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牛叔笑着接过鸡蛋,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谢小年,扭头又对老何说的:“那我走了。”
那人温和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牛叔走之前,还伸出大手掌在谢小年头上揉了揉,随后大步离开了。
牛叔一走,屋子里便陷入了安静。
谢小年有些不自在地低垂着头,又看到了自己露出来的大拇指,再次试图将它藏起来。
忽然,里屋里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谢小年下意识抬起头来,却看到“父亲”正瞧着自己,英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要看看弟弟吗?”
谢小年迟疑了一下。
男子还以为他在耍小孩子脾气,嘴角的笑容更胜,“那你想看看娘亲吗?你娘可从刚才就念叨着你。”
话音刚落,谢小年就听到里屋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宝回来了吗?”
男子一听,朝谢小年走近了两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谢小年抬头瞧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男子见状,伸手拉住他的小手,将他往屋里带。
不知为何,谢小年觉着自己一进到房间里,闻着屋子里淡淡的奶香,心里便不由自主地缩成了一团,紧张地浑身都紧绷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了这样。
屋里窗户紧闭,床上铺着厚厚的棉被。一个妇人正背对着他们,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婴儿。听到动静,一回头,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虽然面容憔悴,却无碍她清秀美丽的外表。
“大宝回来了?是不是又去爬树了?瞧你这一身土。”女子的声音柔软而亲昵,美丽的眼眸中闪着动人的光芒。那是母亲独有的光芒。谢小年在他娘亲的眼中也常常见到。
“来看看弟弟吧,你当哥哥了,大宝。”
哥哥?谢小年听到这个词,一时还有些无法接收。自己怎么就突然成了人家的哥哥?他,他可从没有做过人家哥哥啊。
“快来。”女子又呼唤了他一声。
身后的男人也轻轻推了他一把,谢小年便抬起自己的脚,慢慢地往前挪了过去。
女子微笑着将怀中的婴孩抱给他看。谢小年便俯下身去,瞧着被棉被包裹的小小的一团。刚一看到这孩子,谢小年便睁大了双目。
“看看,弟弟是不是很像你?”女子在一旁温柔地说道,同时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替他擦了擦脸上的土。
那孩子皮肤雪白,小小的眉眼可爱的仿佛一尊玉娃娃。粉色的小嘴里还轻轻地吐着口水泡泡,紧闭的眼眸上,长着又黑又长的睫毛。
“真好看。”谢小年不由自主地说道。
女子一听,扑哧一笑,“大宝看呆了?你小时候比弟弟还要好看。”
“真的?”谢小年下意识抬起头瞧着“娘亲”。
“男子汉问这种话,羞不羞?”身后的男子也笑着说道。
谢小年一听,立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大宝以后就是哥哥了,当哥哥可要保护弟弟啊。”
女子温柔地看着他,“你能保护弟弟吗?”
“保护弟弟?”谢小年呆呆地瞧着那一团粉雕玉琢的小人。这是他的弟弟?
“是啊,爹保护你们,你来保护弟弟,好不好?”一只宽厚的手顿时落在了谢小年的肩头。
不知怎地,瞧着眼前的小人,谢小年只觉得胸膛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迫切地想要说出口。 “好,以后我来保护弟弟。”这话一出口,谢小年只觉得胸膛像是抒发出了一口气,顿时畅快了许多。
谢小年一刹那间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谢小年了。 他是大宝,是这个孩子的哥哥,是要保护他的人。
第八十一章
“大宝,你这么喜欢弟弟啊?从早到晚看个不停。”雅欣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捧着个小脸蛋,聚精会神地瞧着自己的弟弟,脸上是一种超乎年龄的温柔神情,一时觉得有趣。
“娘,弟弟叫什么名字?”谢小年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此时的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必须融入到这个家庭,才能达到他此行的目的。
“名字啊,你帮娘想一个好吗?”雅欣伸手摸了摸大儿子的小脑袋,这几日她觉得大宝有些变了。似乎从小宝一出生后,他就变得与以往不同了。也许是哥哥的身份,让这个不过五岁的孩子,竟一夜长大,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兄长。
谢小年眨了下眼睛,“娘,我的名字你和爹当时是怎么取的?”
