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没见过像星烁这样的,感动极了,擦擦眼泪,赶紧放下水桶,握着星烁的手,道:“你真是个好人。”
星烁笑得脸都快烂了,因为从来都没人说过他是好人,现在他已开心得上了天。
尹溯见他们要走了,便拉住其中一个兵道:“我并不饿。”说着就把自己的馒头递了过去,那兵接过后,又握了握尹溯的手。
待两兵继续去发食物后,星烁却道:“你别和我们比啊,你就算学过辟谷,那也是五谷之躯,不吃能行吗?”
这个时候婴隰忽然道:“是啊,你饿着了我是会心疼的。”
尹溯被他忽然开口的一句话,一惊,道:“什么时候醒的?”
婴隰笑道:“在你给馒头的时候,你也睡会儿吧。”便将尹溯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伸手揽住他的腰。
等到了晚上,婴隰在淼南渡和沈潦脖子后掐了一下,以免在星烁灵力消失的时候,他两就醒了。
那个舀水的士兵见他们刚来就给了他们两床棉被,然而城门上风大露重,再厚的棉被都没用,更别说是这种薄的,所以甬道上的人都蜷缩着发抖。
然而尹溯五人就还好,因为淼南渡和沈潦都成了半魔用不上,所以棉被就让星烁裹着,而婴隰耐寒用不着,便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尹溯睡了。
其实这城墙上有一座城楼,但是只有将领才能进去休息,而那些弓箭手因为天暗城门下漆黑一片,视线受阻便靠着垛口睡了,但也有不少士兵在轮番守着两旁石阶。
下半夜时,却听得有人惊慌地叫了一声,将那一片的人都惊醒了,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人吓瘫在地上连连后退,极度恐惧地指着一位男子,喊道:“他......他手上有狼毛,他是怪物!”
而那男子本就不解发生了什么,却听他一说,惊恐地拂开自己的袖子,赫然露出来一手黑毛,刹时间,四周的人都像避瘟神一样避开他。
男人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我只是被舔伤过,怎么也会。”随后站起来伸着手,对着四周的人痛苦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可其他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皆离得远远的,这时有人又喊了一句,“把他扔下去!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秋日雨落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因为很多人都还是忌惮那一手黑毛。
过了半刻,有一个人趁那男子不备猛地冲上去,将他按在垛口处,看那人刚才冲上去的样子和此刻抓住男子的姿势,便知此人是名猎户。
那男子的半个身子已经伸到墙外,看到下面已经摔死的人吓得双腿直颤,哀求道:“别杀我,别杀我。”
猎户却道:“对不住啊兄弟,你不死,那这上面的人都得死啊。”
可那男子害怕得眼泪都出来了,一直哀求着,“你放我下去,你放我下去,我以怪物的样子活着总可以吧。”
那猎户也不是冷血之人,虽然平时杀的野物多,但毕竟没杀过人,又见男子哀求不已,便将他拉进来,道:“我押着你下去。”
然而他这举动却让很多人不满,有人喊道:“必须杀了他!要不是因为那些怪物我们早就能出去了。”
随即有人附和着,“必须杀了他!必须把他扔下去!”
还有人对他猎户道:“王猎户,你平时杀野物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软呢?现在你不忍心动手,那就我们来!”说话之人是大腹便便,即使衣裳灰脏,却也能辨认出是锦衣绸缎。
“对!”“杀了他”不断有人附和着。
这是那肥胖之人扯开了王猎户的手,将他推到一边,冲其他人喊道:“我们把他扔下去!”
接着,那些人将瑟瑟发抖的男子抬起来,而男子绝望地哀求着,“求求你们了,别杀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可最后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喊,男子被扔下了城墙,被扔出了东郡外。
由于城墙很长,而骚乱又是在中心处发生,所以尹溯他们和那些士兵都是在那声悲喊响起时被惊醒的。
尹溯醒后第一时间就闻声望向墙外,而附近的其他人也望了出去,却只见到一个人摔了下去,融入了黑暗中。
周围的人顿时兴趣就来了,有人道:“这人跳就跳,喊得这么惨不知道还以为是别人推的呢。”
另一个回道:“我醒得早,我什么都听到了,那个人手上长毛了,要变成怪物,所以就被扔了下去。”
“哦哟,那真是死有余辜了。”
而这时从城楼那边走来一位身着铠甲的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一排兵,那人正是陈都事的副手——护城军统领,何签改。
何签改见他们吵吵闹闹,立刻怒道:“怎么了!一个个精神头足是吗?”
