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慕白脾气好,能忍,也能好言相劝。
但,段无迹可是天生的暴脾气。
只见他不知何时解下了腰间的蛟龙鞭,“嗖”的一声划破半空,将围院子的篱笆抽去一大块。四处陡然沉寂,泥土飞扬,灰尘骤现。逼得这群人往后退了十几步。
他便在这灰蒙之间抬头,眼神凌厉,看向一旁的稳婆,冷冷道:“若不想死,就滚回去接生。”
待几个婆子哆哆嗦嗦各司其职后,段无迹又看向院子里的一干人等,问:
“你们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的表情阴鸷,如穿梭在大漠孤岛的毒蛇。
好半晌,终于有人从恐惧中缓过神来,颤手指着段无迹,“等,等着!你,我去叫钦差大人!”
语罢,一干人便没了影子。
瞧着那群人远去扬起的三尺灰尘,段无迹鄙夷地“嘁”了一声,嗖地收鞭。
时间渐渐过去,直到傍晚孩子还没出世。
但更让人悬心的是,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统统都到了。
先是半空飘来的一股与凡人显然不同的阴冷之气,飘忽闪烁,时隐时现,隐约还有悲恸哭声——鬼妖来了。
段无迹眼睛一亮,顺势望去,只见屋脊之上,飘飘立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眼中愤恨,杀气腾腾。
与此同时,那钦差也带人赶到。为了防止二人逃走,他下令让人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好哇!当日放你们一马,你们居然又自己跑回来了。这下可别怪本官执法从严!来人,给我拿下!”
邵慕白心思敏捷,当机立断道:“你先牵制住他们,鬼妖交给我。”
段无迹点头应允,手下长鞭一挥,“呼啦”一声扫翻最前面的一排人。
从之前他们被追杀到如今,刚刚过去半个月,期间那钦差担心二人真跑去朝廷告御状了,一直提心吊胆。如今再看见他们,一心悬吊吊的心也放下一半,并且决定要擒住二人,斩草除根。
“上!都给本官上!抓到了本官重重有赏!”
段无迹抬头瞄了眼他嘴上刚消下去的红叉,冷冷一笑。
“呵,找死。”
飞身一旋,若陡然展翅的雨燕,径直逼向那人群包围的钦差。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钦差已经雇了五个武功高强杀手护在身前,勉强能与段无迹缠斗几十个回合。
那五人均使的流星锤,三人长的铁链子连一颗带着狼牙钉的铁球,青铜都能被砸出一个坑,若是伤在肉体之躯,免不了要断肢裂骨。
其中一只流星锤直冲冲飞来,段无迹侧身躲过,狼牙钉在他面前扫过,气流在他鼻尖一掠,只有毫厘之差,再近一丁点儿怕是也要留下痕迹。
流星锤扫到打水的木桶,当即将那桶抽成了一堆木屑。
还未待他反击,下一人的攻势便也冲了上来,直攻他的下盘。他两腿一跃,一记空翻避过。与此同时,手中的鞭子也飞了出去,如蛟龙入海,冲向第三只流星锤。那锤子飞了出来,铁链自然绷直。段无迹施用内力一旋,那鞭子便如巨龙绕柱般缠绕住铁链。随后他用力一收,长鞭稳稳咬住铁链。那人用力回撤,力道却抵不过段无迹,生生被牵制。
与此同时,剩下的两人同时出击,两只流星锤一左一右飞向段无迹腰部。他余光一见,腾然跃起,从五人包围的圈中飞身而出。而那第三人的流星锤也被迫脱手而出,被段无迹的长鞭咬住,施力在半空抡了一圈。随后“嗖”的一声,流星锤飞了出去,于半空划了一道弧线,“轰”的落地,在钦差跟前砸了一个深坑。
那钦差被这一下吓得一蹦,额上冷汗如瀑,半晌后,才颤声发令:
“抓,抓住他!给本官抓住他!”
而那边,邵慕白与鬼妖的缠斗也没有向第一次那般容易。
鬼妖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脸上坑坑洼洼,有肉的地方也全是细密的针脚。想来是死得凄惨,竟如千刀万剐一般。不过想想也是,若是死得其所,又何来这么大的怨气,能害死整个宛姜的婴孩?
但这鬼妖的法力较平歌的强了许多,竟有刀枪不入的法术。阴阳琉璃扇击中他许多下,竟未伤分毫。
“这什么破扇子,不是说鬼神皆可伤的么?”
邵慕白头疼得很,连个小鬼都搞不定,这冥君不是坑他呢么?
