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天歌忙抱拳:“那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啊!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店主正以为他会再客气几把,谁知雅天歌将包袱一收,“那老板,祝您往后生意兴隆啊!”
老板抹了把汗,目送他走到门口。谁知这祖宗竟然又转身道,“对了,我法力不高,这铜钱控制得不太好,也不知道这两天他挣脱没有,您最好再找个道士驱驱邪啊,来找我们雅氏正好,到时候我让师兄算你便宜点。”
末了还加上一句:“再祝您生意兴隆!”
然后他就抛下气得牙痒痒的掌柜和一店议论纷纷的客人跑了。
雅天歌摸了摸被他用琴弦串起来,藏在胸口的那块白玉浸血石,长叹了一口气。
夜歌本想硬抢,后来发觉石头中只剩一点画者的气息,很快就烟消云散了,雅天歌花了好大力气让他相信画者的确是自愿将石头给他的,最后夜歌终于同意雅天歌先将石头带着,不久之后便会去找他。
雅天歌将包袱往后一甩,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
走至半夜,雅天歌觉得有些饿,先是摸了摸包袱里的冷包子,再抬头一看,见街角有一间面摊,那面摊简陋极了,只是拼了几张桌子,两口锅就成了。雅天歌走近前,只见那老板身板精瘦,面色黝黑,不像个摆摊卖面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面摊里还坐着两个青年,只听一个青年道:“最近可真是热闹了,那书画展才开完,雅家又要开个什么‘镇魔大会’,据说是为了加固十年前那个大魔头的封印。”
“就是那个死了四家家主才镇住的大魔头?”
“不对不对!不是四家家主,是三家,我听说那白家来的只是他们一个管家,并非家主。毕竟白家上一任家主当时才去世没多久,若另一个再出什么意外,白家可就完了。”
“要说这白辞青也确实没良心,他哥哥死于大魔头之手天下皆知,他竟然忍得住不去那镇魔大会!”
“所以人家才是现任家主!谁知道他哥哥是怎么死的……”
“你说这四个人死才镇得住的魔头,何必要重新镇?这些个家族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有钱多来接济接济我们这些穷人多好!”
“就是,最近的行情可不太好啊,今晚这饭钱……”两人的声音低了下去。
“喂,那边的,听得这么认真,你该不会是白家的人吧?”
雅天歌正吃着面条,觉得有些咸了,正准备让老板再加点汤。
“砰”一声,一只脚踏在了他对面的长凳上。
“喂,小子,我刚刚在叫你,没听到啊?”
雅天歌抬头看他,那是个壮汉,胳膊足有他的三条那么粗,手中拿了把大砍刀,“笃”地插在桌子中央。
雅天歌端起一副战战兢兢的假笑,道:“什……什么事?”
壮汉道:“你在一边听我们讲了这么久,是不是要付点辛苦费啊?”
另一个道:“我们要的也不多,就这一顿饭钱就够了。”
雅天歌垂下眼道:“两位哥哥,我身边没带那么多钱……”
“放屁!”他一把抢过雅天歌的包袱打开一看,里头只有寥寥几枚铜钱。
壮汉抖了抖包袱,怒道:“就这么点钱你也敢进来吃面!”
雅天歌小声道:“你们也不是没钱还点酒喝吗……”
“臭小子,你说什么!”其中一个壮汉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脚下一碾,就将那张条凳踏成了两半。他隔着桌子一把拎过雅天歌的衣领,几乎将他拉到脸对脸的位置。
雅天歌仰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壮汉:“我说,我今天心情不好,本也没打算付钱。”
两个壮汉:“……”
雅天歌道:“这位哥哥可以放开我了吗,我不付钱……”
“不……不是……”抓住雅天歌的壮汉想了半天才道,“我们是凭本事不付钱,你凭什么?”
“我吗?”雅天歌轻轻笑起来,他一手握上壮汉的手腕,尚未用力,一把刀突然从侧面飞来,雅天歌下意识地放了手,侧身一躲,那刀正好从二人中间穿过,“笃”地一声钉在墙上。
竟是一把菜刀。
三人同时转头,只见那精瘦的面摊店主提着把巨大的切骨刀看着他们道:“三位是不是当我死了?”
“想在我的店里吃白食,还得问问我手中的切骨刀答不答应!”
