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秋缄默,深觉得问了个蠢问题。
“你可知他为何要这么做?”谢焉的声音在傅庭秋身后不紧不慢的响起。
老鸨瞬间没了言语,傅庭秋看去,只见老鸨神色闪烁,双唇微微一颤,分明是有话不想说。
☆、第八章
傅庭秋:“难不成这时候你还想隐瞒?”
傅庭秋面上带笑,眼神却不似笑容那般温和,老鸨努力镇定,但依旧无法平复心中恐惧。
谢焉不期然的动了动,惹的老鸨瞬间惊恐。
老鸨:“我说我说。”
她尚未忘记谢焉先前要将她置之死地的狠绝。
傅庭秋声音极轻的应了声,温和似春风:“他为何这么做?”
老鸨:“少宗主要跟知南楼做个交易。”
傅庭秋:“什么交易。”
老鸨拨浪鼓似的摇头,神色惊恐的看着谢焉,生怕他不信似的慌张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日少宗主见我百般为难,才愿意将其中缘由告知于我。”
谢焉不点头也不摇头,神色颇为寡淡的睨了老鸨一眼,目光落在傅庭秋身上。
傅庭秋面上笑容消失了,颔首眯眼半晌,道:“依你所言,少宗主对你很是看重,否则断不会将此事告知你。”
老鸨哽了哽,原本抛出此事,是想让傅庭秋二人不再将目光拘在她身上,岂料傅庭秋才思敏捷,注意到她用词背后的深意。
傅庭秋是笑着,却像极那寒冬腊月的凛冽之风:“有些事说出来固然是致命的,但有些事不说出来可能永远没机会说了,妈妈觉得呢?”
老鸨闻言浑身一颤,低眉顺眼间偷偷睨了神色不明的傅庭秋一眼,心里明白脾气再好的人,也不见得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她气息轻轻道:“公子,我若是将一切尽数交代,您是否能保我一命?”
傅庭秋当机立断:“自然,我以万秋山庄为证。”
老鸨得到傅庭秋的保证还不算完,目光怯怯的望向谢焉。
谢焉想得到有用线索,必然要做出些许牺牲,他几不可见的点头,让老鸨心里一块石头落下,这才缓缓开口。
“我只是芙蓉阁掌事的,知道的有限,今日索性将事情全数告诉二位。我不知少宗主如何得到知南令的,只知他那几日心情甚好,连带对我也宽厚了许多。不久,少宗主面色凝重的寻到我,让我将知南令在芙蓉阁的消息散布出去,其中利害我懂的,自是不应。”
傅庭秋有些意外知南令在柳序手里,他原本以为知南令在芙蓉阁的消息,是卿门宗与别家设下的计谋。
老鸨未注意二人的神色,自顾道:“他将前因后果告知我,只说引来知南楼的楼主,让他同知南楼做成交易,到时自会有人妥善处理此事,我不必担任何干系。”
话说到这里,傅庭秋骤然发觉,他与谢焉见面是机缘下的巧合,真正设计要见谢焉的是柳序,可如今柳序不知所踪。
人去了哪里?知南令若是真的在柳序身上,那这会自然跟着柳序一同下落不明了。
谢焉波澜不惊,即便是知晓这等重要之事,他依旧不动声色,仔细的端详老鸨片刻,他道:“知南令在柳序手里一事,你还同谁说过?”
老鸨摇头:“只你二人,少宗主明白知南令掀起的狂潮,严令命我不许随意说出,我自当遵守。”
谢焉又问:“那柳序呢?”
老鸨闻言也是一脸不知:“老身不知,许是回了卿门宗。”
傅庭秋觉得事情还没完,尤其他们知晓知南令在柳序手中,如若有他人知晓这件事,那柳序及知南令的安全,必然很难保障。
一个靠勾栏妓院起家的中上门派,门内弟子武功一般,极容易被拿捏。
修真界能将卿门宗踩在脚下的门派不计其数,恐怕柳序也是想到这,才让老鸨将知南令在芙蓉阁的消息传出去,想借此机会搭上知南楼这艘大船。
到时他见到谢焉,奉上知南令,寻求点檐下庇护,以知南楼的度量,这点小恩小惠自是愿意给的。
只不过新的疑问又出来了。
柳序如何得到知南令的?
谢焉已然露面,他为何迟迟不现身?
知南令在芙蓉阁的消息一出,修真各派必然动荡,为何昨夜芙蓉阁风平浪静,只有谢焉一人前来?
