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从生还谷回来以后,柳青羡便失去了所有记忆。只能以一只妖兽的习性生活。
但奇怪的是,他对任何人都抱有警惕。但对容楚,他不但不怕还喜欢亲近。
容楚为了更方便照顾柳青羡,同陛下请了旨,同柳青羡成了婚。
可惜,柳青羡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话。更不必说写字等其他的事。
他只会吃饭,睡觉,晒太阳。和……偶尔呆呆地看着容楚。
成婚两载,容楚也没看出柳青羡如今像什么动物,只是单纯地眷恋如今的生活。
国泰民安,良人相伴不相离,走到青山为雪白头……
原来,除了这些简单的美好,真的可以不需要私愿这种东西。
……
成婚第五载。
容楚听说三国之外有处名为寒山携的地方,传言上面有座玄都观,供奉着一位玉骨仙,名唤梅三弄。人人皆道,那仙脾气虽古怪,却有求必应。
可经过国师一事后,容楚不敢再轻易许愿了。但却知悉,那人只要是合理要求皆应,只许在观外种树梅花即可。当真是位极好说话的神仙。
容楚种了树梅花后,不过半月,柳青羡便恢复了正常。
本以为会有肉麻的重逢场面,却被柳青羡不正经的调笑震得支离破碎。
“阿楚,我失忆后,你对我百依百顺的,真好……我们既已成亲,不如今日就把洞房之礼给补了吧。”
容楚:“……”
容楚突然想起柳青羡当时上树捉鸟,下水摸鱼的场景,当时真的是头疼心疼极了。
如今想起,却像是同其他回忆一样,无论如何,都是甜的。
……
“因为我喜欢阿楚啊。”
可惜,当时的容楚委实不解风情,她后来松了手,柳青羡的两颗门牙不小心牺了牲。
为此,容楚挨了容与一顿责罚。
容楚面壁思过,面前是那堵鹊墙。她回想起柳青羡满嘴是血的惨状,原本低声的抽泣变成了号啕大哭。
处理好伤口的柳青羡隐约听见了容楚的哭声,又爬上了鹊墙,探出头看着容楚,“阿楚,你怎么哭了呀?”
容楚哭的泣不成声,“我爹罚我……”
“你别哭了,我去找容伯父求求情——”
“不是……”哭声越来越大。
“啊呀,你别哭呀!那你为什么哭啊?”
容楚的哭声压低了些许,“你、你疼不疼啊?”哭声嘹亮中,柳青羡怔住了。
须臾,他傻笑着抓抓头发,“阿楚,你看,血已经止住了。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所以,你别哭了呀。”
晚风忽起,衣摆摇动间,容楚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瞧见柳青羡没了两颗门牙的笑容,忍不住破涕而笑,“丑死了……”
柳青羡笑逐颜开,“那先说好了,阿楚你可千万一定不要嫌弃我呀……”
第19章 金丝雀其一
凤启二百五十八年,凤鸢国常安城发生了一件命案。
东街的花巷走了水,烧死了一名歌姬。本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不足为众人津津乐道的。不过,这次的事却在常安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因有三,其一,这死的歌姬乃是当红歌姬之一,名为红袖。其二,这件事居然与当朝名门之后陈氏一脉陈家的独子陈熠有关。其三,当今陛下竟然亲手审理此案。
若单凭第一条,也不过叹句红颜薄命,唏嘘几天罢了。可扯上了后两条,众人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常安城太平太久了,终于出了事能让他们好好“评头论足”一番了。
可一连几日,原本生意红火的花巷竟一连闭了好几天的业,迟迟不见开张。
为此,众人怨声载道。
原因不过有二,其一,八卦之火没柴烧了,不甘心哪。其二,花巷柳街虽冠以歌姬乐伶卖艺之名,实则却是做那种拿不到台面上的生意。花巷关了,柳街的生意自然便好了起来。
其实,花巷柳街也没什么大的区别。都是一般的花容月貌,唯一的差别也就是男女性别之差了。
可没成想,不过短短几天。柳街又紧接着出了茬子。
这时,人们心里不断烧灼着的八卦之火终于有了几分“偃旗息鼓”的架势。更多的是惶惶不安。
作为常安城商业顶流的花街柳巷仿佛被下了魔咒。一桩命案接着一桩。身为大理寺卿的陈遗为此一筹莫展。