那两个壮汉见他那把刀锋雪亮,显然开过刃,已经吓得腿软。
却听那个少年怯声道:“老板,我真的没钱……”
“所以呢?”老板将刀提起来。
“所以,我想问问你的刀会不会答应。”
雅天歌暗暗运起灵力,忽然眼前一花,当时就冒了冷汗。
老板冷笑道:“那灵香散专为对付你们这些修仙之人,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人,嘴上说着修仙,我竟不知道哪里有仙不救人反而害人,还有像你这样,吃饭赖账的!”
雅天歌只觉得灵力滞塞,手脚发软,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他在老头子的“棺材”中长大,那老头子热衷于品尝各种草药,经常拿他当试验品,因而寻常药根本无法影响他。这种药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自己居然没有发觉。
老板当即将那刀朝他劈头砍来,雅天歌勉强撑着桌子躲了几下,这老板的药虽厉害,幸而是个普通人。但这么下去迟早不妙,雅天歌正想着怎么圆刚刚的话,便被凳子绊了一下,险些跌倒,眼看那切骨刀已到面前,雅天歌酝酿好的一句“饶命”还没出口,却见有人从天而降,一只手握住了老板的手腕。
“别来无恙啊李屠夫。”那人笑眯眯地看了雅天歌一眼,道,“又在欺负小孩子?”
“姓柳的,你又来多管闲事!”李屠夫挣了挣手腕,发现挣不开,方不甘心道:“我李为是个粗人,我既然答应过你不再做这事便不会再做!我不像你们这些文绉绉的伪君子,今天这样,明天又那样!”
柳画梁道:“那你这是……”
李屠夫道:“今天这几个人想吃霸王餐,撞我这散灵香手上了!”
“几个?”柳画梁看了看,店里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雅天歌,那两个壮汉早已逃走了。
柳画梁嘟哝道:“还不是在欺负小孩子……”
“那两个是普通人,不受我这药效影响,偏偏逮到你这个不好好辟谷还胆敢来吃霸王餐的小子,只能算你倒霉!”
“霸王餐啊……”柳画梁撇了雅天歌一眼,“记我账上吧。”
李屠夫怒道:“柳画梁,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你就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在我这里白吃我也就不计较了,这小子的帐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找他算清楚的!”
柳画梁笑道:“我刚刚说了,他那顿也记我账上。我保证你不吃亏!”
李屠夫道:“我凭什么信你!”
柳画梁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头做的发簪道:“凭这个!”
“……”李屠夫往自己胸口一摸,怒道,“柳画梁!你竟趁我不备偷我东西!”
柳画梁道:“你可不能凭空诬陷我啊,你一个大男人,这小小簪子怎么会是你的东西?”
李屠夫道:“这发簪是我亲手所做,世间仅此一支,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柳画梁道:“这发簪是你当年想要赠予他人之物,除此之外无人见过,若是有人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你猜这人应该是谁?”
“胡说八道!这分明就是从我这里偷的!”
“你为何如此确定?”
“因为她……”
柳画梁道:“因为她?”
“……”李屠夫握紧了手中的刀,“还给我!”
柳画梁笑道:“虽不是你的,但见你这么喜欢,送你也无妨。”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拿着发簪,一点想要交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李屠夫盯着他手中的发簪许久,终于叹了口气:“你从哪里找到的?”
柳画梁道:“竹山脚下,一个叫听音的小村子里。”
李屠夫挥了挥手道:“还给我,你们走吧,此事我不会向别人提起。”
柳画梁依然捏着簪子看他。
李屠夫怒道:“柳画梁,你还想怎么样!”
柳画梁厚颜无耻地笑道:“解药……”
李屠夫几步跨回灶台,“呼”地从锅里夹出一个茶叶蛋:“解药!簪子还我!”
柳画梁接了蛋,将簪子交还给他。
李屠夫道:“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柳画梁一手拿着蛋,一手夹起柳画梁,几下消失在夜色中。
☆、李屠夫(二)
雅天歌看着柳画梁在一边剥蛋壳道:“你认识他?”
柳画梁笑道:“一位结了梁子的朋友。”
“朋友?”
柳画梁点头道:“当年我跟他打赌,若是他输了,便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你赢了吗?”
“自然是赢了。”
“条件呢?”
“我要他做我的朋友。”
“……”雅天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柳画梁如同看穿他在想什么般笑道:“哎,对他那种人来说,做朋友的好处可比其他什么眼下的好处都要大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