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场全是“???”
那天的武林大会最终在众人一头雾水之下落幕了。落幕的很不完美,起码簪花神算华不染觉得不完美。
四下无人之时,华不染终是忍不住去问山主。
“山主,你为何要将那随义八带回山中?此次我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他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
梅山主正在座上闭目养神,听到华不染的话只是道:“他能不能在江湖中立足,我说的算。”
“是,属下绝不敢质疑山主之威严,可随义八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人又何须山主亲自出手?”
梅山主悠悠道:“我若不出手你以为你杀得了他?”
华不染撇嘴:“便是杀不了也能让他身败名裂。”
梅山主一笑,倏然睁开双眸,眸中寒光积聚,语气倨傲:“身败名裂岂不是太便宜了他,我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夜半。
随义八从梦中惊醒,慌不择路地跑到后院井边提了一桶冷水,兜头淋下。
自从有了走火入魔之迹象,随义八的梦境越来越离奇了。谁义八浇了冷水之后有了几分清醒,他看着身上湿透的衣物,黯然想到,莫不是自己二十年来未近女色才会如此饥不择食,竟连个大男人也想生吞入腹?
自从玉门关一战之后,那人便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本来只是喊打喊杀,近来却变得活色生香叫人不敢多睡片刻。
随义八提了井水回屋洗澡后便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索性披衣去敲摘雪居的门。
白芷霜性情孤僻喜欢独处,偌大摘雪居仅他一人,便是日常洒扫他也是自己来,不愿假手于人。
这大半夜的,整个美艳山胆敢有人来敲他摘雪居的门,想来想去也只有他师弟随义八了。
白芷霜:“不知师弟夜半来此有何贵干?”
随义八耷拉着肩丧气地绕过白芷霜径自入门,进到屋中,他四处寻了一遍只有茶没有酒,愈发沮丧。
“师兄,我发现你的性子愈发孤寡无趣了,自己住这么大一个摘雪居不说,竟连坛藏酒也没有,你每日敲敲打打的,是想娶了自己的兵器不成?”
白芷霜不理会他的调侃,只问道:“你有何事?”
“我没事便不能来看看师兄吗?”
“我看你双目红赤,似乎是内息失调之像。”
随义八朝白芷霜眨眨眼:“正巧有一事问师兄,师兄这么多年来莫非都清心寡欲?”
白芷霜也曾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侠士,可他历经瓮江一战,又断了一臂,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当初为江湖女子所倾倒的青河居士,如今不过是个深居简出的打铁匠人。
人生大起大落,当初有多少魂牵梦萦,如今便有多少落魄失意。
“你究竟想说什么?”白芷霜冷淡道。
“师兄可去过秦楼楚馆?”
白芷霜看了随义八一眼。
“你想去?”
随义八尴尬地摸脑袋,突然坐立不安起来。
“我……是有一点……”
白芷霜见他难以启齿,说道:“这不像你的性格,你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又豁达随性,什么狐朋狗友没有?怎会连那秦楚之地都没去过?”
随义八捂脸:“师兄啊,人家是表面放荡不羁其实内心很是放不开。”
白芷霜露出怀疑的神色。
随义八只得道:“罢了罢了,我便将实情告诉你,你应当知晓流煞十式断情绝爱五感不识五道寂灭,我又穷困潦倒多年,哪里敢谈情说爱?”
白芷霜挑眉:“所以?”
随义八道:“所以我近来似乎动情动欲,可能要把持不住了。”
白芷霜猛然以手捂衣:“师弟莫非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随义八抱头:“如果是师兄就好了。”
白芷霜松了一口气,淡定拿杯子喝茶:“只要不是我就好。”
随义八又抬头问:“师兄心中可曾爱慕过何人?”
白芷霜捏着杯盏的手指一紧,指尖泛白,半晌道:“有。”
随义八好奇心大盛,忙追问:“能让师兄牵肠挂肚何等不易,那人究竟是谁?”
白芷霜举杯啜饮一口茶水,慢慢道:“瓮江畔,悟出含笑九拳,将我击落江中,从此名扬天下。”
“上官无伤?”随义八大惊,“师兄也是断袖?”
白芷霜瞥了随义八一眼,道:“你也是?”
随义八惊得跳起来:“我哪里像?”
白芷霜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道:“便是像也没人要你。”
“锤子!本大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师兄啊……”
白芷霜正色:“你是想夜半约我去秦楼楚馆还是想问路?”
随义八:“约你。”
白芷霜起身:“走吧。”
“啊?”
