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里的大钟响了九声,距离决斗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没有太多时间了,如果现在开始朝练武场走的话,可能还有准时到达的机会。想到这里,安塞咬牙关好门,顶着寒风朝练武场走去。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被吹僵了,肺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又模糊地想起练武场是露天的,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奥登好几句。
到达练武场的时候决斗还没开始,但奥登和博瑞早就站在战场的最中央,他们面对面站着,不过只能挤进最外围的安塞没办法看清楚两人的表情,他猜测这应该是决斗之前的挑衅环节,比如互相对骂挑起战火让战斗更精彩之类的——在这方面,没有人能比得过布拉德利克三世,所以弗雷德卡的军队才常年那么虚弱,毕竟布拉德利克三世挑起的一般是对方的斗志,可要是让他强忍着不在战斗之前说上两句好像要比打胜仗还要困难。
安塞一边努力朝战场上看,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但他还没看上两眼,站在旁边的先生突然凑近了他,神神秘秘地说:“先生,你也喜欢吃这种糖吗?”
安塞点点头,准备随便敷衍一下。但是身边这位呱噪的男士还在锲而不舍地谈论糖果,好像不把全天下的糖果品种全部分析一遍,他就会立刻失去人生的全部意义似的。安塞只好掏出一颗递向他:“尝一尝吧,刚才你说这是你此生最爱的糖果。”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幅计谋得逞的表情,他把糖放在鼻子下面嗅闻,满脸陶醉,自以为搭讪成功,想要把胳膊搭在安塞的肩膀上。为了避开这位开屏的孔雀,安塞转身便走。恰好原本站在他右边的两位女士不知何时离开了,正好为他提供了一条通向别处的通道,他在人群中摸索着,依靠仅有的一点方向感,走到北边距离战场最远的角落里。他沮丧地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发现离得远其实也挺好,只好被发现的几率变小了,于是重新振作起来,朝练武场里的空地望去。
只见奥登拔出大铁剑,一把扯掉上衣,把剑对准了博瑞。人群发出整天的欢呼声——大部分是年轻女士,安塞打了个寒战,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担心奥登被冻感冒需要被照顾很烦,一会儿很想把那件被他仍在脚边的衬衫捡起来给他裹上——最好再加一件外套,还要带帽子和手套。他没心思再看招式是多么精彩,只想随便找个人问问,奥德里齐这个神经病是不是每次来练武场的时候都不穿衣服!
他把快要黏到腹肌上的眼球强行收回来,绞尽脑汁,想要找到什么词骂一骂奥登,他真是个······真是个······真是个该死的花蝴蝶——不行,不能说“死”,万一真的应验了怎么办,但是······
年轻的女士们再次尖叫起来,好像是因为奥登一剑斩断了博瑞的武器,还是博瑞也甩掉了上衣,反正他没有仔细看······这个莽夫,他怎么不把自己斩断——不对,他怎么不把柱子斩断······
安塞简直烦透了,他很想用火球把整个练武场炸上天,或者召来最寒冷的北风,让奥登冷得受不了,不得不穿好衣服。一个有夫之夫怎么能做出如此离谱的事,而且他还在观众席的西南方向看到了温妮,那个女人恨不得翻越栏杆,飞到奥登的头上。
明明他才是奥德里齐·曼德尔的合法配偶!安塞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周围几乎没有人,并且大家都专心地盯着奥登看个没完,于是偷偷使用空间魔法把自己传送到北部观众席的第一排,期间因为下错命令,忠实的元素差点就顺从心意,把他直接送到奥登的头上。
此时战斗已经到了尾声,在奥登猛烈的攻势下,博瑞一连露出好几个破绽,但他没有放弃,而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在被奥登的剑抵住脖子之后才认输。作为决斗的见证者,安迪立刻大声宣布到:“奥德里齐·曼德尔获胜!让我们为他欢呼!”
观众们立刻大叫起来,好像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王子殿下打架赢了似的,无数的鲜花和玩偶从观众席上落到决斗场地中,不出片刻,练武场就变成了一片花海。
但是安塞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之情,在众人的尖叫、祝福、表白声中,他听到博瑞问奥登:“你真的很喜欢她吗?”