那群吵闹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其中有一个人过去将刚才的事同他说了一遍,而后何签改没说什么,只对他们道:“赶紧睡觉。”正要离开,却听到前方传出一声惊叫。
原来是淼南渡和沈潦手背上的毛都变长了已经露了出来,然而也正是这一声,在尹溯他们附近的人都仓皇地往一退。
其中有一人惊恐地喊着,“他们也是怪物!”
这时何签改寻了过来,有人见他来了,忙道:“何统领,他们是怪物,您看那毛。”然后指着淼南渡和沈潦的手。
何签改顿时一惊,接着他身后的士兵都齐刷刷地上好了箭拉开了弓。
尹溯和婴隰还有星烁都站起来挡在淼南渡和沈潦面前,尹溯见瞒是瞒不住了,便和何签改商量。
“何统领,不管他们会不会伤人,带他们上来是我们不对,可现在我们只想离开,不会伤害任何人。”
何签改看了眼尹溯后面的人,见他们现在的确没有伤人的迹象,可是他也很为难,就在他纠结时。
忽然有人说了一句,“他们长得好像通缉令上的人啊。”
还有人补充了一句,“通缉令上说,他们都是魔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何签改眼神一惧,接着明阳宫庙的人将那些弓箭手替换了下去,就连何签改也被替换了下去。
因为明阳宫庙的人有灵力,只有他们才能和魔对抗一二。
而替换何签改的人正是明阳宫庙的现任宗协——元成,而当初尹溯同清盐去主殿的时候,元成见过他。
元成冷眼看了下尹溯,哂笑道:“你师父还总替你说话,看来四长老是看错人了。”他又瞟了一眼尹溯身后,道:“苍周城弟子劫走叛逃者,真不愧是名门风范啊。”
尹溯也不甘示弱,“明阳宫庙宗协在众目睽睽下揶揄其他门派,这便是名门风范吗?”
元成冷笑一声,道:“你勾结魔族,残害同袍,已然罪大恶极,我今日便替□□道。”他挥挥手,倏而弓箭手数箭齐发。
然而城墙之上地势狭小,但弓箭手却有两排,因此婴隰以闪电之势来到元成身后,扼住他的咽喉,冷声道:“放我们走。”
元成挥手示意弓箭手都退下,婴隰就掐着他正转身要走时,那些百姓却怎么都不让开,婴隰见状蓦地收紧五指,对元成道:“让他们让开。”
元成冷笑一声,“我说的话可不管用。”
婴隰再次收紧五指,对那些人道:“让开!不然我杀了他!”
然而那些人依旧堵着,元成哂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东郡有头有脸的大户富商,原本锦衣玉食,家给人足,可现在呢?吃馒头睡城墙,还整日惶恐,他们对魔是痛恨至极了。”
婴隰狠狠地掐着元成,冷厉地看向那些百姓,然而许久都没有一个人让开。
这时人群中有人指着尹溯说了一句,“他勾结魔族,就是他将魔物引来的,那怕万死也难辞其咎!”
还有人喊着,“要是放他走了,若是引来新的魔物,我们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元成听着那些人说的话,对婴隰道:“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你杀了我只能让民愤更盛。”
星烁看了看天,对尹溯道:“天还有一会儿才亮,先拖他们一阵,等我灵力一恢复就带你们下去。”
尹溯唤出血中剑指着那群人,道:“不想死就只管过来。”
婴隰见状,将元成推到人群中,接着有一个眼尖的人看到一旁的兵器,急迫地拿过来,又将兵器递给其他人,喊了一嗓子,“家破人亡之仇,我们自己报!”
顿时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有兵器的就站到前方,而没兵器的就去抢那些明阳宫庙的。
而在楼梯口,何签改看到如今民愤四起,担心得不行,对元成道:“你为何要激起民愤,还让把兵器给他们,那些魔物杀人不眨眼,你这样不是害了他们吗!”
元成道:“何统领,百姓心中有怨,我等岂能阻止他们发泄呢?”
“你这叫借刀杀人!”
“我这是顺应时事。”
尹溯一看到那些百姓手中的兵刃,就知道元成打的什么坏主意,然而他又不能真的挥剑杀人。
不稍片刻,那些人便涌了上来,仿佛就算他们面前是刀山火海也要血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