此刻,夕阳下山,四周已经黑干净了,白月一出来,月光盈盈满地,又正是鬼妖肆无忌惮的时候。
只见他陡然腾飞于半空,周身血光粼粼,隐约可见黑雾。那泪丹在他体内隐隐发光,释放出宏大能量。
“我本不想这样,是你逼我的。”
邵慕白心里一惊——这鬼妖,俨然将泪丹的心法摸透了,居然能运用得如此娴熟!于是默念了一个法术,给琉璃扇注入又一股法力。
“你害了那么多婴孩,现在还想做什么?”
鬼妖突而睁眼,那眼睛空洞,血红一片,没有眼珠,却生生流下两滴黑色的眼泪,恶狠狠道:
“你们一个一个,都给我陪葬吧!”
唔,大打一场
第70章 鬼妖现身(二)
鬼妖突而睁眼,那眼睛空洞,血红一片,没有眼珠,却生生流下两滴黑色的眼泪,恶狠狠道:
顷刻间,狂风四起,如暴风雨中的海浪,从无名之处席卷而来,所有人都被刮得退后几步,睁不开眼睛,纷纷抱着门框柱子等的固定物件。
“这什么妖风!难不成真有什么鬼怪?”
“指不定就是要落雨了,先刮点海风一会儿就停了!”
“除了海啸怎会有这样大的风!现在海上风平浪静这里倒是狂风四起,怎有这么怪异的事儿!”
“且先等等,停了就好了!”
他们是看不见鬼妖的,陡然遇到这样大的狂风,自然是疑惑又惊恐。
连打斗的杀手们也停了手,段无迹抬手挡风,偏头避开直冲面门的风向,望向屋脊之上的邵慕白。
“你有法子对付他吗?”
邵慕白怕他受伤,飞身下去挡在他跟前。
“怕是不好对付!”
他将琉璃扇子合了起来,便成了一把匕首,随后念了一个法术,那匕首便周身散发灰蓝光晕,陡然拉长一倍。他发力往鬼妖一劈,一道蓝光乍现,刀刃般飞了过去。
风势弱了一些,但不及片刻,那鬼妖便又恢复过来,风势又加强了许多。
“这家伙刀枪不入,我不论用多锋利的刃术,他皆不伤丝毫,很快就恢复如初。”
段无迹道:“该死!就没有其他办法么?”
邵慕白想了想,道:“它的法力依附泪丹而生,只要找到丹眼,取出泪丹,法力自然就没了。”
段无迹焦虑,“但现在这情景,你如何近他的身?”
邵慕白握紧了拳头,眉头紧锁,“所以很难对付。”
段无迹转了转眼眸,果决道:“一般丹眼都在什么地方?”
邵慕白道:“不一定,有的在眉心,有的在心口。”
段无迹思忖片刻,道:“那就取眉心,赌一把。”
“但这得先近身,然后用法术牵制住之后方能有机会下手。”
“哪那么复杂!”他不耐烦地将人推到一边,抬眼正对鬼妖。那半空的风穴很是霸道,恨不得将他吸进去一般。
邵慕白听他话中有几分笃定,眼前倏地一亮,“无迹,你是有办法了吗?”
段无迹点头,“我牵制他,你去取泪丹。”
“可——”这鬼妖太过凶残,他堂堂捉鬼师对付起来都很吃力,更何况这只会一个屏障术的段无迹?
“没有可是!”
段无迹却是不喜欢啰嗦的。他猛然从背后推了邵慕白一把,让他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
此刻的情势如同蚂蚁掉进了热锅,火都烧到眉毛了,自然是不容犹豫,邵慕白没有时间纠结,只得答允。
“好。”
随后,二人腾空而起,从不同方向逼近鬼妖。段无迹从他正前方冲过去,狂风夹的石子在他脸上刮了一道血痕也未在意。
但那风势实在迅猛,离鬼妖只有三丈时却再不能往前。
那鬼妖见段无迹眼神坚毅,俨然一副不怕死的模样,便想着要成全他。于是收了呼风的法术,也朝他飞去。
“不自量力!”
他一下擒住段无迹的脖子,企图捏断他的喉骨,“别以为我是小孩儿,就可任你们欺凌!”
他咬牙切齿,手下力道逐渐加重,正嗜血兴奋着,却被段无迹侧面飞来的鞭子击中,手中倏地脱力,身子在半空猛然一晃。
“啊!”鬼妖摸了一下被抽中的地方,“该死!”
段无迹落地,单腿跪了下去,一下子不能起身——方才压着真气击中鬼妖的那一下,已是他的极限。
虽只让那鬼妖恍惚了一瞬,但他们费劲气力要的,就是这电光火石间的恍惚。
刹那间,邵慕白已飞身至他跟前,琉璃扇已变成琉璃刃,通身冰蓝,锐利无比。
念咒,作法,施力。
刀刃从鬼妖的眉心刺入,刚要发功的鬼手尚扭曲在半空,本想施法了结段无迹性命,却被陡然的这一刺,动作生生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