身为大理寺卿的独子,且与命案相连的陈熠更是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先是被自家父亲以家法打去了半条命,好歹有帮亲不帮理的娘护着,这才能苟活着下了狱。
下了狱比什么都安全。
因为他那公正地近乎呆板的父亲,随了他那清廉公正的祖父。向来都是以真凭实据说话,自然不屑于严刑逼供。陈熠总算是能活了下来。
一连三天,案子都没什么进展。
事故现场既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也没什么可疑行迹。
无奈,陈遗只好拿着卷宗进了宫。
内侍将他领到了陛下的合欢殿——那里是陛下日常起居的地方。
待得到通传后,陈遗这才掀开官服衣摆,步履跨过门槛,跪拜下去,“臣大理寺卿陈遗,拜见陛下。”
陛下许是刚刚小憩了片刻,刚从屏风后换好衣衫走出,此时的他正值三十岁,身量很高。他一边说着爱卿不便多礼,一边走到书案前接过陈遗的卷宗查看。
“梓桐,渴了。”这句话说是命令,倒不如说是对亲近之人才能唤出的撒娇语气。
陈遗垂手恭立,闻言不由得偷偷将视线转向屏风后。他甫一进门,便瞧见了这殿内是有两个身影的。
果不其然,一只白履从层层叠叠的云衫中露出一角,自屏风后踏出。竟是位青丝半散,广袖云衫的男子。
陈遗想起朝臣们口口相传,说陛下有位十分要好的知己养在宫里。想必便是眼前这位了。
那人未多言,只是冲着陈遗微微颔首,陈遗同样回礼颔了颔首。
如玉手指拿起了那白瓷做成的茶壶,竟不见丝毫逊色,反而衬得手指更显莹白如玉,教人忍不住将视线在上面逡巡停留。
“这案子,还没什么进展吗?”陛下问。
“回陛下。据仵作检查,死者生前并未有激烈的挣扎痕迹,像是自杀。走水一事,像是人为却也有可能是事故,目前还没有确切的定论。”
谈话间,陛下伸手去接茶盏,可那斟茶的人却好像是走了神,热茶撒在了陛下金贵的手指上,那人才终于回了神。
那人还未来得及开口,陛下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想什么呢?”
这里面的意味陈遗有些听不清明。
那人想挣出来,陛下却像非要同他较劲儿似的,就是不肯松手半分。
“你先松开,我给你上药。”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起伏。
陛下挑了挑眉,“终于知道心疼寡人了?”
陈遗隐隐觉得这不像是知己之间会有的对话。
“陛下,不要闹了。”那人无奈道。
陛下把卷宗随手丢在书案上,“陈爱卿先回去吧,这件事待会再聊。”
陈遗应声退出。
身后两扇门还未来得及合上时,陈遗听见了屋里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
晚上再入宫之时,那位知己竟没在房间里。同陛下商讨了会儿之后,陈遗离开了合欢殿。
宫门口,陈遗见到了那位本该出现在陛下寝殿的知己。
“陈大人。”
由于不知这人名姓,陈遗只好唤道,“公子。”
“我有件事想拜托大人帮忙。”
……
回府的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陈遗的脑子很乱。
花巷的当红歌姬,柳街的几名乐伶根本毫无联系啊……
“先别回府了,去大理寺吧。给夫人捎个信回去,我今天先不回去了。”
回去也定是要因为熠儿的事争论不休一番,还不如待在大理寺处理政务来得清净。
马车调转了头。
……
案情终于有了点眉目。
据说,是柳街的老板挂着歇业的牌子,竟还有人视若无睹,破门而入。
当时花巷老板也在,瞧见那戴着斗笠身着青衫的男子,恍然大悟道,“羞面郎!”
关于羞面郎的传言有很多。
去掉一些夸大其实和胡编乱造的,大概是这么一番描述——
羞面郎,又名无颜人。传言那人生的丑陋可怖,平常戴着斗笠出行,借白纱掩面。如何的可怖呢?俗言,鬼见怕。但从未有人真正见过他的面貌,因为据说见过他脸的人都死了。
可也有人这么说——
那人生的貌若天仙,醉倚黄菊,清香侵怀……
至于这传言孰真孰假,终是无法考证。
因着羞面郎无从考证的来历和飘忽不定的行踪,一些不轨之徒借机加以利用。前几年,一些采花贼还冒充羞面郎犯了好几起案子。
真的羞面郎没遇到几个,假的倒是抓了数十个。
那如何辨别真假呢?
据说,那人的歌声犹如天籁,非寻常人可比。
根据两位老板透露,那歌声绕梁之时,他们仿佛被定住了身子,僵在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