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乔不答,太后高兴与否,都对她心生厌恶,何必放任陛下不管,任由她作为。
想起陛下酒醉后拉着她不放,她心中愈发冷了,阿兄将元莞托付给她,她不能任由旁人欺负了元莞。眼下陛下身世不明,她更不可掉以轻心。
她沉下脸色,吩咐陈砚:“着人去盯着太后与刘氏兄弟,今夜之事压下来,莫要使朝臣知晓。”
陈砚称是,领命退下了。
那厢酒醉的皇帝午后才醒,脑袋疼得厉害,忍耐一番后,她起身,落霞伺候她更衣洗漱。
大长公主令人送了些粥食来,落霞令人盛了些来,她浑浑噩噩,回想昨夜的事来,只知留下刘宴,后面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揉着脑袋之际,周暨跑来了。
皇夫惯来无事,得知陛下醒了,就想过来看看,见到陛下在喝粥,粥食清香,没有放着其他的食物,清粥养胃,她就没有再看了。
元莞对她没有太多的厌烦,令她一道坐下,目露为难:“你可打探了刘氏兄弟的去处?”
“不是送回太后处了吗?”周暨顿愕,昨夜她留了心眼,让人一路跟着,确认送回太后处了。
元莞无甚印象,喝了半碗粥就不喝了,落霞低声劝她:“粥是大长公主令人送来的,您再吃些,昨夜您都吐了,再不吃对身体不好。”
闻言,周暨耳朵一动,盯着粥看了两眼,怪道:“姑母改了性子了?”
元莞不理她,只得又喝了半碗,心中暖暖的,未及展颜,内侍来报:“陛下,周老先生来了。”
她笑都笑不出来了,铁青着脸色,差点忘了这件事,她不愿被人压制着,令人打发周老先生回去,她都多大了,该学治国之道,还学劳什子礼仪诗书做什么。
内侍去传话,片刻后,去而复返道:“周老先生说是大长公主令她前来的,走不得。”
“走不得?”元莞气得不行,周暨明白过来,小声提醒道:“陛下不想见,可推卸身子不舒服。”
“可。”元莞感激地看了周暨一眼,令人去传话,半晌后,内侍来报,周老先生离开了。
元莞吐出一口气,气愤难解,方才那碗粥的暖意都被气得干干净净了,她觉元乔讨厌,无事就来折腾她,心中郁气难解,索性令人去寻她来。
周暨在旁,先是不解,细细一想就明白过来,见陛下气得脸色通红,主动劝道:“昨夜大长公主匆匆赶来,想必也累着了,陛下不如改日再请她来?听闻她昨日回临安去了,处理事情后,又赶着回来。”
她试图劝和,照陛下眼前的性子,见了姑母多半要起争执的,皇帝与摄政公主不和,于朝堂而言并非善事。且她得了大长公主不少便宜,自然要替她说话的。
元莞生气,也并非是不讲理之人,令传话的内侍又匆匆回来了,自己一人生闷气。
周暨来了自然是想同陛下缓和关系的,喜滋滋地给她剥葡萄说着趣话,又见她无趣,便道:“陛下,宫内有野兽,听说凶猛,可要去看看?”
“不去,你且自己去。”元莞不搭理她,思及昨夜太后说的事,元乔是豫王的私生子?
太后惯来不正经,又喜将她当稚子糊弄,元乔就算是豫王与贤妃苟且后生下的,细细去算,豫王与文宗是兄弟,那元乔与先帝就是堂兄妹,总归还是元家的子嗣。
不过现任豫王与元乔便是兄妹了,元莞皱眉,豫王与元乔之间关系如何?
她又想起元乔说过她不会自立,难不成要立豫王?
小皇帝猛地一惊,骤然间坐立不安了,起身令人去给孤鹜传话,查一查元乔与豫王之间,有何过往。
她虽说是傀儡,却还是有些人的,藩王与摄政公主之间必然不会太过亲厚,若被御史知晓,免不得落得结党营私之罪。
观元乔端庄温雅之色,不似太后说得那般不堪,太后多半又在诓骗她。杜贤妃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文宗岂会就此罢休,任由元乔长大,先帝还令她掌权,两代皇帝都是雄才伟略之人,不会做出如此轻率之人。
太后又在诓她,好生可恶。
除去刘谨行后,太后依旧不肯罢休,刘家一日安在,她便会一日折腾,或许拔除刘家之势,太后孤掌难鸣,才会就此收手。
皇帝遐思遥远,神思渺茫,皇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陛下在想什么?”去看老虎,也要想这么久?
元莞回神,就见到皇夫呆头呆脑的样子,想起昨夜她落荒而逃,就好笑道:“你胆子怎么那么小,周大人还把你送进宫,不怕你入宫被人欺负?”