“长夜漫漫,我也合该有个温香软玉作伴了。”白芷霜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随义八连忙在后跟行:“师兄不替上官无伤守身如玉?”
白芷霜顿足,随义八险些撞上。
“情窦初开便历经生死,往后便是再有风月,也不是他。彼此无情,又何来守身如玉之说?”
“师兄说的是。”
于是夜黑风高,两条人影迫不及待地往山下灯红柳绿之地去也。
与此同时,处机阁中,有人来禀。
“山主,雪坛主与随义八往山下秦楚馆去了。”
那人抬眸,嘴角勾起一摄人心魄之笑。
“终于发作了,让本山主好等。”
来人会意:“山主请下令。”
“带回。”
“是,属下遵命!那雪坛主?”
“白芷霜?随他去吧。”
“是,属下告退。”
待来人告退,梅山主又唤来其他人吩咐。
“速叫甲乙丙丁派人洒扫琳琅楼。”
“是,属下遵命。”
琳琅楼本是宫廷之物,是帝王为宠妃而建,其间有太爵、龙纹、云香三池,太爵池供帝王妃嫔洗浴之用,龙纹池可供饮酒行乐,云香池乃是颠鸾倒凤之地。三池各有用处亦各有布置,甲乙丙丁奉命洒扫此地,也是头一回,往日这楼鲜有人进,大多空置,甲乙丙丁一度以为,这琳琅楼只不过是山主一时兴起带回山中的贵重摆设罢了。想不到竟有一日会吩咐他来打扫此处,且还是这夜半三更之时。
不仅如此,听说山主还命人去觅月小筑找月坛主拿了一味药,甲乙丙丁想来想去,想破了头才突然想起一人来。
寒山寺贺兰缁。
自从贺兰缁在玉门关一战中败在山主手下,便以手下败将的身份留在了山中,听说此人是山主的旧情人,莫非山主晾了人家了半个多月,终于想要……
“嘿嘿嘿。”甲乙丙丁捂嘴偷笑。
便在此时去觅月小筑问药的人也回来了,甲乙丙丁拿过那药一看,躺尸散,不由惊讶:“为何不是情香而是毒药?”
“小人不知。”
“去去,没问你。”
甲乙丙丁拿着那药皱眉想了半天,莫不是两人之间不是旧情难忘而是血海深仇?
躺尸散,顾名思义,能让人像尸体一般躺下无法动弹,任人宰割,这可不是那些迷香点解之流可比的,此毒无色无味流于空气,若不事先吃下解药,便是再绝顶的高手也要倒下。
“以山主之能,杀个人需要这么麻烦吗?”甲乙丙丁原地自言自语,正巧杂役洒扫完毕出来报告,甲乙丙丁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也许山主是想用强的,但又不想弄得太过血腥影响兴致,故而才用此毒药。
想通其中关键,甲乙丙丁便放心地带着杂役仆从离开了琳琅楼。
话说随义八与师兄白芷霜到了秦楚馆,便各自挑了心悦的女子去了厢房,那些女子出自风尘,风月手段自是了得,又哪里是随义八这般雏子可抵抗的,不多时便神魂颠倒跌入罗帐。
可后来的事随义八便不记得了,只觉得头昏脑胀,不能凝神静气。待他清醒几分,却发现面前的风月女子变成了梅山主那张冷艳面容。
随义八眉头一皱,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脸,懊恼道:“怎么又是你?天天做梦梦到你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放纵一回却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
梅山主突然被随义八拍了脸,又听他口中嘟嚷,怒极反笑,倏地抬手,回了他重重的一巴掌。随义八的头被打偏,嘴角溢出血来,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使之渐渐不能动弹,愈发让他觉得身处梦境。
“你敢打我?反了天了。这是本大侠的梦,天天梦到被你欺辱也就罢了,你竟还敢反手打我?”随义八朝那人挥去双拳,一边叫道,“今日便让你知道,老子的梦老子说了算!”
可那人轻轻松松便接住了随义八的拳头,将之双臂重重一拉猛地按在头顶。那强势的力道使身中躺尸散的随义八完全无法抵抗,只听面前的人修罗恶煞一般说道。
“昔日你父亲作下的恶,还有之前你三番两次口舌上得罪于我,使我之名誉受损,今日便要你百倍千倍的偿还。”
随义八瞪着眼道:“你胡说什么?”
梅山主一手按住随义八,一手用璇玑扇在他的身上漫不经心划着,将之衣物全都划成一条一条。那璇玑扇虽无灌注内力,但其杀伤力无比,随义八的身上亦出现一道一道细长的血痕,但那血丝才刚刚溢出,便又迅速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