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宴闻言后,大胆地走过去,皇帝抬首:“就站在那里,别动,朕看着就成。”
小皇帝一副好皮囊,稚嫩得就像一团白雪,更似价值不菲的璞玉,生动无暇,两颊间淡淡的红晕更觉得好看,刘宴见过诸多女子,貌美又青涩的皇帝是他从未见过的。
人都是有欲望的,刘宴眼里露出精光,见殿内无人,反不听皇帝的吩咐,趋步近前,大胆道:“太后教臣的很多。”
声音柔软似女子,元莞皱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望着他:“你敢摸朕一下,朕就剁了你的手,肌肤相触,朕就剜了你身上那块肉。”
刘宴不信,他身后是有太后撑腰,只要他成了皇帝的第一人,以后只有他的权势与风光。
欲望盖过理智,他心里的胆怯就散开了,忽略了小皇帝眼里的笑意,她望着那双伸过来的手,胃里再次翻涌,伏榻呕吐起来。
刘宴的手就顿住了,见到皇帝黑发后的光景,一团浴火烧向了全身,不管不顾地伸手就去按住皇帝。
元莞吐过,忽觉肩膀上一热,猛地将人推开:“朕说过,会剁了你的手。”
话音方落,外间的人就冲了进来,落霞见皇帝好端端的,吓得拍了拍胸口,又见匆匆而来的元乔神色凝滞,就不敢言语了。
刘宴本是得意,见到眼前的大长公主后吓得腿脚一颤,身后的元莞笑了笑,“君无戏言,大长公主要代劳吗?”
元乔见她面色通红,眼神漂浮,衣领处似有褶皱,她恼道:“你是何人?”
刘宴恐惧,吓得理智又回来了:“臣得了太后吩咐,来照顾陛下的。”
“朕方才说了,你敢摸一下,就剁了你的手。”元莞阴狠道,她下榻走了两步,越过元乔,死死盯着刘宴,杀鸡儆猴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身形不稳,眼中的狠毒乍现,就像是故意装出来的,元乔后退半步,不作干涉。
外间的内侍入内将刘宴拖了出去,刘宴大声哭喊是太后令他来的,内侍置若罔闻,堵着嘴巴拖了出去。元莞还走了两步,欲出殿看看,跨过门槛时又晃了下,离她最近的元乔扶着她:“陛下去何处?”
“去看看,内侍不听话,放了他怎么办?”元莞身体虚浮,胃里一阵难受,唇角的血色都失去几分。
年少之人任性而倔强,元乔拿她没有办法,低声道:“臣令人去盯着,杀鸡儆猴的架势够了。”
“姑母若不来,朕定杀了他。”元莞阴冷一笑,她本就是酒醉,太后若恼了,推脱酒醉就可。
与太后不需讲理,与元乔才要讲理的。
元乔沉默,来时周暨寻她,道是陛下有危险,她一回行宫就匆匆赶来,不想皇帝已有办法了。她扶着皇帝回榻,让人寻来太医诊脉。
皇帝坐在床上,眼神涣散,见她要走,下意识伸手将人拉了回来。
她用力过猛,元乔不自知,往后仰去,跌坐在榻上,一声惊呼后,元莞心虚地松开手,往一旁退了几寸,窘迫得不知如何开口。
元乔并未受伤,只是被惊到了,见她吓得眼睛发直,意识到自己小题大做了,缓声道:“臣无事,陛下先休息。”
她要走,元莞哪里肯,跟着她就要起身。元乔回身望她:“陛下跟着我做甚?”
元莞张了张嘴:“有话同你说。”
元乔不好再走了,见她身子晃了晃,恐她又来拉扯自己,指着龙床:“陛下过去。”
酒醉的人点了点头,走过去坐着,身旁外袍都是吐出来的脏污,闻着难受,她自己脱了,元乔皱眉,元莞却道:“你近些。”
那些话不大好启齿,她只着一身中衣,面露苦恼之色,酒醉中觉得元乔可信,就想告诉她。
元乔不愿过去,又见陛下衣裳单薄,想令她躺下,盖好被子,但元莞对她心思不正,近了就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里了。
她只近一步,凝视陛下懊恼痛苦的神色,“陛下想说什么?”
元莞醉意上涌了,见她不肯过来,恼恨道:“你怕朕做什么、那夜都未曾碰你的,那些话远了不好说。”
什么话会远了不好说?元乔心中生疑,见她醉态毕现,想来也不会怎样,就大着胆子走过去,靠近着她:“陛下说什么?”
“太后说、你近些。”小皇帝又恼了,见她不肯靠近,一生气,就道:“不告诉你了。”
元乔闻及‘太后说’三字,心中意动,坐在她一旁,眸色忽而就添了些温柔,温声道:“太后说什么?”