“大长公主说过,只要我不欺负陛下,她就可保证不会有旁人欺负我。”周暨皱眉,又嘀咕道:“我也不想入宫的。”
大长公主想的很好,不想入宫后,局势倒转,反是皇夫被小皇帝欺负得哭哭啼啼,见此,大长公主也就不再管问了。
周暨非是爱告状的性子,一来二去,就这么糊涂过了三年。
闻及大长公主,元莞就不高兴,想起打发走的大儒,明日肯定还是要来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如去找元乔。
她问及左右:“大长公主在做什么?”
左右立即去打探,回来禀道:“大长公主与人议事。”
皇帝不问了,站起身拉着周暨去看奇珍异兽。周暨思考不周,她却很明白,前脚以病为由打发走周老先生,不过半个时辰就去玩,元乔肯定会知晓是她心存不瞒。
她就要看看元乔怎么做。
周暨喜滋滋地跟着她去了。
行宫别处,处处透着清凉,草木葱茏,景色优美,皇帝与皇夫首次出行,悠哉悠哉地沿着廊下漫步,周暨时不时地看着元莞,心中有口难言,将身后乌泱泱的宫人屏退,令她们远远地跟着。
“陛下好似换了一人般。”她怯弱出声。
元莞不以为意,“你是女子,又不用司寝,我没有必要厌恶你。”
周暨一怔,“女子就不用侍寝?”
傻气的样子令元莞不得不解释,道:“你是女子,侍寝也是无用,又不会有子嗣。”
“陛下厌恶臣,就是害怕有子嗣?”周暨不理解皇帝奇怪的想法,张嘴再问,皇帝停了下来,望着远处。
她顺着去看,太后仪驾在那里,与人交谈,那人着官袍,姿态谦虚,皇帝不走,她也只好停了下来,这里是唯一的路径,若去就必须与太后碰面的。
皇帝不想碰面,转身就走了,记住那人的相貌,不过大庭广众下见面,多半不是秘密。
两人折返后,都显出不悦之色,元莞脱了外袍躺在竹席上,周暨也效仿,与她并肩躺下,望着外间的景色。
周暨心思简单,又是一腔热血,望着皇帝秀丽的容颜,侧身而卧,好奇道:“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两人躺在窗下,左右的窗子来回串风,凉爽了许多,两人都穿得单薄,纱衣轻透,少女情思朦胧。
元莞本想着太后见那朝臣做什么,被周暨这么一问,思绪忽而就断了,略有些不耐烦:“朕也不晓得。”
周暨向她那侧挪了挪,瞧清她面上的绒绒细毛,伸手想摸一摸,又恐皇帝不喜,就收了回来,依旧脉脉地望着:“陛下喜欢温柔的?”
太后送来的刘氏兄弟,都是阴柔、皮肤雪白的。
少女心思总是懵懂的,周暨对元莞情思深陷,元莞却不自知,反觉得她聒噪得很,侧过身子望着她:“你喜欢温柔的?”
周暨摇首,陛下不温柔,反是很凶,元莞就道:“朕喜欢大长公主……”
“什么……”周暨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元莞恐吓着她,忙改口道:“朕喜欢大长公主那般的。”
“原是这样。”周暨顿悟,不禁思索,大长公主是哪般?
大长公主也挺凶的,比起陛下又是不一样的凶。陛下凶都是瞪眼,凶过反觉得可爱,气势乍现,是皇帝的威严,大长公主不同了,不苟言笑时都很凶,抬眸凝神,不经意间就露出震慑人的威压。
两人躺至黄昏,周暨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晚间的时候,落霞取了太医送来的药膏,道是去疤的。皇帝的伤在背部,自己是瞧不见的,见到药膏后,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令落霞给她用了。
第二日的时候,她照旧又来,午后又与皇帝躺在一起,小憩谈天,将周老先生拒之门外。
如此几日后,外间有了传言,传闻皇夫得宠,日日与皇帝缠绵。
旁人听了不以为然,元乔却是头疼不已,她告诫过周暨,不可与陛下太过亲近,不想身份解开后,两人天天腻在一起。
她坐立不安后,起身去见陛下。
午后天气热,也恰好无事,元乔利用休憩的时辰走去陛下寝殿,入殿就见凉席上的二人,她目光微沉,皇帝反招呼她近前。
她不动,皇帝盘膝而坐,笑意绵绵,装作不懂她为何生气,令人去奉些去热的茶水来,一面道:“大长公主热不热,此处凉快,快些来做。”
小皇帝只一身中衣,上有些许褶皱,元乔一眼就见到,她看向周暨:“臣有话同陛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