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
“跑了……”能从司悟手底下逃脱,肯定不简单,“是不是段师叔,我是说,那个假冒段师叔的人。”
司悟摇头表示不知,脚步一转往门口走去:“我去看看她。”
叶彰侧身让他,看向沈景之:“我们也出去,让他们好好休息。”
“噢。”
“对了,联系你师兄他们,让他们早点回来。”
“行。”
山里信号不好,沈景之的电话打了十几遍才打通,通话也断断续续,重复说了四五遍汪泽洋才高兴地说马上回来。
念止找回来了,师父和师爷安然无恙,沈景之悬了两天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人没事,才能安心谋划后面的事。
对方虽然本事通天,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好像有所忌惮,所作所为都经过深思熟虑,用尽心机。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完全被动,只要弄清楚对方忌惮什么,就有反击的机会。
在那之前,他必须和叶彰好好谈谈,不管他愿不愿意和盘托出,沈景之需要确定他是敌是友。
叶彰在念止房间,司悟在床边给念止渡灵气,他抱手靠在窗边看,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沈景之打量一圈,发现杜煦不在,反手关上门,边走边问:“我师弟呢?”
“让他去休息了。”话是对他说的,叶彰却没看他,目光一直凝在念止身上。
隐藏身份,隐藏情绪,关心念止这一点却丝毫不加掩饰。就是不知道是掩饰不住,还是觉得没必要。
沈景之没立即找他对峙,先去了床边:“还是没用吗?”
司悟收手,无奈摇头,往念止臂弯里放了个热水袋,这才转头看他,眼神格外认真:“我必须回去一趟,有些事需找娘亲确认,此外,若能找到师父,方能尽早将她带回去。”
“你不是说你和你师父的联系被切断了吗?上哪里找去?”
“父亲与师父一同离开,娘亲或许知道些什么。”
“那你要去多久?”司悟走了,等于说他们失去了最强的战斗力,要是那人再有动作,凭他们几个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司悟虽然不是他对手,但那人屡次下手都挑他不在的当口,说明他对上司悟并没有十足把握。
具体去多久,司悟也说不准:“我争取尽快回来。”
“什么时候走?”
“现在。”
“现在?”沈景之声音高了些,想想也是,早去才能早回,“也好,你快去,念止这儿有我们。”
司悟颔首,心中催诀欲开启界口,突然想到件事,交代他:“阳鹊哨可还带在身上?”
沈景之连忙将青玉哨子从衣领里拽出来:“带着呢,我现在就还给念止。”说着就要去解红绳,被司悟按住。
“你先留着,情况实在紧急,吹响阳鹊哨我便会赶来。”
“你不是能感应我心绪变化吗?”
“是能,只是怕我不能及时赶到,吹响阳鹊哨,娘亲会将你接入四界。”
四界,当着小师叔的面直接提起四界,没关系吗?
沈景之观察他的神情,不像一时忘了说漏嘴。小师叔也一派自然,似乎不是头一次听说除天地人之外还有个第四界。
不,不止。
他还知道私界的事,如果不是司悟提起,沈景之压根不知道还有私界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他师父也不一定知道,但叶彰知道,看上去还不是一般的了解。
他这个小师叔,的确深不可测。
既然司悟不遮不掩,沈景之也抛开顾忌,追问:“那念止呢?念止回不去,就算把我接过去也没用。”
司悟沉默了会儿,声音低沉:“能保住几个是几个,你记着,若真遇到不测,吹响哨子时与身边的人手手相握,娘亲会将你们一同带入苍无界。”
叶彰眼神微动,垂下眼睑,掩去里面翻涌的情绪。
沈景之只道原来第四界是有名字的,这名字听上去有点怪,放平时他肯定多问几句为什么,只是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说这些无关紧要的。
他点点头,手指抚着那支阳鹊哨:“那我到时肯定把念止带上,说不定就一起带回去了。”
司悟微怔,俄而对他轻轻笑了笑,似欣慰似安抚:“但愿你用不到它。”催动心决,界口开启,沈景之和叶彰看不到那个所谓的界口,只见司悟往前迈步,消失在原地。
“苍无界,你去过?”叶彰先问出口。
沈景之回头,和他对视良久,没回答他的问题:“小师叔也知道苍无界?”
