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登从床头柜中翻出另外两本日记,同手上的这本一并交给他,但是安塞实在不想把它们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那样做简直就像一位怀春的少女,便朝奥登挥挥手,让他把日记丢到火炉里。这当然遭到了奥登的强烈反对,双方经历了耗时五分钟的唇枪舌战——主要是安塞在唇枪舌战,最终奥登终于凭借一句话改变了安塞的心意,让对方同意把日记珍藏在寝宫书房的书柜中,这是因为奥登从头到尾只会说一句话,安塞说到后面觉得一切争论都没有意义,其实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奥登快活地跑进书房,在里面待了一小会儿,这期间书房中一直传出“哐当”的噪音,仿佛有一万个工匠聚集在里面拆房子。几分钟后,他又快活地跑出来,从地毯上捡起大刀,朝屋外跑去。
“你去干什么?”安塞紧张的问道。
回答他的只有两个沉甸甸如巨石般的字:“决斗!”
傍晚的时候,奥登才回寝宫,比他平时回家的时间要晚上一些。安塞以为他决斗完了,随口问道:“谁赢了?”
奥登愣了一下,摸摸脑袋,说:“今天没打。”
安塞心中一喜,赶忙追问道:“不打啦?你终于想通了······”
“不是。”奥登解释道,“我跟他约了三天后,决斗都是这样先提前约好,给双方准备的时间。”
“他就同意了?”安塞问,“我是说博瑞·布朗先生,他不像是喜欢武斗的人。”
“这件事说来也是奇怪,确实如你所说,博瑞可能是马蒂尔达唯一一个不好武的人,他更喜欢讲道理,但是今天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我,没有丝毫犹豫。当时我没有多想,毕竟就算再不喜动武,他的爵位也是拿战功换来的。”
安塞立刻紧张起来:“他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或者一击必胜的绝技?你们决斗会死人吗?”
“当然在入场前都是签了生死状的。”奥登说,“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什么?那你不准去了!”安塞叫道,“三天之后我会把你锁在家里,就算耗干生命也不会让你离开这里一步!在你跟别人你死我活的时候,咱们先来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看着办吧!”
奥登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把扯过安塞,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口,然后狠狠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说:“就这么紧张我?骗你的,只要对方认输就算获胜,受伤无可避免,但让死神降临,可没那么容易。”
安塞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怀里挣脱,他嫌弃地摸摸脸,让奥登滚去洗澡,并且坐在床上立下了曼德尔夫夫家的第一条家规:没洗过澡的人不可以靠近床,更不能触碰床上的人,违者睡厨房,奥德里齐·曼德尔先生毫无异议,并且表示偶尔在厨房也不错。
在奥登去洗澡的这段时间里,安塞的脑海中短暂地闪过什么东西,他直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便猜测那应该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恰好女仆推着餐车进来,他便把一切抛之脑后,专心享用起特制的病号餐。虽然说是病号餐,但其实就是把所有安塞最喜欢吃的食物摆在一个漂亮的大餐盒里,再让女仆送过来。这是奥登专门吩咐厨房为安塞准备的,每日菜单经当然是由这位照顾病人的天才来写,具体流程为奥登晚上睡觉之前问安塞明天想吃什么,安塞报上菜名,这时奥登总会嘟囔一句“没有肉”,接下来安塞只需负责在第二天餐盒送来的时候把唯一的一点儿荤丢进垃圾桶,就能吃上一顿快乐美餐——不过必须要避开奥登的视线,这是唯一的一点儿麻烦。安塞不吃羊肉不吃鸡肉不吃猪肉,但他觉得奥登没有必要知道。
巧的是,奥登现在就不在餐厅,安塞朝门的方向偷偷瞟了一眼,然后用叉子叉起放在最上方的羊排,往垃圾桶一丢,动作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他刚做完没过多久,奥登就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餐厅,他没有急着坐下,而是先凑到安塞旁边研究一番,确认那唯一的、稀少的、仅仅能够塞牙缝的小羊排已经被吃掉了,才心满意足地开始用餐。他们相对而坐,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太尴尬,不过奥登不是耐得住沉闷的性格,他切着盘子里的羊排,不太高兴地抱怨道:“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安塞的心里咯噔一声,生怕对面的人顺藤摸瓜猜到什么,连忙调动所有聪明才智,斟酌着回答道:“其实我胖了一点。”
奥登不怎么信任地看着他,仿佛仅从目测就能精确测量出安塞的体重变化,过了一会儿,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真瘦了,我能看出来。”
他又补充道:“你不要想着能骗过我。”
“我骗你什么了?”安塞强忍着没去看脚边的垃圾桶,并且在上半身不动的情况下把垃圾桶朝桌子底下踢了踢,“我看你就是在找事!你就是无理取闹!你是不是想睡厨房了?”
