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沉吟片刻,道:“传闻这几位,若是出现在山海祭上,且在座有两位命中注定会结成姻缘的话,就会点出。”
台上月老晃着一个签筒,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签筒,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兴奋的气息。
“这很准吗?”虞夏忍不住问。
红衣道:“据说都很准。不过也有不准的。”
虞夏点头:“那不知今年……”
话音未落,台上“嗑”一声,木签从桶中掉出。青鸟姑娘捡起来一看,念出声:“金鬼与无面,姻缘一线牵。久别重相逢,白首不分离……”
虞夏话卡在喉头,心里咯噔一下。
签上的预言一般都很通俗易懂,众妖很快议论起来。
“什么?金,那应该是很有钱的妖吧。怎么配了个无面?”
“无面都是代指入口处的那些无脸面具吧……”
“这两个应该很显眼,快找找快找找……”
虞夏和红衣竟一时都僵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虞夏道:“呃??”
红衣喷道:“胡说什么!?”
“在那!”
无数双视线,齐齐望向虞夏和红衣。虞夏懵了:“等等??”
“这是两个男的呀!”
“男的怎么啊?歧视男男恋吗?”
“快点快点,让我去沾点喜气!”
红衣立刻站起身,“我们走!”
众妖围聚过来,二人落荒而逃,身后声势浩大,虞夏大喊:“带我飞!!”
“呼啦”一声,夜风灌入袖中,红衣已带着虞夏飞入了夜色里,几个跳跃便不见了。
虞夏听到身后一声爆吼:“好啊!!神仙眷侣啊!!比翼双飞!”
红衣脚下一个踉跄,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次飞得很迅速,虞夏落地之后,又觉得荒诞,又觉得好笑。天际已经蒙蒙亮,妖月落下。山海宴快结束了。
“喂,你叫什么……”
虞夏笑着转过头,却发觉红衣少年已经不见了。初升的朝阳中,独属于妖怪的山海宴仿佛是个随着露珠蒸发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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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假面舞会(?)的回忆杀结束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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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仙人白鹭
“原来那是你!”虞长乐道。
从山海宴回去后, 虞夏又被关回了碧落山。他也向出入碧落山的妖怪打听了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红衣的、很厉害的鸟妖, 却都没有消息。
没想到记忆里的红衣少年, 竟就是敖宴。他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那会飞的少年不是鸟儿,而是一条龙。
因为声音着装都有不同, 二人竟都没有认出对方。一瞬间, 虞夏心中高兴却又失落,如果他和敖宴早早认识、做了朋友,那该有多好?
他是山里来的半妖, 敖宴却是来去自由的龙,见过的世面和人要比他精彩得多了。虞长乐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敖宴贴身收着的那枚锦囊。
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是他的亲人、朋友, 还是什么别的人送的东西?
“我也很惊讶。”敖宴看着仰头的虞长乐,月华下,他的面孔与那张面具重合了起来。那个玄衣的小妖原本只是记忆里一个影像, 现在却陡然生动了起来。
他没有说,其实那也是他少有的与外人相安无事的时候, 还一起度过了三天。也许是因为那玄衣少年身上有种温和的气质, 让他也不自觉平静了下来。
敖宴的心口好似忽然被点燃了一支烟花。他随意道:“这签子虽然胡说八道了点, 但它说久别重相逢,倒也不错。”
虞长乐道:“哈哈哈,你还记得月老的签?上面还说我们会姻缘一线牵呢, 这肯定就不准了。”
敖宴道:“你不也记得?”
就算少时没有遇到, 兜兜转转, 二人还是碰到一起了。今后二人的人生,都会有交集。
虞长乐这样一想,又开心起来,道,“你那时候脾气可真坏。对了,你那年怎会出现在山海宴上?”
“年轻不懂事。不过你竟也没被吓跑。”敖宴道,“那年我代表东海龙族。”
妖怪盛典,东海龙族自然会参加。那一年敖宴二十岁,便得到了这个机会。他换了鲛丝的红色礼服,挑了张金鬼面具,便算作准备充分。
敖宴本身对山海宴并无兴趣,只是想出龙宫罢了。
谁知,红衣金鬼,玄衣无面。山海一宴,种下缘结。
“好缘分呀!”虞长乐听完了,大笑起来,“我们现在做了朋友,是不是也算应了月老的签?毕竟朋友也会一直在一起嘛。”
这一次,他头顶上的少年没有了面具的遮挡,虞长乐能看到他勾起嘴角:“嗯。”
虞长乐伸出手,笑眯眯道:“那么,现在你愿意带我飞吗?”
