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他现在的又开心又埋怨,相互对抗的两种情感在他心头撞击着,让他忍不住全身僵硬,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慢慢地爬到了郁枭眼前,眼巴巴地望着他又不说话。
“起开,挡亮。”
郁枭试钥匙试得正暴躁,这小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是这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郁枭每次被他盯着都觉得脊背发麻。
不过这小戏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他这本就被打击了一整天的自尊再度暴躁起来。
“把儿上写了哪个钥匙开哪个锁,你是不是不认字啊,要不、要不我帮你看看?”
郁枭:“我就乐意挨盘试,不行啊?”
“……”
珞珈挨了句吼,却也如愿的看到他额头上的伤。
那处还泛着淡淡的红,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转成青黑色,记忆中将军一直是个怕疼的人,转世之后想来也没有多少长进,朝柱子撞的那一下确实干脆,珞珈只觉得那一下撞在了他的心上。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啊?你不是要灭我的口吗?”他问,嗓音不易察觉地有些抖。
郁枭不耐烦起来,“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又为什么顶这莫须有的罪?”
“因为我喜欢你。”珞珈脱口便答,一双狐狸眼睁得圆了些,看上去倒挺符合郁枭心目中的“好东西”
见郁枭不理他,他便有伸着脖子往近了凑,补充道:“想做你家少奶奶的那种喜欢。”
这种突如起来的直接告白,让郁枭这种万年讨人嫌的家伙也忍不住心下一颤,开锁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放轻柔了些。
铜盘从印着商标的起点开始,试了大半圈才把这门给开开,郁枭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一边拆锁下来给他开门,一边说道:“小戏子,你我认识才刚一天,你这胡诌都不带打草稿的?我又不是不带你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门刚一松开,里面的人就如猎犬一般,一个猛子扎进他怀里,好在他勤于锻炼下盘够稳,这才没让这突如其来的冲劲儿给撞翻。
“嘘——”郁枭去揪他的后脖颈,“我现在要带你出去,不许弄出声音来,知道吗?”
珞珈被他揪得只能梗着脖子点点头,末了又担忧道:“可是你把我带走了,谁来给你顶罪?”
“你好像是个傻子,”郁枭被他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费劲地把人从怀里拎起来放在了地上,“他又不知道是我干的,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我去过,到时候胡诌个被港口那些个帮派组织抢了,正在全力追回,什么时候能追回来就另说了。”
珞珈心里还是觉得不妥,郁枭拉着,他就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走了,嘴里轻声嘀咕:“可是那个长得很凶的长官不会有麻烦吗?”
“你说郁老三啊,有没有搞错?他都要拿替罪了你还帮他说话。”郁枭回头瞧了一眼,“他能有什么麻烦,最多带着队多抓几次人,忙死他才好,省得天天找我不痛快。”
“可是他人挺好的……”
“别可是了,巡警一会儿回来了,有什么话出去再说,”郁枭不耐烦道,“还有你那是什么声音,叮叮咣咣的?”
珞珈伸了伸手铐和脚铐给他看。
郁枭瞬间就闭嘴了,为难地瞄了一眼仍在牢房门口的那盘钥匙圈。
“我看了,那上面没有开手铐的钥匙。”珞珈小声说道,灵机一动,忽然又抬起眼睛,巴巴地望着郁枭,无奈中又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期待。
“要不你抱着我走吧,我不动它就不响了。”
第66章 《燕南山》(四)
这小戏子生得个子小,没想到骨架也比看上去的轻一些,郁枭抱起来他走啊跑啊的,都不怎么吃力,就是这手爪子是真不安生。
他身上的衣服来的时候钻排水口弄脏了,就敲晕了路过的巡警和他换了一换,就是穿起来有点紧,扣子与扣子之间的缝隙被撑得平整,珞珈依偎在他肩头,正好就成从撑起来的缝里,瞧见他布料之下的皮肤。
然后那双原本规矩地攀在他肩膀上的手,就开始跟着他跑动的节奏一点一点地往下移动,小猫踩奶似的在他胸膛一上一下地按,到了上面郁枭没法子出声,只能低头拿眼睛去瞪他,珞珈就“嗖”得别开脑袋,装没瞧见似的,手上的动作却诚实的僵硬\/了一瞬,开始小幅度地按着。
上面几层就是正儿八经的牢房了,昨儿来这儿选人的时候,郁枭就把这里关押的人打探清楚了。
这一层的老大就是花场的原老板,起先郁枭以为他是个脑子不知道被那头驴踢了的傻子,跑来牢里混口|活命的饭吃,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家伙是看上他四哥了,跑到这儿来作天作地,就是为了引得他四哥过来。
有了这个情报他俩的谈判就顺利多了。
“跟我走一趟。”
“滚,大爷不伺候。”
“我家吃年夜饭的时候叫你。”
“去哪?”
