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山匪大多都是在各处犯了案的恶徒,投在天魔法师手下,已经在这里盘踞了数年,这些人身上戴着由天魔法师亲自赐下的护身符,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所向无敌,想不到今日竟然碰上了硬茬。
护身符的效用当初他们都亲自试验过,如今眼前这人虽然古怪,但众人本着对护身符的信心,以及对天魔法师的畏惧,并不敢轻易逃走,却也没人敢上前,只是僵持着。
任鲥往四下里扫了一眼,院里的山匪约有百来个,其中大约三分之二是纸片剪的假人,只有三分之一有血有肉。无论是障眼法还是有血有肉的真人,任鲥都不放在眼里。不过任鲥对这玄都观颇有好感,不想把院子弄得太脏,心里想着还是要略加收敛。
他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喝了一声:
“疾!”
一阵狂风刮过,刹那间,所有以障眼法变化出的纸人都飘到了空中,自动飞进了任鲥的袖里。那些匪徒胸前挂着的护身符也顷刻化为齑粉,飘散在空中。而那些匪徒甚至没来得及感到慌乱,就已经如最初的那人一般,被冻成了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冰雕。
任鲥又一挥衣袖,几十座冰雕即刻崩解碎裂,冰块散落得满院都是,冰块的断面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深红。
他有些满意地看着地面,自觉处理得很干净。他拍了两下手,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玄都观的道士们都死光了吗?”
听了这一声喊,几个面黄肌瘦的小道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们脚上拴着脚镣,脸上的神情惊恐惶惑,似乎不知应该怎么理解眼前发生的事。
任鲥看了一眼,偌大一个玄都观,如今在这里的小道士不过十几人,年纪都很轻,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几岁。
他叹一声气,小道士们脚上的镣铐就都掉下来,他们惊讶地看着他。
任鲥看了一眼离他最近的一个小道士,问了一声:
“你师父呢?”
那小道士呆了一呆,然后哇地一声哭了:
“师父被他们给杀啦!”
哭声会传染,听见他哭,旁边好几个小道士都此起彼伏地哭起来。任鲥又四下里看了看,觉得目前的玄都观大概是找不出一个能好好说明白话的人,只得板着一张冷脸,吩咐道:
“不许哭了,把地上的垃圾收一收,扔到河里去。”
任鲥虽然长得好看,板起脸来的样子也着实显得很凶。这几个小道士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被人呼来喝去,也已经习惯了听话,抽抽噎噎地收拾起来。
任鲥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出了玄都观的大门。
他的动作很快,方才清洗玄都观用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一刻钟,他看看时间还早,心想干脆把洞府也一并收拾出来再下来接师弟,免得两头跑来跑去,也让师弟跟着操劳。
况且他自己也有些感应,之前他杀人的样子,似乎有点把师弟吓坏了。
师弟性情如此柔弱,果然还是避免让他看见这些比较好。
任鲥这个冷面冷心又冷血的家伙,在自己心里加了一条“不要在师弟面前杀人”的准则,继续往山上走。
原本清净的碧空山上如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都是些长得很丑的山匪。对于这些人,任鲥连一眼都不想多看,随手冻上之后,丢在山坡上让他们自己滚下去。
他把这一路上遇到的山匪处理了七七八八,还留了几个回去报信。等他慢悠悠走到洞府门口,恰好看见几个山匪簇拥着一个人从洞口出来。
任鲥心里想这倒是挺好,洞府前面这大门坏了几次,如今若是再打破,只怕修不上,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合适的木头。如今他们自己出来,倒是让他省事了。
他抬起头看中间那人,只见那人的穿着和其他山匪都不一样,身上衣服花里胡哨,上衣和下裳显见着不是一套,头上插了几支红红绿绿的羽毛,鬓边还簪了一朵喇叭花,打扮得像只公孔雀,脸却长得和他的手下们差不多丑。任鲥虽说见过许多深海里长得奇形怪状的生物,此时看了这怪异角色,也觉得胃里头不怎么舒服。
不过他既然是来清垃圾的,也就顾不得许多。强忍着难受,问了一声:
“你就是那个什么天魔法师?”
那人不说话,他身后却跳出个山匪来:
“放肆!法师的大号岂是你能随便叫的!”