*
无边无际的夜幕下,蓝色的龙自水面上空游过,虞长乐紧紧抱着他的脖颈,飞过星空与烟汀。
蓝龙在点汀湖上盘旋了一周,飞向小瀑布,却忽然道:“这里不是出口。”
“……”虞长乐一噎,眯眼仔细一看,果然,这里没有外面大瀑布那样的彩气!
许多秘境,出入口并非同一个,他们是遇到这种秘境了。
“飞高点,让我看看出口在哪。”虞长乐大喊,忽然带着促狭的笑,“红衣哥哥!”
蓝龙转向直上云霄,云气吹乱了虞长乐的长发。龙颈的毛发搔到他脸颊上,痒痒的。
“是蓝衣。”敖宴道。
高处,月亮仿若近在眼前,虞长乐沐浴在月华之中,黄灿灿的明月仿佛能将他整个人装进去。他把头埋进毛茸茸里,开怀大笑起来。
“那边有灵云。”虞长乐抬头,俯观天地,伸手一指。
这个密境十分巨大,点汀湖广浩如海,被山壁和无垠的森林环拥着。虞长乐看到山壁某处似有彩气缭绕,蓝龙便载着他往那处飞去。
拨开树枝,山壁上露出一个洞口,敖宴化为人形,和虞长乐一起落到了洞口。他半搭着虞长乐的手,道:“请。”
虞长乐笑:“你现在可比那时候有礼貌多了。”
敖宴道:“你话还是很多。”
二人相视,眼中都露出了笑意。
虞长乐蹲下来,在手上敷上一层灵力触摸岩石,道:“有结界。”
但彩气只有这一处有,二人还是踏进了洞中。本以为会出现什么枪林箭雨,虞长乐都已经屏息凝神了,但突然,他腰上挂的令牌一阵闪动。
敖宴的令牌也闪动了起来。虞长乐一怔,赶快解下令牌,白玉的令牌上流转着彩光,飞到了半空中。结界也闪动着同样的光,仿佛在呼吸共鸣一般。
最后,虞长乐感觉空气一松,结界对他们敞开了怀抱。
岩壁上的晶体微微发着白光,照亮了长长的洞口。虞长乐想起浣纱先生说“令牌可作为身份凭证,出入一些禁地”,道:“也许这个秘境的主人也是映鹭书院的前人。就是不知道,先生们知不知道这一处秘境。”
敖宴道:“此秘境并无什么奇险,想来并不出名。”整个岑山的秘境成千上万,若是哪个从前的学生或老师预备闭关修行,炼制出一个秘境,太正常不过了。
整个岩洞都透露出人工的痕迹,越往里走,走道越呈现出四方形,表面也越光滑。甚至还出现了壁画。
壁画的保存十分完好,仿佛还在呼吸一般。光线幽暗,粗略一看,图中人物的衣物服饰似乎与当代并不相同。
虞长乐停下脚步,道:“会不会是那位白鹭先生留下的?”
再往前许久与映鹭书院有关的,他只知道一个白鹭先生。敖宴嗤道:“怎么可能?随便进一个秘境,就是白鹭真人。”
历史上,那位白鹭先生非常有神秘色彩。年代久远加上其本人并不张扬,他的生平都难以考证。何许人也、为何选择岑山、之后又去了哪儿,全都无从得知。
有人说他早就死在岑山的某个秘境里了,也有人说他到现在都还活着。也有人说他最后走火入魔,想研究出悖逆天常的法术。
“我有预感。我运气这么好,说不定误打误撞就进到白鹭先生的秘境里了。”虞长乐坚持道。
他低下头,点燃一只燃灯符,仔细端详起壁画来。
这些壁画,似乎讲述了一个故事。
第一幅是个玄衣的道长,面目线条简单,但能看出是个俊秀相貌。他站在一片血色火海之中。这应该是抽象的画法,因为虞长乐看到了许多挣扎的小人儿,火海代表的是战场。
玄衣道长在凝望着一个朦胧的白影。
第二幅,火海已成焦土,应该是战争结束了。玄衣道长俯身在为一个灾民医治伤口,而他身侧站着一位白衣的姑娘。这位姑娘面容十分精致,栩栩如生,与道长的一笔带过完全不同。即便是多年以后虞长乐看,也是个摄人心魄的美人。
尽管壁画里没说,但虞长乐猜得出,这就是第一幅里道长凝望的背影。
敖宴道:“俗套的话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