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分穴。”
“水分穴,水,地部水液也。分,分开也,该穴名意指任脉的冷降水液在此分流,主水病腹肿但禁不可刺,针,水尽即毙。”
沐决明一边说一边在这出血点周围按压,“奇怪,他腹中并没有什么硬物。”
把这禁火卫翻身过来,只见他腰椎处同样有一血点,这针竟把他给刺了个对穿!
沐决明看了钟镜和与祝落一眼,这凶手对人体穴位定烂熟于心,灵力运用程度也是炉火纯青,小小的一根针便能够将人刺个对穿!
祝落回道:“不是尸鬼,看那人明显意识清醒,还使得一手好剑,应当是活死人吧。”
是不是抽髓魔,诈一诈便知。
祝落进房时还犹豫了片刻,以池雨现如今三四岁的心智,发现自己被利用作饵,可能会哭会闹会冷战会不理自己,于是下楼找老板娘要了碟红豆糯米糕上来。
池雨正趴在软垫上自娱自乐的一个人玩着双陆,见祝落进来眼睛立时澄亮上几分,而后却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瑟缩。
祝落把手中的糯米糕放到池雨跟前,他特地让人细细的切开,省的池雨吃的急呛到。
池雨乖巧的歪了下头。
祝落轻轻的挠了挠池雨的下巴,“吃吧。”
池雨一边吃着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祝落,不只是怕祝落跑了,还是怕祝落把自己给扔了。
听说被丢弃过一次的猫,再被捡回来的时候会再被人捡回的话,会乖得不得了。
因为他害怕再次被丢。
或者说,害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主人和家了。
祝落低叹一声,没有下次了。
第二天一早,祝落就让禁火卫将告示张贴。
“请大家明日勿去西南山后荒地。”
赵三娘道,“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这后面不是写了,那抽髓魔身中剧毒,只有后山荒地的雪茶才可解毒。我们这些没剥人皮,抽人髓的良民去了岂不就被当成凶手了吗?”
祝落和禁火卫站在暗处,看着人们聚集在告示前面。
少年提着饭盒从人群旁边经过,人群立时安静了瞬。
沐决明道:“这就是那位少年?”
祝落仔细看了看那少年。
看骨架也应该是个清秀少年,但这少年似是曾从火灾中死里逃生一样,被烧的面目全非,伤痕累累,更有一只眼完全被利器所伤,看不出瞳孔的颜色,而另一只眼又是正常的棕黑色。
祝落还注意道少年不时交换着手提着食盒,这手!
这十只和虎口处皆血肉模糊!
要知道十指连心,这滋味当真生不如死,还有这虎口之处,极其难愈,每稍稍牵扯一下,便有钻心般的痛感,虽说习武练剑之人,手上有伤也不足为奇,但这这么多伤也属实难忍,况且眼前这少年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脚步虚浮、病病殃殃。
禁火卫奇道:“就他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还能连杀数十人?”
沐决明甩出一飞叶,“脸上的疤痕和弱不禁风都可以伪装。”
少年像是毫无感知一样,手腕猛的被飞叶击中,食盒也随之跌落。
赵三娘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晦气。”
祝落若有所思的看着少年。
少年低着头连忙提起饭盒走远了。
“镜和呢?”
祝落一转身钟镜和却是不见了。
禁火卫道:“钟公子说他先回去了。”
“林溅,是你吗?”
钟镜和站在少年身后。
少年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他脸上盖了层厚厚的苪草伪装出来的伤痕,无论做出什么面部表情也看不真切。
少年身形丝毫没有停顿,只当钟镜和唤的是他人。
自钟方卓把他丢进尸坑任尸鬼撕咬的那一刻,世上再无林溅!
钟镜和也有些动摇了,眼前的少年比他记忆中的林溅更高挑些。
“林溅,吃水晶糕吗?我特意给你带的。”
林溅最讨厌吃的就是水晶糕,只要钟镜和一提到这三个字林溅必定要张牙舞爪的与自己斗上一番。
眼前人依然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往前走。
可能真的不是他。
钟镜和握紧了腰侧的雁翎刀,“我走了。”
“林溅,什么时候你想回去了,我都在家里等着你。”
*
到了亥时禁火卫来报,他们在雪茶附近设了绊马索,果然有人自投罗网,而这人竟然是那天在街道上曾抓住沐棠的屠苏。
“是他?”