奥登喜气洋洋地回答道:“是的,我的心已经彻底被她征服了。”
原来这场决斗并不是为了自己,“安斯艾尔”这个名字仅仅是一个可笑的借口,一段简短的文字,一个笑话。安塞感到眼前发黑,头痛难忍,刚才所使用的空间魔法几乎耗光了所有的精力,以至于现在就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这时,安迪举高双手,嚷嚷道:“现在冠军可以做他想做的事啦!”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安塞坐在凳子上,昏昏沉沉地想道:“如果现在有人带着手风琴,并且愿意现场弹上几段,那么一场现成的舞会就要开始啦。”他清楚地看到温妮在三次不懈努力之后,终于成功翻越栏杆,朝奥登的方向走去。
练武场仿佛在顷刻之间被洪水淹没,周围人的叫喊声像是从幽暗的水底传来,变得模糊难辨,在恍惚之间,他好像对上了一双湛蓝含笑的眼睛,这让他在瞬间恢复清醒。
奥登,这个全大陆最迟钝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成千上万的灰斗篷中发现了自己,并且还笑了。
绝对是在嘲笑自己!
他是决斗的胜利者,春风得意,拥有绝对的实力以及一帆风顺的爱情,身边总是围满了朋友,所有人都爱他,他也可以选择爱任何人。
安塞已经不知道改嫉妒谁了,甚至还有些想笑,他太疲惫了,不想再管奥登穿不穿上衣,或者有没有看见自己,他觉得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安详,可能要比埃尔罗下葬的时候还要在安详一点。就在这时,奥登突然向他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像极了一头疯狂的野牛,让安塞下意识地就想跑。
但他体力尽失,就连挣扎都没有就被奥登扛上肩。
“我觉得我幸福极了。”他一边奔跑一边对安塞说。
“我觉得我不幸极了。”安塞感觉自己的内脏快要被颠出来,可怜的胃首当其冲。
安迪激动地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场给观众跳一支斗牛舞,他叫道:“恭喜奥登抱得美人归!恭喜博瑞——也抱得美人归!”
观众们一边欢呼一边鼓起掌来,安塞在一路的颠簸与迷茫之中看到博瑞背着温妮同样漫长乱窜,简直就像被邪【魔附体了,而观众们兴奋地恨不得也扛着哪个人上场跑一段。
这是安塞第一次,身临其境地,切身处地的,明白了何为魔幻现实主义,以及什么是真正的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弗雷德卡在马蒂尔达的北边,所以马蒂尔达冬天吹北风(有时是西北风)。
2.在马蒂尔达的语言中,他她它读音相同。
3.魔幻现实主义就字面理解即可,毕竟咱们也不能要求弗雷德卡的魔幻现实主义跟咱们一样呀~
好久没cue的埃尔罗是弗雷德卡十五王子,因为弗雷德卡联姻是挨着来的,所以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他。
埃尔罗:我宁愿我从没来过。求你忘了我!
第43章 订婚
这场折磨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比坐在由十头烈马所拉的马车上,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路过几万米的小石子路,还要再恐怖一百倍。当奥登扛着他绕场一周之后,安塞感觉自己的胃已经从原本该在的位置滑到喉头,只等一个契机,就能顺利脱身。他甚至猜测奥登是想用这种方式进行一场看似朴实无华实则精彩万分的谋杀——如果他就这么丧生于此,台下的观众也只会认为是王妃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承受不住寒风的侵袭。
大概有一辈子那么长,安塞的双脚才终于触碰到地面。但他实在精疲力竭,根本就站不稳,刚被放下,双膝就一软,直接坐在满地残花中,头昏脑胀,喘气不止。安迪好像又说了什么,接着是博瑞发表讲话,人们欢呼雀跃、欣喜若狂,但所有的一切都和安塞没有关系,他呆坐原地,扬起下巴,黑眸中映出两个扭曲模糊的奥登的影子,好像在专注地盯着对方看,又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了。
他感到双眼酸涩难忍,无论是整个练武场的风景还是往乱七八糟方向涌动的观众都蒙上一层白色的影子,让世界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迅速摸向眼睛的位置,却摸到一手温热的液体。
出血了吗?他把手伸到离眼睛很近的位置,却怎么也看不清指尖的颜色,只好抬起手,想让奥登帮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有一点涩,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说出连贯的话,但是奥登就连这么一点点的体谅都不肯分给他,安塞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我······受够了。”安塞说,话一说出口,他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不要再喜欢你了,因为你是全世界最野蛮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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