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瞳突然站起来退远了几步。
克制不住,云离把他推到被褥里躺着,手忙脚乱之际,带着鼻音软声道:“你给我。”苏瞳身上更烫,却有点僵硬,把目光从云离脸上移开了。
云离撕了好几层布料,用手又用口,把苏瞳逼得抿紧了嘴唇。渐渐云离脑海中打成一团的几种声音都静了下来,他本能地探手在身体里找某个地方,无奈手指和那个地方像磁铁的同极,任凭他如何翻找,两者都会巧妙地避开,触碰不到一起。
苏瞳喘了下:“你……不要自己来。”
云离弓起身子蜷了一阵,径直半晌,而后迷迷蒙蒙地把自己套上去了。
可一个人在黑暗里探路实在辛苦,云离怎么动都觉得不对,眼角隐隐渗出泪花,带着哭腔道:“找不到……你、你帮我……你帮我。”紧接着吐字清晰的求助变成了含含糊糊的撒娇,云离在苏瞳脸上蹭了蹭:“你帮我嘛。”
这一把烈火下去,再湿的柴都能被点着。
何况苏瞳这捆柴早就被烤干了。
苏瞳反把身上的人压下去,为了不让云离把那些勾人的胡言乱语叫得人尽皆知,自始自终苏瞳都堵着他的嘴,不时狠咬他的舌头让他清醒三分。
这会儿云离放纵自己,只觉怎么要、要多少都不够,却不知过后有他好受。
云离想让苏瞳快些康复,便一轮轮抽干仙力为苏瞳疗伤。但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绿光一丝丝地为苏瞳疗伤,难被吸收的一部分则残留在他体内,变成燥热的气息,自行乱冲乱撞找出口排解。
呼吸所能排解的热气毕竟只是少数,云离误打误撞给苏瞳找了个排解的方法,苏瞳便只好用这种方式把余杂的气息还给他了。
待到全身是汗,云离终于吃不消,拼命把发麻的嘴唇和对方分开,双腿乱踢:“唔,好了好了,可以了……我正在、我……你不要又来……”苏瞳一向照顾云离的感受,无奈他身体里的绿光太多太强烈,加之绿光认主,拼命向主人奔流,苏瞳竟也难以控制轻重深浅。他复又封住云离的声音,生生把一声声哀求压制下去。
云离本能地掉眼泪,忍了好久,总算感到身上一轻。他有些失神,苏瞳安抚他,一遍遍顺着他的背。
苏瞳的鼻尖挨着他的头发:“你不要走。”
想象出自己刚才在对方眼中的模样,云离羞耻地拿衣服盖住脸,打发人似的道:“不走不走,不走行了吧。”他一边盖着脸一边摸索着套好衣服,忽而意识到脸上这件是他在苏瞳身上拽下来的,欲盖弥彰地咳了咳,将头上的布料扯下来。
两人互相理了理衣服,某些实在褶得不像话的地方只好不管了。
云离仰躺在苏瞳的膝盖上:“我还是得上白隐寺给你烧香。没我给你烧香的这几年,你都过得不好。”
苏瞳不说话。
云离道:“不过白隐寺把许多香火钱都拿来修整寺庙了,我给你捐的功德,肯定也有不少给他们拿来自己用了。”仿佛这是很严重很令人恼火的事一样,他皱起眉:“不好不好,以后我不去白隐寺了。我在离那儿近的地方,给你开一个别人不知道的洞穴,专存你的功德……”
云离这话没名堂,苏瞳权当他现在随口胡言,只笑笑,也没把他说的放在心上。
……
但苏瞳怎知云离日后真的践行了这个想法,只不过不全是为了给他捐功德。往后几十年,苏瞳继续顺着修竹瘟疫重在他心头的愿念走路;云离则在凡间尝试各种方式生财,越来越有成就感,以至于在白隐寺附近堆起了金山。
而“金山”之下,最后成了云离和白隐寺众僧人埋葬苏宰相的地方。
……
不过那是五十二年后的事情了。
说着说着,云离又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把许久未动的簿子拿出来,翻开空白的一页,让苏瞳在上面许愿。
与命簿主人愿念完全相违的文字,会在簿子上自行消失;是以云离把簿子送给苏瞳,让他自己来写。如此,一个人亲手书写自己的命簿,成愿的几率要大得多。
苏瞳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云离扫了眼那行字,过了会儿,托腮道:“是谁的一辈子呢?”苏瞳眉间一动,合上簿子,推还了回去。
凡人长生有两条路,一路修仙一路求丹。而今苏瞳的金丹已失,丹田受损,若再结丹修习,想再修回九段灵力、突破十段,恐怕就不是十二年的事了。至于求丹,从古至今还没有过凡人炼丹成功的例子;而尉迟令呈给嘉辉的那颗丹,就算嘉辉用了,也只有真正长生的人才可知其有无成效。
求丹一途难且不可证其然。
许久无话,两人目光相接,云离忽然笑道:“好吧,那就是你的一辈子。”他起身舒展了下身体,本想让调节调节气氛,不料没意识到自己两条腿都是软的,一扑扑到了苏瞳身上,碰到了对方衣服上一滩自己的东西,手上立时湿漉漉的。
脸上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色又蹭地窜上来,云离心想还不如继续沉默。苏瞳正一把将云离捞过来揽着,罗榕推开了门:“苏公子……”
罗榕平常都会敲门,此时许是有急事,才会直接进来了。
嘭。
罗榕关上门,敲门,正经道:“苏公子。”
苏瞳:“怎么了?”
