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尹溯忽然停住了,而婴隰也跟着他停住,他看着尹溯将那块石头摘下,将腰间的枫叶扯下,都扔在地上,而那枚枫叶落在万千枫叶中,找不到了,那块半块彩石跌进层层丹红中,看不到了。
强烈的窒息和绞痛,让他不知该如何,忽地跪在地上四处胡乱找着,找那枚枫叶,找那块石头。
可是找不到,哪里都没有,怎么会找不到呢,刚才还在这的......
却听得一声,“你在找什么?”
婴隰蓦地抬头看过去,然而一双绝望无助,水痕斑驳的眸子毫无预兆地撞进尹溯眼里。
方才尹溯见他忽然跪着四处乱摸索,就挺茫然的,然而此刻看到这样一双泪水摇摇欲坠的眼眸,就更茫然了。
可那人却忽然抱住他,“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屠苍周城,没有屠东郡,我不想你走的,从来没想过,都是我的错,不该凶你,不该逼你,可我不想叫你为难......那块石头我找不到了......。”
尹溯虽然有点听不懂最后一句,却见他哭得那么难过,便抱着他,安抚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走,我也不为难,那石头还在的......。”
婴隰听到最后一句,便松开他,看到他胸前的半块彩石,忽得哭笑出声,原来只是幻觉,原来你还在......,又握住他的手,道:“我一直都钟情你,两千年不是须臾。”
尹溯倒是没太听懂这话,可看他满眼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还垂着头不敢看自己,便捧起他的脸,刚触及面上滚烫的泪水时,心里猛地一颤,道:“我从未想过离开你。”
婴隰被他捧着脸,却垂下眼,哽咽道:“可我还要......继续杀人,真的要杀很多......我不想你怕我,不想你难过,不想你在我和苍生间为难......。”
尹溯这回倒是听明白了,“你担心我在那些无辜人和你之间纠结不定是吗?你担心我听到你杀人屠城会难过是吗?你担心我会觉得你残忍暴厉,就害怕你是吗?”
又见只他垂着眼,便伸手去抹他的眼泪,道:“怎么能那么傻啊,我眼里有你之后,便容不下苍生了,我都还没担心,你会觉得我自私了,你怎么就担心那么多?”
婴隰抬眼看向他,又一把将他抱住,道:“我答应你,我会尽力让那些魔兵在大战中活下来。”
尹溯回抱住他,道:“就算你灵力多,也得省着给,毕竟青司会找你报仇的。”
婴隰忽然笑道:“没事的......戚殇还有条忘川,里面还有些孤魂野鬼。”
然而在冥地,一直坐在望乡台中的戚殇,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一旁在熬汤的孟婆道:“大人,您不会打算一直都在这儿守着吧。”
“那是自然,那个黑心土豆趁我不在,将我三途河里的魂灵全炼化了,我要不守着忘川,万一哪天他心血来潮又来,我连找他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还有啊,你当时为何不拦着他。”
孟婆一面有气无力地搅着汤勺,一面道:“大人啊,我当时可被硬灌了十四碗孟婆汤,要再拦着,他得让我把这一锅都喝了。”
戚殇暗骂道:“呸!黑心烂土豆!”
他刚骂完,而他口中的黑心土豆便出现了,心说:真是一语成谶啊。立马同孟婆严阵以待,
待婴隰走近后,对他厉声道:“我告诉你,这忘川里的孤魂野鬼你想都不要想。”
然而婴隰道:“你可知我炼化他们作何?”
“称霸六界,可我又不会碍着你,你非要我河中鬼作甚?”戚殇没好气道。
于是婴隰便同他解释了一通,最后戚殇万般无奈下,同意给出一半的孤魂野鬼。
☆、从归于好
117
落花庭院中,尹溯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忍不住眼角狂抽,对一旁的人,道:“为何如此多?”
一旁的人垂头,回道:“大人说尹公子最近不喜吃饭,应此便从人界寻来了这些美味佳肴,大人还说,他最近会很繁忙,怕您一人待着无趣,便特地找来一些能陪您说话的人。”
尹溯正在心里嘟囔:我何时不愿吃饭了,那次是浑身无力起不来而已。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喧闹声,人还未进门,便听得星烁在大喊,“尹溯!我们来陪你了!”
话音未落,便见到几个人进了门,星烁满面春光地走来,而沈潦则抱着云外镜跟在其后,戚殇却有点憔悴。
一旁的魔魅很识趣地退下了,而星烁一进门,便见到一大桌子的菜,立马两眼泛光,坐于桌前,却找了半晌也没见到筷子,便不乐道:“什么啊!叫我们来还不让吃饭的!”
