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看似多情而实战经历为零的缘故吧,塞纳捂额,真让他鼓起勇气对一个……神父表白,或许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
至少需要跨越某些心理障碍,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带“坏”一个虔诚的神职者。
要是在此之前以诺能主动一点就好了,塞纳苦笑着不切实际乱想。
拉结尔带两人离开主殿,走过流光溢彩的长桥向一个挂着十字的小楼走去。
“我会直接送你们去城内,那里会有一位老朋友等着你们,从现在起,命运已经不再掌握在你们手中,你们能做的只有顺其自然。”
“老朋友?”
“等你们见到了就会知道,尤其是你,塞纳,不必太过惊讶。”
塞纳在心里过了一遍说的上是老朋友的人:“希望这不是反语。”
“当然不是,不过至于以后他是否还是你们的朋友,我不确定。”
塞纳心头一沉,不觉多了几分警惕。
就他目前能想到的似敌似友的人只有哈珀,但他现在被束缚在图书馆,大概也去不了别处。
“等你们离开之后,我会去认真关照一下跟你们一起闯到这里的小家伙,”拉结尔状似无意开口,“抛开他在这段时间给记忆体带来的恐慌不谈,他的营养不良实在太严重了,这样放任不管可不行。”
谈话间三人走到了目的地,拉结尔转过身,这一瞬时间凝固了,以诺一动不动看着出口,只有拉结尔和塞纳在时间之外。
塞纳微讶,与拉结尔四目相接,看见那双眼中的忧虑。
“塞纳,作为能够知晓未来之人,抱歉我没法告诉你任何关乎未来的确切之事,这些天我思考了很久,但对我来说保持沉默实在是一件自私的行为,”拉结尔脸上那种一贯的平和愉快消失了,被忧心忡忡取代,“我能告诉你的仅有几句模糊的话,你如此聪明,希望在一切变到最坏之前能够有其他的转机。”
塞纳呼吸一紧,自他知道拉结尔能够知晓未来之后,或多或少都暗示过想要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当然无一不被拉结尔巧妙躲开,塞纳没料到会在即将离开这里时知道些微关于未来的秘密。
“未来被明确说出来的那一刻,它就改变了,所以为了一切仍在正轨,我能说的很少,也不能重复,所以你要听仔细。”
塞纳用力点点头,屏息凝神。
“终有一日你会窥破以诺的真身,而那时也是对你的审判之时,你只有一次决定的机会,你的选择指向两个结局。”
话音刚落,时间恢复流动,拉结尔的双手分别掠过塞纳和以诺的前额。
“这是我给你们的祝福,一路顺风。”
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拉结尔轻轻一推把他们送入了门口,等眩晕消失后,他们无声无息加入了来梵蒂冈游览的旅客。
二月并不是一个适合游览的时节,圣彼得广场人山人海,可能是临近国庆的缘故,如果没有一定的限制,塞纳猜测景色会比现在还要恐怖——方尖碑都会被人群淹没。
“我感觉有点喘不上气,”塞纳努力和以诺行走在人流之间,“在找到方向前,我会先被人群捂死。”
“再有一点路就能离开了。”以诺向远处张望了一下,在靠近人群边缘时伸手把塞纳拖出来。
“这里让我觉得不舒服,”以诺对支着腿平缓喘气的塞纳道,“很奇怪,这里本该是比耶路撒冷更纯净的信仰之地。”
“那场战役之后恶魔的余孽并未被完全清除,这会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打扫,”塞纳费力地直起腰,这是他能想出的最合理的原因,“如果我们碰上了什么异常事件顺手处理也无妨,不管怎么说在圣座之前平息灾厄姑且可以算作最大的善行。”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塞纳打量周围,眼前高大的圆柱投下阴影,空气中有落雨前的气味,“吃点什么充充饥,我们需要想点办法进到当地修士的居处。”
以诺表示赞同,两人的闲聊中带着很难察觉的低落,脸上都没有丝毫轻松。
塞纳没有告诉以诺一件事,不过无需他提出,在此事上两人心照不宣——犹尼耶就在这里。
他掌握着卡特神父的一部分残魂,若拉结尔说了在这里能找齐卡特神父的灵魂,即意味着他们终于要直面犹尼耶,这个家伙已经背叛信仰,投奔恶魔——这样的人却在最圣洁之地生活,不可说不是一种讽刺。
以诺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丝毫线索解释犹尼耶对卡特神父为何痛下杀手,也许这次他能够得到答案。
在护卫队加大维持现场秩序的力度前,塞纳和以诺已经抽身离开,这小小的国家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堆积在一起,即使离开一定距离到生活区,仍旧能听见圣彼得广场上的浩大声势。