不过事情得手后他又奇迹般地换了副脸孔。
“你他妈为什么不早说偷的是黎凭山的东西?谁他妈跟你干这种掉脑袋的营生。”
遂第二天一早便来局里自首,但是没等他开作就被郁三强行封了口丢进来。
因此为这一次的劫狱做准备时,郁枭再来找这个老大帮忙,他又换上了之前最先前的脸孔。
“帮我个忙。”
“滚蛋,你他妈还有脸来见我。”
“我有郁淮穿开裆裤的旧照片。”
“……干啥?”
遂就有了发生在刚刚的全层大越狱。
当他用肩膀顶开通往地下的防盗门时,残余的骂街和逃窜声便尽数涌入了耳朵。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郁老三的管控能力,他这下来还不到十分钟,楼上就已经被归拢得明明白白,他不由得地把怀里的小戏子搂得更紧了些,贴着墙踮起脚轻跑了几步,避开巡逻的人往他进来的排水口走,忽而听得看守室里有训诫声传来,离他们很近。若此时卸掉排水口的铁栏,必然会发出声响引得他们的注意,郁枭心下一盘算,便侧身躲进拐角的阴影当中去,等他们走了在动。
“三爷一早便交代过了,今晚一定得严防死守,你们干什么吃的!”
“是是是,我们巡逻巡得很勤快的。”一人连忙点头认错道。
“不是巡逻的问题,你个榆木脑袋!今晚严防的是家贼!把地下那个看好了!”
珞珈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位家贼显然指得就是他头顶这位,却没想到这一声轻笑,立马就招来了巡警的问话。
“谁在那儿!”
他心虚地瞥了一眼郁枭,瞪他眼神果然更凶了。
通往外界的排水口近在咫尺,却因为他这一声笑而前功尽弃,叫郁枭怎么能不凶他。
灯光迅速着就朝他们这边晃了过来,珞珈晃晃悠悠地伸长脖子,埋在郁枭锁骨处轻飘飘地闷哼了一声,尾音颤得不像话,又添了几分难以忍受地克制。
晃过来的灯果然停住了,距离他们藏身的拐角大概只有郁枭两个步子那么远。
“大晚上的干什么呢!”狱警训斥道。
“轻、轻一点……受不了了……啊!”
珞珈见事情有转机,于是变本加厉地喘了两声,手掌在郁枭颈窝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只是配上他极力压制下的喘息,再怎么纯情的身体碰撞都被蒙上了一层情\/欲的面纱。
可能是觉得郁枭的身体绷得有些紧张,完全不知道和他配合,便主动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惹得他也闷哼了一声。
“又给我整这档子事!干完赶紧消停回去待着!”
另一人扯了扯他,不耐烦道:“别管了,男监这档子事多了去了,管不过来,先去地下看看人丢没丢。”
“没啥事我觉得,刚才上来的时候他可乖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珞珈的小舌头还沾黏在郁枭身上的粗布制服上,他甩了甩脑袋,觉着嘴里喘得有点干,探头瞧了瞧那几人走远了,便兴奋地抓着郁枭胸前的衣裳,激动道:“他们走了,我厉害吧。”
郁枭阴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出他一路上来最想说的一句话。
“手、拿走。”
*
郁三到了凌晨才接到一监的电话,告诉他说人没了。
当即也没了睡意,起身披上外套就要去郁枭住的小公寓搜人,露露闻声敲了敲门进来,问他有什么需要,郁三瞥了她一眼,忽然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跟着那臭小子吗?”
“少爷说晚上谁都不能去他那儿,他约了姑娘画画,不方便,然后我就回来了。”露露一本正经地解释说。
“这臭小子,看不得我消停。”郁三骂了一句,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皮带孔试了几次,都没穿进去,末了想起来自己这大半夜上他那儿搜人,传到姓黎的耳朵里不好解释,只得泄愤似的,用皮带抽了两下床边的衣帽架。
“少爷怎么了?”
“好不容易给他找个替罪羊,明天屈打成招往上一交,这事儿便结了,他倒好,不知道迷上那戏子什么了,非要让我放人。我不放,他就自己跑去劫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