你的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 Secunda - Jeremy Soule
鸽舍参考了刺客信条2里那种款式。城市下水道则参考了巫师系列的维吉玛和诺维格瑞
☆、第十四章 信仰的两面
虽说玛伦利加城内的秩序一直由城市守卫和教团维护,活跃于市场和海港区的地下帮会也消解了不少小规模的纷争(虽然手段不太光彩),但这些管理并没能有效地辐射到城外。
紧挨在城墙脚下的村庄基本上是安全的,生活在那里的农户和小地主经常出入玛伦利加,经济状况也优于远郊独门独户的平民。
至于那些站在瞭望塔上视线无法抵达的地方,则是强盗的“乐园”。他们成群行动,截杀落单的商人和平民,或是入室抢劫后杀人灭口,在玛伦利加的远郊留下几座被洗劫一空的民房。
——银湾塔杂记·玛伦利加的治安状况
见习教士沙杜的家离神殿很近,就夹在它背后的长巷深处,可以从窗户清晰地看见下水道入口。和贵族区不同,玛伦利加中心城区没有十分明确的阶级界限——只要把简陋的住房藏得足够深,确保不会有碍观瞻,它们就可以继续存在下去。
海格默许了路易斯和艾德里安的介入,并领着二人来到了沙杜的家。如前来报告的教警所说,那座简陋的二层小楼敞着门,门口的泥地上脚印凌乱,已经无法辨识哪些是进去的,哪些是出去的。海格向屋外临时值守的教警交代了几句,后者会意地离开,将现场留给剩下的三人。
不苟言笑的异端审判官掩上门,审视屋内的一片狼藉,脸色不太好看:“我已经向城市守卫说明了情况,他们会前往其他入口加固栅栏。至少在天黑以前,城市还是安全的。”
他又转向路易斯和艾德里安:“虽然我不喜欢和赏金猎人合作,但事况紧急,希望你们的实际能力配得上那些溢美之词。”
这座陈旧的房屋本应是见习教士简朴温馨的家,却在死亡的阴影之下凭空显出几分阴森。厨房和客厅没有明确的界限,从门口就能看见烧得发黑的炉灶。炉灶边堆满了柴火,但劈柴用的硬木桩上只剩一道裂口,本应插在那上面的斧子已经不翼而飞。
路易斯走近客厅中央的木桌,扶起翻倒的水杯,观察桌面水渍消失的程度:“几个人‘结伴’变成无光者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但的确十分罕见。不过,艾德里安说他没有闻到血腥味。如果是无光者所为,它或者它们应该还没有见血。”
海格皱着眉:“沙杜没有缺席昨夜的晚间祈祷,也就是说事情发生在他回家之后。”
他环视四周,又补充了一句:“他的母亲和一个哥哥也住在这。据我所知,沙杜的父亲和其他兄弟死于强盗劫杀,他们家是在那之后搬到城里的。”
沙杜会在这么一个古老信仰衰亡的年代加入教团,大概也是受到家人逝去的影响。
“如果一个住在神殿脚下的见习教士堕落成了无光者,这对教团的声誉恐怕是不小的威胁吧?”路易斯意有所指。
海格阴沉的神情足以作为回答;路易斯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往下说。
“……你说的没错。”海格的声音具有与其身份和性格匹配的震慑力。
他知道路易斯已经找到问题的关键,自己也就没必要为了过剩的自尊遮遮掩掩:“教团希望这件事能在流言传开前尽快解决,同时消除沙杜的嫌疑——无论破坏栅栏、跑进下水道的是不是他,沙杜都‘不能’是凶手。”
言外之意已经足够明显:这起案件事关教团在玛伦利加的名望。
“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一向“善解人意”的路易斯说道。
他转过头,发现一直没加入对话的艾德里安正半跪在墙边,专注地观察地面散落的衣物碎片。躯壳的扭曲变形会导致衣物崩裂,这是他们都了解并确证过的“常识”。就在不久前,这间屋子里有人变成了无光者,这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但是,眼前的情况好像要比想象中复杂。艾德里安双眉微蹙,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解。
路易斯也在他身边蹲下:“数量不对——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艾德里安点点头。他将那些粗糙的碎布分成几拨,其中包括不同质地的陈旧皮革和木片,那是玛伦利加平民常穿的木底便鞋的一部分。
“这间房子住了三个人,但是剩下的鞋料只有两人份。也就是说……”在路易斯无声的鼓励下,艾德里安谨慎地作出总结。“也就是说,这个客厅里只诞生了两个无光者。”
这引起了海格的注意:“那里面有教士鞋吗?”
“教士鞋?”
“用的是染过色的皮革,配着麻绳系带,鞋底比较柔软。”说明和案情有关的重要信息时,海格倒是意外的有耐心。
艾德里安又搜索了一遍证物,摇了摇头:“不,这里没有类似的东西。”他又看了一眼门边几双完整的鞋子,里面也没有海格所说的款式。
路易斯敏锐地意识到这背后的玄机:“那位沙杜兄弟的家人应该都不在教团吧。”
“是的,他的母亲和兄长都是普通市民。”也许是发现教士没有变成无光者,海格的表情缓和了些许,但依旧板着张严肃的脸,态度也没有根本上的变化。“无论是教士还是平民,这样的事情都不该发生。”
路易斯环视四周,狭窄昏暗的客厅里已经没有其他值得深究的线索。他指着房角陡峭的木梯,向海格寻求进一步调查的许可:“这上面应该是他们的卧室。如果你没有意见,我们现在就上去看看,也许能找到什么。”
海格点头批准了路易斯的行动,但还是习惯性警告了一句:“我会盯着你们。”
路易斯也懒得和海格较劲,直接上了二楼;艾德里安跟在他身后,脚步很轻,刻意没有去碰楼梯的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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