“你的名字?”雅欣笑着想了一下,“因为我和你爹是从很远的地方搬来这里的,所以,你的名字就取为思远。”
“思远?”谢小年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等等,我爹姓什么?不会是姓何吧?
谢小年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拼命地咽下了一大口唾沫。
“瞪的像牛眼一样,在想什么呢?”雅欣失笑地瞧着谢小年。
“我叫何思远?”
“怎么?当了哥哥连名字都忘了?”
谢小年一听,吓得顿时身子一斜,从床上摔了下来,摔了一个重重的屁股墩。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雅欣连忙弯身查看,“大宝,你怎么了?”
谢小年被这突然的一下也吓得有些失了神,还没等他回答,就听到床上的小婴儿发出一连串笑声。
雅欣看了看自己坐在地上失神的大儿子,又看看突然发笑的小儿子,只觉得这场面有意思的很,也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充斥着欢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何城一撩帘子,微笑地看着他们。
“相公,你快过来,刚才啊……”雅欣连忙对着刚从山上打猎回来的何城细说刚才发生的一切。
此时谢小年也缓过神来,满脸通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怕了拍屁股上的土,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对着他笑意盈盈的小弟,低声说了句:“我去找虎子。”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外面冲了出去。刚出大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了何城爽朗的笑声。
谢小年更是脚下不停的往外跑去。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只是名字有些相像,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谢小年一边想,一边闷着头往前跑。穿过几户人家,却正好碰到了扛着猎物的牛叔。牛叔是个猎户,天天在山野之间穿行,而何城则是偶尔会跟着牛叔去山里猎一些野味,但和牛叔以此谋生不同,他只是为了给家中的妻儿开开荤。
“大宝,来找虎子?”
谢小年原本只是寻个由头出来,没想到正巧碰到了牛叔,只好胡乱点点头。
“虎子!大宝来找你了!”牛叔雄浑的声音震得谢小年耳朵都有些生疼,随后便看到一个皮肤黝黑,极为精干的小男孩三两步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见到谢小年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又看向牛叔:“爹,我帮你把东西先搁进屋。”
“不用了,你跟大宝玩去吧。”说完从怀里摸出来两个外皮紫的发黑的果子扔给了虎子,“拿去和大宝分着吃。”
“好。”虎子一伸手,就接到了那两个果,然后拉着谢小年的手往外跑。
等到了村头,两人便爬到一棵大杨树上,肩并肩坐在一起。虎子将果子用手一掰,便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
“吃吧。”说着将果子递到了谢小年面前。
“谢谢。”谢小年笑着道了谢,然后捧着一半果子吃了起来。
虎子就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吃,手里的果子一动不动。见谢小年吃完了,轻声问道:“还吃吗?”
谢小年看了一眼他手里另外的一个果子,摇了摇头:“饱了。”
虎子这才掰开自己的果子,大口吃了起来。
谢小年虽然与虎子相识不久,却发现这个比他大了不过半岁的孩子意外的成熟。虎子年幼就没了娘亲,是牛叔又当爹又当妈的将他养大,年纪小小便知道帮父亲分担,对他更是十分照顾。有时候,谢小年甚至有一种自己才是他弟弟的错觉。
两人将瓜皮扔到树下,摸着圆鼓鼓地肚子,一同靠在树干上,舒服地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明年,我就能跟我爹一起上山打猎了。”虎子忽然扭过头来,瞧着谢小年说道。
“真的?”
“嗯。到时候我给你摘甜果回来。”
“好,那你给我多摘一个,我想给我小弟。”
虎子闻言,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行。”
两个人坐在树上,晃悠着两条腿,半天没再说话,但是谢小年却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悠闲与舒适。脑子里先前的杂念也像是被水流冲走一般,无影无踪。
眼看着不远处,村子里家家户户飘出了炊烟,虎子扭头对着谢小年说:“回吧。”
“好。”
今晚谢小年知道,两家饭桌上都会有一些难得的野味,这是只有在何城上山后,才会有的待遇,所以他绝不能错过。
两个人肩并着肩,一同朝家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敲锣的声响。
谢小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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