“用不着这么警惕。”叶彰从兜里摸出烟盒,在窗台上磕了磕,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打火机已经点着,火焰离烟身只差几毫米,始终没挨上去,移开了,“我要是有问题,司悟不会让我活到现在。”
“可小师叔确实有诸多隐瞒。”他紧盯着叶彰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叶彰倒是坦然,把烟取下来拿在手里把玩:“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的太多,现在有机会问了,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沈景之不过是稍作思索,叶彰又问:“念止,是你从苍无界带出来的?”
沈景之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改成摇头。
叶彰低笑出声:“你不适合说谎。”
沈景之笑不出来:“小师叔对念止的事,是不是太上心了?”
“不用拐着弯打探,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一定实话实说。”
既然他这么爽快,沈景之就真的不拐弯抹角了,开口扔了个直球:“你喜欢念止。”
“是。”叶彰毫不迟疑。
沈景之反而一噎,舔舔嘴唇才道:“她还是个孩子。”
“你既然这么问,难道还觉得她只是个孩子?”
“你喜欢的,是现在这个念止吗?”
“以前的,现在的,都是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他忽而低哂,打火机重新窜起火苗,点了烟。
沈景之看出点什么,想了想,还是选择直接飞刀子:“只可惜,她不喜欢你,是吗?”
“她只是选择了别人。”
别人……
“是司悟吗?”
叶彰好笑地看着他:“司悟?你怎么会这么想?”
“司悟不是喜欢念止吗?”
叶彰吐出一口灰白的烟雾,弯着笑眼看他,沈景之感觉自己被关爱智障的眼神给狠狠关爱了一遍,脸上有点挂不住:“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你刚才不是说,他能感应你的心绪变化?”
沈景之被他笑得心里有点发慌:“是、是啊,那又怎么了?”
叶彰轻轻摇头,笑容愈发意味深长:“你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感应你的情绪吗?”
“……”
“你每次心神不宁,身上是不是会出现鳞纹?”
“会……”
“鳞纹什么颜色?”
“黑色。”
叶彰继续问:“如果没猜错,司悟应该就是黑龙吧?”
沈景之被他问得云里雾里,愣愣点头:“是倒是,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联?”
“你就没听说过,龙鳞认主吗?”
☆、夫君
月亮高挂,整整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过,别墅里每个屋子都静悄悄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间或夹杂几声轻微的呼噜声。
杜煦很没有安全感,睡着了也紧紧贴着师兄的背,时不时皱着眉头哼哼两声,倒没醒过来。
沈景之一下一下轻拍着那支搭在他腰上的手,动作极有规律,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体已经很疲惫,他以为自己倒头就能睡着,躺下足有三个小时了,他眼睛还睁着,脑子里一直盘绕着叶彰那张意味深长的笑脸。
龙鳞认主。
他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彰却摇了摇头,碾灭烟蒂,说这事他不方便多嘴,实在想知道等司悟回来亲自问本人比较好。
鳞纹的出现十分突然,沈景之第一次发现就猜到肯定和司悟有关。在遇到司悟之前,他身上没浮现过鳞纹,还是和司悟龙鳞一样的黑色。
他后来反复回忆,经过无数次推敲,终于抽丝剥茧,从纷杂的记忆里剥出可疑的地方。
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栖龙山石洞,他被司悟扔进温泉池,一时好奇心上来一猛子扎进水底,当时手心的刺痛感十分真实。只是上岸后手心里没有伤口,连破皮都没有,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龙鳞认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龙鳞钻进体内,如果是那样,唯一可能就是那时候意外得到了他的龙鳞。
龙鳞认主不知道是什么人都认,还是只认特定的人。小师叔明明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不肯说,沈景之好奇心被勾起来,磨得心里直痒痒,司悟又回了第四界。
第四界,苍无界。
苍无苍无,无苍生吗?还是什么别的?
轻拍的手停下,他无声叹息,把杜煦的手从腰上拿开,翻身坐起来,塞了个枕头给他抱着,拿着手机出了房间。
毓秀山的山洞沈景之没深入,叶彰和司悟是进去了的。里面究竟什么样,司悟走得急没来得及说,叶彰却是知道的。
白天他和小师叔刚聊到龙鳞认主这一茬,见问不出深的,正想换个问题,杜煦又跑上来说师爷和师父醒了,谈话只得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