沐棠惊道。
屠苏看上去也有四五十岁了,因为日日在大街上追着找女儿而晒得黝黑,事到如今即是他被那禁火卫绑起来了还是嘴里喃喃着阿囡。
祝落看了看屠苏的手,手腕内侧有茧和虎口和食指左侧均有层薄茧,“他以前是什么营生?”
禁火卫犹豫了下,“这……倒不知。”
“去查。”
祝落道。
等了片刻,禁火卫又折回,还带来了位妇人。
那妇人一看见屠苏被绑立刻跌坐在地上,“真……真的是你。”
祝落道:“这是何人?”
“回公子,这是屠苏的前妻。”
“前妻?”
“正是。屠苏没疯之前是个屠户,在女儿丢了之后他与妻子便和离了,现在两个人各自为生。”
祝落听闻一挑眉,屠户?
“之所以没被同仁收押,是因为屠苏做屠户已经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了。”
“公子!”
跌坐在一旁的妇人惶恐出声道:“我与屠苏已和离多年,我……我真不知道他会再犯。”
禁火卫喝道:“你知道些什么,都从实招来。”
“小女失踪后,屠苏便开始有些茶饭不思日夜难安,我那时也坐卧不宁便没有注意到他的异状,谁知……”
妇人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我有一日夜半睡梦中听见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起来一看,竟然是屠苏他……他绑了邻居,正举刀霍霍要劈向那人,我立时下的魂飞魄散,扑向屠苏,才发觉他这是梦游,我连忙给邻居松绑好说歹说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总算答应不往外说,结果几日后他又发梦行,又开始绑人,几日下来我连眼都不敢闭,生怕哪天看不住他就真杀了人,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我实在是心力交瘁便与他和离……”
难道屠苏就是凶手?
祝落道:“你可知他为何杀人?”
妇人啜泣道:“自是为那劳什子人鬼斗,为了进入中阙。”
“你们的女儿被拐入了中阙?”
妇人点了点头,“据屠苏所言是的。”
“从何而知?”
妇人摇了摇头,“民妇不知,只是失踪那一日,小女依旧如往常一样出去玩耍,却直到晌午都没有回来,我与屠苏二人那时正准备急急忙忙的出去要找,这时却封信坠着石头扔进了我家院里,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哪家小孩闹着玩误丢进来的,出去看了一遭,也并无人承认,之后屠苏打开看了看,赫然而怒,撕碎了这封信,才知道小女被人拐到上阙去了,自此之后屠苏就开始有些疯癫。”
沐棠问道那妇人,“这朝天阙这么大,找一个人不啻于大海捞针,你女儿姓甚名甚?身上可有什么显眼的特征或是特别的信物?”
妇人稍作迟疑才道:“小女姓屠名妍,她...她没什么显眼的特征,也就是寻常相貌。”
☆、养孩子
这时一旁的禁火卫把从屠苏家中搜寻来的屠刀呈了上来。
这屠刀确实是一副久劳沉放的模样。
钟镜和低头仔细的看了看这把刀,如果这把屠刀近期见过血,也会招来蝇虫,因为虽然把刀上的血迹洗清了,但腥味依然留在刀上。
钟镜和拿过后朝屠苏一扔,屠苏虽然疯癫,但见有刀见自己扔来,立刻下意识的用左手接过了刀,但却因为刀体太沉,反而还踉跄了几步。
“那些被剥皮者的伤痕都在右肋”,钟镜和道,“也只有左手用刀者所创的伤口能都在右侧了。”
祝落道:“禁火卫可还在荒地。”
禁火卫答道:“在的。”
“继续守着。”
禁火卫在屠苏家里不仅搜出刀,还搜出来了和银针和面具,只是那把软剑依旧还未搜的出来。
钟镜和开口道:“他哀愁过度,身形削瘦,握不住那么沉得屠刀也属正常,就是不知屠苏把那把软剑藏在哪了,就是不知这把软剑从何而来。”
“我寂寥境虽铸造刀剑,但是这软剑身形轻量一般都是为女子所用,捕尸者们都是层层选□□的身强力壮者,带着把软剑自是无用。”
不对,不对。
祝落皱了下眉,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那感觉却又若即若离的飘在他脑海里。
“放手!谁敢拦着本小姐?!”
金郁大步踏入屋内。
她扫视了圈屋内,“是不是你?!”
妇人吓得连连摇头。
金郁看向跌坐在一旁一脸痴傻的屠苏“那就是你!”
金郁拿鞋尖踢了屠苏一脚,“好大的狗胆!”
屠苏被踢不恼,反而笑眯眯的握住了金郁的鞋尖,叫道:“阿囡阿囡,你终于舍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