任鲥看着这些小丑只觉得头疼,也不想再分辨到底谁是那个天魔法师,于是唤起狂风,将眼前所有的人都卷了起来,像一个大球一样飞速旋转。
风中传来痛苦的哀嚎,任鲥全然不为所动,只是操纵着风,旋转得越来越快。没过多一会儿,哀嚎声消失了,这些人衣服上的色彩融在了一起,慢慢全都变成了刺眼的深红。
任鲥还在琢磨着到底要把这些东西扔到哪里好,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顾循之的声音:
“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朋友可能有点嫌我更得慢……我得承认是挺慢的。
但是在各种麻烦的状况交替作用下我一段时间内确实没法更太多啦……欢迎喜欢本书又嫌弃我慢的朋友去翻翻我的专栏找点完结文看。虽然我纯爱这边写得比较少,但我觉得目前这几本质量都还是可以的。
第32章
任鲥僵住了。
在他漫长的生命之中,还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危机。
此时此刻,他操纵着一整个不知道包括了几个人的大血球,不知道该往哪扔,而他那不喜欢看他杀人的师弟,此时就站在他身后。
任鲥的大脑飞速旋转,思考着到底应该怎样解决这次的危机。可惜毫无头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师弟来得比较晚,并没看见他以风刃虐杀这些人的情形。
对,没错,只要师弟不知道他操纵的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就一点问题也没有!
任鲥有点自欺欺人地想着。
他装作无意般转过身,一边在背后悄悄操纵着大血球往山下送,一边微笑着叫他的师弟:
“循之,我不是叫你在下面等,你怎么过来了?”
顾循之听到他询问,只觉身上一凛。
方才师兄甩开他独自行动,让他等得很着急。他见任鲥去了那么久,害怕师兄吃亏,因此大着胆子到玄都观附近查看,却发现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所以上山来寻。此时见了师兄,才想起师兄本来令他在原地等待,如今他违背了师兄的命令,还不知要被怎么教训。如今看师兄态度和蔼,反而心里更紧张,只觉师兄这会儿这么亲切,是为了要更严厉地责罚他。
两人各怀心事,都有几分心虚。任鲥看见顾循之这紧张惊惶的模样,只当他是因为见了血害怕,心中愧疚更甚,略一分神,风刃停了一瞬,竟将那操纵着的那大血球摔到了地上。
那风刃里包裹了五六个死人,任鲥这么骤然一停下,腥气顿时蔓延出来,泼了满地的血。
然而那天魔法师竟然还没有死。
大概也是他命不该绝,任鲥唤起风刃之时,他恰好处在风暴眼的中央。四周的风刃搅碎了他旁边围着的几个人,而他竟没受多少伤害。这妖魔召集起这么一班山匪,其实不仅仅是因为需要拥趸,更重要的是为了给自己储备血食。天魔法师给他们准备的护身符,能让这班山匪身强体健,刀枪不入,同时还能更迅速地积攒魔气。
他将这些人豢养在身边,一直好吃好喝地供应,原本就打算找一个好时机一次性吃掉,想不到他准备的这些血食还没等入口,就被一起歼灭。幸而还有这么几个人竟是死在他的身周。
说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天魔法师近来本就即将进阶,原本还在盘算着究竟是要想点别的办法,还是干脆将他豢养的这些血食吞掉。此时骤然陷入这样的绝境,他立即拼尽全力狼吞虎咽,竟在风刃之中得到了进阶,趁着任鲥一走神的工夫,竟然就此摆脱了风刃,直接站在了地上。
天魔法师原本的模样虽丑,看起来到底还是人类,然而如今他吞噬了凡人血肉得以进阶,身高暴长,体态也发生了变化,再加上此时他浑身沾满血肉,更显狰狞可怖。顾循之见到这么个浑身是血的巨汉突然在师兄背后出现,不觉惊呼一声:
“师兄小心!”
顾循之身上原有佩剑,见到那浑身血气的天魔法师,已然拔剑出鞘,只是他年老力弱,平常又不惯用剑,奋力一击,只在天魔法师上肢留下一道血痕。
天魔法师吃痛,发出一声咆哮,这吼声有地动山摇之势,将顾循之手中剑震得几乎脱手。
这天魔法师如今已然彻底变成了妖魔,此时情况危急,再容不得人细想,任鲥夺过顾循之手中剑柄,向着天魔法师一挥——
任鲥的剑速度极快,几乎看不清来势,无论谁都不可能躲过这样的一剑。顾循之再回头看时,天魔法师的头颅已然飞向了空中。
头颅已然飞出去,他的身体还未来得及仆倒,颈中喷出大量腥臭血污,洒了满地。
这场景实在太过于骇人,顾循之看得目瞪口呆。
他方才那一击已然用尽了全身力气,全身虚软无力,此时又过分震惊,脚步站立不稳,忽一失足,往前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