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觉得孤可笑?”君王不悦。
罗七连忙摇头:“没什么。”
君王瞥了一眼外头,随不荒正与侍婢玩得开心,整艘画舫都是他的笑声。
“你捡这个孩子做什么?”
罗七吃了一惊,想他怎么会知道这孩子是自己捡的,随即又明白过来,恐怕君王对他出宫以后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还以为将自己的行踪藏的滴水不漏,哪知从来不曾逃出君王的掌控。
“不荒是我收的义子,亦是我的徒儿,我想将他抚养长大。”
君王沉思片刻,道:“也好,长大后若有些本事,这江山孤便赠予他。”
“陛下?!”罗七惊道。
君王斜睨他道:“怎么,孤也不是皇室中人,孤坐得了这江山,他却坐不了?”
罗七无话可说,转头去看窗外。
这人说一不二,决定的事便无人能够改变,何况他向来说到做到从未让人失望,也唯有在自己的事上多有忍让。
此时随不荒玩耍累了正咚咚咚地跑进来,罗七连忙从君王身上起来,君王眼见怀抱空了,十分不悦。
“阿爹。”随不荒笑着投入阿爹的怀抱,撒娇打滚十分娴熟。君王见到这一幕更是不高兴。
罗七这才想起还一直未让不荒向君王行礼,连忙让随不荒跪拜。
君王见这圆滚滚的孩童跪在面前,便指着罗七道:“你唤他什么?”
随不荒弱弱道:“阿爹啊。”
君王便拢袖在前坐的端正道:“往后你便称孤为父王。”
“啊?”随不慌瞪大眼去看阿爹。
罗七面颊微烫,却还是对随不荒点了点头。
随不荒得到阿爹的首肯,便朝君王拜倒,小声叫了一句“父王”。
君王遂大喜,将他招到跟前,抱上膝头,对着那肉乎乎的脸颊捏来捏去。
罗七见之失笑,想不到,君王竟这般喜爱孩子,过去却是从未发觉。
君王抬头瞥了一眼罗七,说道:“这孩子初见时像你一样不讨喜,可后来越看越欢喜。”
初见?后来?
听到这话,罗七便知道,君王恐怕尾随自己许多时日了,可叹自己竟毫无所觉。
“想必陛下如今看我也很是欢喜。”罗七垂眸看着君王,嘴角噙着笑。
君王对上他的眼,竟一时痴了。是了,便是这双眼,便是这看着他的眼神,无论他到何处,是何种样貌,只这一眼,便知道是他。
不知何时,随不荒竟趴在君王的膝头睡着了,君王唤来侍婢将孩童带下去照看。
侍婢抱着孩子退出去,门外的两名侍婢便将门扉阖上,一时之间,舱中二人两两相望。
也不知谁先动了,总之,红水绿岸皆不及此处半分春色。
画舫沿着淮河顺流直下,沿途若经过城镇,君王便会让罗七与随不荒下去游玩一番,君王偶尔会随行,偶尔留在舫上处理些政事。
君王在位十余载,不像历朝历代帝王那般高坐庙堂指点江山,反而常随属臣游历山河,新朝虽未及盛世,也常有天灾人祸,但君王从来无惧天地,励精图治十余载,也使国泰民安,江山的疮痍逐渐恢复显现出新机,这才有了后来随不荒登基为帝创下新朝的百年盛世。
江湖,朝堂,市井。
天之下,即为世间。
世间,多秋。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