“也许这么多人赶过来不仅仅是国庆那么简单,”塞纳不是很喜欢意餐,奶酪有些黏糊糊的,让他张不开嘴,“但是,管他的,找到卡特神父的残魂,离开,完美。”
以诺希望能像塞纳说的这样简单,这一路走过来坎坷不少,哪一个都不是能简单解决的事。
落日余晖拨转方尖碑投射的影子,塞纳和以诺依靠着广场周围的圆柱,这里的游人稍微少了一些,不过仍旧有不少流连忘返的人。
以诺一直看着高处,他曾在当时查找资料时见过教宗在某一栋楼窗前宣讲,但现在他对这个地方的好感并未最初那么多。
“开始下雨了,”塞纳伸手,掌心接了一滴雨,“这下可能有些难熬。”
雨天足以把气温急剧拉扯到匪夷所思的低温,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找好落脚处,不知道拉结尔有没有看到这一点。
塞纳拢起胳膊,搓着上面的鸡皮疙瘩,他穿的是一件长袖的秋装,看来他还是需要对地中海的冬季保持一定敬畏。
以诺靠近塞纳,把自己的长外套脱下来披给对方:“这样会好一些。”
“这大概是准备最不充足的一次了,连天气都能来欺负我们一下。”
以诺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这已经是最不值一提的对手了。”
“只是现在,要是你有机会看看灾难电影,你就能看见天气可不像此刻这么仁慈。”
“大洪水那样?”
“有过之而无不及,”塞纳挑眉,侧头看向以诺,“电影里那些新鲜的技术可比圣经的描述刺激多了。”
就在塞纳侧头的瞬间,隔着雨幕,他看见了一个持伞的身影,注意到塞纳的目光,对方也走过来,礼貌地分享自己的小小遮蔽。
“好久不见,警探,还有……”亚瑟抬了抬头,“神父。”
塞纳愣了好久:“哇……哦,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相遇。”
难道这就是拉结尔所说的老朋友?
“你们在躲雨吗?要不要去我的住处?”
“如果可以的话……”
“别这么客气,我的朋友,来吧,我们可能有很多话要聊。”
亚瑟变了很多,他看来更加苍白,不再带着浮夸的笑容招呼旁人,不知道是因为旅途的疲惫还是受到圣地的影响,刨除这些,亚瑟令人感到陌生得可怕。
“……谢谢。”
再看到亚瑟两人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如何,到了他的临时住处,塞纳和以诺才发现他还有一位合居人,是一个混血吸血鬼少女,她一声不吭地端上来热茶和毯子,随后躲了起来。
塞纳捧起茶杯啜了一口,味道有点涩:“你口味变了许多。”
“还好,”亚瑟举杯示意,“不过我依旧喜爱葡萄酒,只要不是产自我的庄园。”
以吸血鬼尸骨供养的葡萄酿造出来的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亚瑟现在谈起这些自如了许多,旅途或许真让他改变不少。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捕杀以及追踪,”亚瑟叹息,“自从在科罗拉多沙漠身受重伤被路过的精灵救回之后,我再没能追到那个堕天使的踪迹,索性进行这无望的旅程,吸血鬼这种没有天敌而肆无忌惮的生活总是需要有人去改变。”
亚瑟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的茶杯:“我听说过一点关于你们的事,还好我留下的烂摊子并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影响,很抱歉当时我逃走了。”
“暂时让这件事过去吧,亚瑟,这种时候聊点旅程趣闻应该不错。”
亚瑟勾出一抹笑:“你呢,塞纳,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塞纳看了一眼以诺,遂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两人的目的。
“那你们要进入梵蒂冈城里?”
“是的,不过现在还没什么好办法。”
“那我出现的可非常是时间,”亚瑟看向古钟,“你们休息一晚,要是顺利明天我就能安排好这些。”
塞纳的手敲了敲被子,思考片刻后祝福:“这段时间梵蒂冈内部有些变动,你们就算进去了也务必小心。”
塞纳理解亚瑟的顾虑,再过几周就是梵蒂冈之役的纪念日,这种日子前后难免会发生什么。
“谢谢,”至少在帮忙上,亚瑟没有变化,“那你呢?”
“大概是继续我的旅程,其实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捕食了,”亚瑟的表情柔和下来,“记得刚才那个女孩吗?她曾有和我一样的遭遇,我正在考虑怎么安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