听到他的话,奥登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灶台”上,他用手支着头,温柔地笑起来,眼眸湛蓝,让安塞联想到在风和日丽天气下的“永冻之海”——那儿是弗雷德卡国土上唯一的一片海洋,周围满是黑黝黝的礁石,但海水的颜色却是与周围环境毫不匹配的淡蓝。
“我怎么不知道这条规定?”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还湿着的大脑袋,又说,“可是我洗过澡了呀,太太,夫人,亲爱的,这样——也要去睡厨房吗”
安塞用手掩住下半张脸,装模做样地咳嗽两声,努力把目光从丈夫的锁骨上收回来,正色道:“你刚才一定没有······仔细听我说的话,这是第二条家规,没事找事的人睡厨房,现在知道了吗?”
“明白了!曼德尔太太。”
“······我看你又要找事!”
三天并不算长,也不足以改变什么。经过精心的调理加食疗,安塞的身体恢复了许多,现在他已经可以下床自由行动了,就是不能运动过量,不然会头晕乏力,为此奥登找罗伊医生询问过,医生的建议是随身携带糖果。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安塞并不讨厌吃甜食,并且很快就在一堆各种颜色各种造型的糖果中选出了自己最心仪的那种。他顶着奥登戏谑的眼神,把那种粉红色的亮晶晶的水果糖一股脑儿扫进床头柜里,然后把剩下的糖果丢给奥登,冷冰冰地说:“给你,全部吃光,一个也不准留。”
奥登把糖全部收进裤子口袋里,把刚才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想去练武场观赏一下曼德尔先生的决斗场面吗?”
安塞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用一个冷漠的背影无声地表达自己的选择。
“好吧。”奥登叹息道,“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他在安塞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吻,跟那些书里面的深爱妻子的好丈夫简直一模一样,让小王子面红耳赤、心绪不宁,就算对方已经离开有一刻钟了,才敢悄悄地朝窗外望去——但是外头早就空无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滴妈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今天早上六点半起来写完了这章然后放进了存稿箱就回去睡了,结果它没有吐出来呜呜呜,我明明······等我吃完晚饭回来准备看看评论才发现呜呜呜,希望没有小天使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奥登是如何败坏安塞的名声的:
奥登(其实并不想说出来):博瑞!我在安塞的日记里看到他想要和你(哔——)还有(哔——),是男人就接受我的决斗!来吧!你这个胆小鬼!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围观群众:王妃居然!
博瑞:?
第42章 决斗
虽然早上的时候,奥登问自己要不要去练武场,他并没有理睬,但是对于安塞来说,没有拒绝就意味着答应——他当然不可能对奥登说出“亲爱的我当然会去”这种昏话。
事实上,早在刚刚得知“奥登已经约好博瑞在三天后决斗”的消息那一秒,安塞就在心里暗下决定要亲自去一趟练武场——就算只是为了日记,他也必须到场,万一奥登真的做了什么蠢事,至少有他在,事情或许就能有转机,虽然决斗的另一位当事人拥有一张看上去还挺聪明的脸。
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件有关决斗的事,安塞在确定奥登已经离开,并且绝对不可能中途反悔寝宫之后,立刻开始乔装打扮。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黑裤子,外头披着深灰色的厚羊毛斗篷,斗篷的帽子上装饰着一圈深色的羊绒,能够挡住大半张脸。在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再三确认就算布拉德利克三世亲临现场,也绝不会认出眼前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安塞这才准备出门。当然,在出门前他没有忘记要抓一把水果糖塞进口袋里。
算算时间,他已经在床上躺了足足五个月,在他的记忆中,外面应该还是一番骄阳似火、绿树成荫的夏日景象,但卧室里熊熊燃烧的火炉,以及每当奥登准备出门时披上的厚外套和斗篷,无不提示着深冬的到来。刚一推开门,一股寒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稀雪,让出生冰雪王国的安塞很怀疑,这雪会不会刚落到地上就会化成水。但来自北方的风还是在顷刻之间夺走了许多属于他的热气,其实安塞并不是一个特别怕冷的人——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住在整个大陆上最寒冷的国家呢,但是,或许是在气候适宜、四季分明的马蒂尔达待久了的缘故,现在的他在面对最熟悉的北风时居然产生了一丝退缩的想法。此时他正站在大门口,背靠暖房,面向寒风,整个人像是被横着劈成两半,一半放在温水里慢慢煮,一半冰镇。他朝练武场的方向望去,因为距离太远,入眼的却只有小半个建筑物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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