罗榕重新进来,只见两人的姿势一点都没变。云离不是不想辜负罗榕假装没看见的好意,实在是苏瞳搂着他不要他动。罗榕拢拳挠了挠鼻尖,道:“苏公子,宫里来人了。”
第八十一章
赵其斌把随从出游的人或禁足在了京城,或禁足在了充州尉迟府,然而,尉迟明霜不见了。这本和苏瞳无关,放在平时,追查失踪之人一事也不在辅国的管属范畴,不过皇上他找不到其它理由召见苏瞳,只得泛而广之地把所有“相关”人员聚集起来。
嘉辉先前派人叫苏瞳上朝,罗榕答复说辅国大人尚未康复,面圣不妥;饶是嘉辉性子偏急,他心里被充州一行的种种魇着,也不好催促,不得不得等待。半月已过,嘉辉掐着时间把尉迟明霜失踪这一节放出去,“委婉地”再要苏瞳进宫。
内心深处对尉迟明霜有愧,加之尉迟明霜只是个没参与什么事的小女子,嘉辉虽然以她失联一事聚齐了他想要聚齐的人,在朝堂上对此却只字不提。
对巡行五州的过程也只字不提。
除了朝堂上莫名多了位充州太守,一切如常,众臣多就皇上出行期间朝臣们选捡的奏议发论,斟酌着说了些半实不空的话。
众人配合皇上摆戏,全当皇上不乐意发生过的事真的没有发生。
赵其斌如愿镇压了传言,别说添油加醋,传闻的主干部分都没在市井谈资中占据一席之
地。待得把京城之中的氛围调节到了理想标准,嘉辉终于不天天派人问候苏辅国平安;筠瑶恰巧在赵其斌放松的这段时间进京,而苏瞳没被皇上十几二十双眼睛盯着不放,筠瑶才没像平日里云离那样等人到天黑。
碟子里两碗汤,云离在筠瑶和苏瞳面前各自放了一晚。
罗榕在江晏那里,今天的汤是云离熬的;筠瑶尝了第一碗,暖完身子,抱起手臂笑道:“云离君,我可没听幕遮君夸你煮汤好喝。”筠瑶这一句什么味儿都有,云离品了品,索性当自己只听懂了一半:“那多谢筠瑶君夸赞了。”
苏瞳把汤碗递给云离暖手,云离又很自然地推回去,片刻后道:“筠瑶君……你什么都知道了吧?”
筠瑶笑笑,旋即笑容变得牵强。
云离知他担心尉迟令,道:“皇上他这次什么动静都没有,你问苏瞳就知道,他在朝堂上好好站着呢,半点事都没有。”
筠瑶料定他实则想说的是“屁事没有”。
筠瑶道:“明里暗里是两码事,尉迟令他往后不会好过了。”对一个人希望过多、青睐有加,待得那人落入困境,心中的惋惜自是不必言说的。
云离:“出门往西,到岔路再往西,就是尉迟府。筠瑶君,反正他最近闲得很,你现在去不难看到他。”筠瑶也不说过一会儿她去还是不去,只道:“我还有别的要跟你说。”
云离:“唔?”
筠瑶直言:“等给这一届的小书生安排好了去处,我就准备把云珏书院关了。”
苏瞳终于抬了抬眼:“筠瑶君想关了云珏?”
筠瑶点了下头:“小仙们不在了,报案的人还有,我一个人也管不过来。再者……我本就是在一个地方呆厌了才下来,现下又在蜀州书院十二年了,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幕遮、筠瑶和尉迟明霜大概是一样的。
一个想成为游仙,一个想成为游人,一个则想成为游魂。
三界上下,都图一个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罢了;云离也没资格劝不劝的,只问:“那筠瑶君接下来打算去哪?”筠瑶说没主意,可能是沙州,可能是海州,也可能到夏国之外的异域去。
三人静坐无言,热汤上的白气柔和地飘着,衬托出了一种平和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