第23章 学礼
内寝只两人, 落霞畏惧大长公主气势,又不敢入内,只在外间张望着。
元乔心系小皇帝欲言又止的话来, 双眉微微拧着, 元莞已然坐不住了, 身子向她处倾斜着, 醉鬼之意, 很是简单,只想说话。
元莞身上皆是酒气, 靠得近, 元乔闻到后明白宴上所饮并非是一般果酒,而是醇香的酒液,不适合小皇帝这样少女去饮。
她叹息,元莞不自知,凑近她耳畔,低声道:“太后要我早生子嗣……”
子嗣?元乔先是一怔,而后才明白今夜刘氏兄弟的事,不觉心生恼意, 耳畔氤氲着炙热的呼吸, 她猛地一惊, 往后退了些许, 元莞失去依靠,反追着她倒了过去。
两人贴得太近,元乔不能与一醉鬼计较, 伸手便扶着她, “陛下如何回的?”
元莞闭口不言,摇摇脑袋, 太后之意,无非是她的孩子,继而将她除去,继而与元乔对立。
她不想死,更不想丢了皇位。
小皇帝欲言又止,迷糊地看着元乔,“我不想,那些人好生厌恶,不及、不及……”
不及什么?元乔心生怪异,追问道:“不及什么?”
元莞抬眸,迷蒙的眼睛里元乔并未冷颜,眉梢浅弯,笑意浅浅,秋水为神玉为骨,凝眸清秋,她不敢说了,说了就会挨骂。
小皇帝警惕得很,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再问就咬紧牙齿不肯开口了。元乔欲问更多:“太后还令陛下做什么?”
“她……”元莞依靠着她,认真去想,皱眉苦思,似孩童面对晦涩的文章,认真又无奈。
她醉得有些厉害,比不得方才处置刘氏兄弟时精神,元乔不催促,静静候着,言辞神态都极为温柔。
醉鬼沉浸于温柔乡里,激荡的心绪蔓延开来,坦诚道:“她说、她说将你送上龙床……”
元乔失笑,太后心思不减,竟还这么诱惑小皇帝,她沉静下来,并没有生气,只将小皇帝放在榻上,“陛下累了就睡会。”
小皇帝拽着她的衣袖,痴痴地望着她,眸色生涩,元乔低眸凝视她的手,五指修长,根骨笔直,此时弯作一团,似抓住稻草般抓住她,不肯放手。
她试图去掰开小皇帝的手,发觉无用,只得俯下身来,慢慢哄道:“陛下可是口渴了?臣令人去取醒酒汤来,可好?”
元莞困意袭来,望她一眼,发觉大长公主与平日里不同,好似平和许多,她想多看一眼,再不看,明日又会对她冷冰冰的。
她不想听太后的话,不想任其摆布,可十多年来,无人为她着想、无人告诉她如何摆脱太后,她在看不见光明的黑暗里苦苦挣扎着,抓住元乔后就舍不得放手了。
她恍惚知元乔待她好,会在她受伤之际心生担忧,光这点,就没有人能做到的。
思及过往,元莞愈发不敢松手了,心中惘然又迷茫,张了张嘴:“姑母。”
元乔见走不得,只得俯身坐下,目光触及她颈间的一道伤痕,目光凝滞,大胆地去多看两眼,许是上次留下的疤痕。
她懊恼又困惑,小皇帝的身世不明,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小皇帝尚算听话,并非是不听人言的任性少女。
元乔伸手替她将衣襟整理好,盖住那道伤痕,见到她面上如玉的肌肤,想起疤痕要早早地去除才好,天子身上带着伤痕,终究非善事。
且元莞生得好看,十五岁的少女粉白可爱,七夕那夜扮做一寻常女儿家,肤白柔腻不说,一颦一笑都天真浪漫。
若非生在帝王家,她定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平日里故作老成,失了那份天真。
元乔遐思之际,元莞早就睡着了,手中的力气也松了很多,元乔轻轻扯回自己的衣袖,太医在外早就候着了,入内诊脉,道酒液过猛,极易伤身子,切勿再饮。
小皇帝身体本就不好,除去宴席外,不碰酒水,元乔有些不放心,就令太医开了药膳调理,又问了去疤一事。
少女肌肤柔嫩光滑,留疤不好看,元乔未说是何人用,只说急需。
太医不敢多问,回去令人取了去痕的药膏来,言明用法,又匆匆去开药方,忙着脊背都湿透了。
榻上的小皇帝睡得很安心,元乔见她无事,就带人回住处去了。
酒后吐真言,她相信醉鬼吐露出来的话,尤其是令刘氏兄弟侍寝,令人极为厌恶。太后出身卑微,不想宫中浸淫多年,依旧不改其性。
回殿后,她问起刘氏兄弟的处置,陈砚亲自带人看着,回道:“按照陛下吩咐做了,令人送回太后处了,殿下不该牵扯入内,母女之间的事,您这样做来,太后怕是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