这时云外镜已经从沈潦身上下来,跑到尹溯身旁,道:“爹爹,小云外也想吃。”
尹溯笑笑,将他抱在腿上,便拿过木筷,道:“想吃什么?”
而星烁见到此样,抱着手一脸不乐,可这时沈潦却递给一双竹筷,星烁接过,疑惑道:“你何时随身携带筷子了?”
“因为你喜欢蹭饭啊......。”
星烁一边吃一边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爱蹭饭了?”
而沈潦不甘示弱,分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回道:“这,还有这。”
星烁这人就喜欢有人接他的话,然而婴隰一般都不理他这种闲话,尹溯则是笑笑,只有沈潦会和他戗起来。
戚殇见这两人又开始了,便道:“你两整天形影不离,又天天吵,干脆分开算了。”
那两人听到此话,蓦地便停住了,星烁看了沈潦一眼,而后一边扒着菜,一边怏怏道:“要走就走呗,我又不会拦着。”
尹溯在一旁听到星烁这话,乍然觉得耳熟,而后便觉,不亏是阿隰养大的,连话都如此相似。
沈潦同样看了他一眼,道:“我可没说要走。”
戚殇见这两人一副别扭样,便沉沉叹了声,尹溯也叹了,然而云外镜见他爹和他爷都叹了,也跟着叹了声。
尹溯摸摸云外镜的头,笑笑。
夜幕垂沉,要说夜,其实在魔界是没有的,这里只有白日的四季景色,可婴隰担心尹溯不见黑夜便睡不好,便特意在庭院附近布下黑景,然而若是离开庭院十丈,便是天光大亮,于是便会出现走着走着,便从白日来到了黑夜的一幕。
不过庭院与枫林,没有允许无人敢来罢了。
尹溯在门口看了几眼,都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便知那人今晚是不会回来了,这时云外镜在床上喊道:“爹爹,娘亲不回来,我们就先睡吧。”
于是尹溯便脱下外衣抱着云外镜,沉睡了,可睡到半夜,便感到有人正搂着自己,且感觉很熟悉,便想同他说话,然而一睁开却发现云外镜不见了,瞬间弹起身,看向婴隰道:“小云外呢?”
婴隰依旧躺着,道:“我将他放在院外了。”
“他这么小,你将他放外面不会着凉吗?”
婴隰见他担忧,便道:“放心,他可是妖啊。”说着便起身吻过去。
然而尹溯用手挡住他的嘴,道:“你白日这么累,还是算了吧。”
婴隰一听这话,立马压倒他道:“小看我?你夫君可有的是力气。”说完便猛地吻住,顺道还打开了身下人的腿。
就在两人正大汗淋漓,欲共攀云端时,忽而门被打开了,婴隰眼疾手快将身下人猛地压下去,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两人。
然而尹溯本是爬跪着,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压,更深,正要沉吟出声,却见云外镜正站在门口,便将那一声呼,硬生生咽了下去,随后云外镜便冲着婴隰喊着,“不许欺负爹爹!”
然而婴隰因被从云端踹下来,脸黑沉得比夜色更暗,厉声对他道:“尹云外,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扒了你小子的皮。”
尹溯听得他如此说,便劝道:“你别这么凶。”又看了看窗外,见天微亮,又道:“天快亮了,要不你先出去。”
婴隰看了看他,又猛地一动,附在他耳畔,沉声道:“下次不许把他留在这儿。”说着便凭空化出一床棉被,将云外镜从头到脚盖住。
婴隰又猛地退出,起身将地上的衣物给尹溯,又快速穿好衣,来到云外镜旁边,见他正坐在被子下,因找不到出口,便举着手四处乱动,于是伸手扯飞被子,便黑着脸看着他,要是以往云外镜见了婴隰这样,一定得吓哭,可而今他认为他这个娘在欺负他爹,便也不怯弱,立马爬起仰头瞪回去。
两人便一大一小这么相互瞪着,而婴隰却忽然伸手推了他的脑袋,将他推到在地,便转身出门。
云外镜见他走了,快速爬起,又爬上床,噘着嘴对尹溯道:“爹爹,臭娘亲是不是在欺负你。”
尹溯笑笑道:“没有啊......。”
“可我醒来发现自己在院外的石桌上,还听见爹爹你一直在喊停一下,还有不要了,还带着哭音。”云外镜委屈地看着尹溯,道。
被儿子听见这些,尹溯已是无地自容,脸红耳赤,只好尴尬地笑笑道:“在外面睡,凉着没?”
“我为什么会在外面啊?”说着云外镜就要往被窝里爬,然而尹溯快速止住他,道:“你不能进来。”
“为什么?”云外镜非要往里爬,尹溯便使劲扯住他,心说:因为这里面有你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