傅庭秋的疑问,谢焉同样有。
但眼下他们一无所知,当务之急还需找到柳序。
傅庭秋:“以你对柳序的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鸨犹豫了会,轻声道:“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好在心肠不坏。”
随同大流的评价,傅庭秋不过心血来潮的一问,见老鸨期期艾艾,欲言又止,不由得笑容一扬,温声道:“妈妈还有话要说?”
老鸨将该交代的,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个清楚,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可直白的说出来,生怕傅庭秋不同意。
谢焉:“走吧。”
老鸨抬起半个屁股,想起傅庭秋先前的保证,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去。
傅庭秋岂能不知她在想什么,随手丢出一封书信,“凭此信到城内万秋山庄开设的铺子,自有人帮你打点。”
老鸨欣喜不已,将书信拆开,确认无疑,才起身离去。
待老鸨走后,谢焉才出声:“柳序应是意外得到知南令。”
傅庭秋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否则以柳序那等酒囊饭袋的无用之人,如何从高手如云的知南楼里,将知南令盗走?
思及知南令丢失,傅庭秋眉头一锁,他似乎忘了问,知南令是如何丢的。
知南令的失踪界内流传的五花八门,让人生生觉得百种说法百种真。
傅庭秋:“夜已深,谢楼主咱们该回去洗洗睡了。”
今日仰仗傅庭秋,得到些有用的线索,谢焉不跟他一般见识。
看见在蓝光中拼命挣扎的李凤瑞,谢焉心神一动。
傅庭秋伸手将揽光铃收回,地上的李凤瑞只剩下喘气,眼含恐惧的望着傅庭秋,生怕他一个不快,又将自己罩在那让人生不如死的蓝光中。
傅庭秋:“李凤瑞,你与我二人同去卿门宗,如何?”
此时李凤瑞哪敢说个不字?捣蒜似的点头,一脸的眼泪鼻涕,看得人嫌弃不已。
傅庭秋:“擦擦你的脸,明日卯时,复来楼前。我若是见不到你,你自己掂量着后果。”
他说着话,配合手里的揽光铃,将李凤瑞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有一分偷跑的心。
傅庭秋满意的点头,递了张银票过去:“这是你应得的。”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后,傅庭秋方才跟着谢焉,二人朝早上出来的院子走去。
那院子离芙蓉阁尚且有段距离,二人行了一段路,保持着沉默,好似在无声的攀比谁的耐心更甚。
傅庭秋心里憋着事,想问谢焉事的欲望拔得头筹,他道:“谢楼主,那知南令如何失踪的?”
谢焉只当他愿意当回精致华美的花瓶,未曾想路刚过一半,这人便忍不住了。
谢焉:“法宝拍卖不日将举行,知南楼还尚未准备好压轴宝物,朗月心中焦急,与我及清风商讨,想携知南令寻几件珍贵法宝。”
傅庭秋:“知南令是在朗楼主手中丢失的?”
朗月,知南楼大楼主,修为虽不及谢焉,但修为也至心动,堪堪要入金丹期,一般人奈何不了他,是以何人能从他手中夺走知南令?
谢焉摇头:“不是,朗月的建议我与清风没异议,待我三人前往知南楼的蕴宝楼,赫然发现知南令已不在,不知何时被人盗走。”
傅庭秋惊愕,不知何时被盗走?
怎会如此怪诞?不说知南楼高手如云,那镇楼之宝的知南令,定是放在最为安全之处,想来没有三位楼主合力,万不能轻易见到。
这等情景之下,知南令居然失踪了?还失踪的悄无声息,连三位楼主也一无所知。
谢焉瞧见傅庭秋的神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咳一声道:“知南楼亦非神通广大,知南令存放地方,也并非万无一失。但令我三人惊奇的是,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在不惊动知南楼一人一兽的情况下,将知南令窃走。”
傅庭秋脚步一停,脑海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他道:“里应外合?”
谢焉:“不,我三人有过规定,出门在外必留一位楼主坐镇楼内,往前倒推一年,知南令刚入存盒,这期间我三人几乎未离开过知南楼,以我三人的修为,方圆百里,陌生气息无处可藏。”
傅庭秋不再追问,想必知南令丢失后,谢焉三人亦是推测出无数种可能,又被一一推翻,可见他们三人也不知知南令到底如何失踪的。
谢焉:“知南令丢失至今,已有两月,这是第一次得到消息。”
傅庭秋微微扬眉,未曾想知南令失踪的时日,远比盛传的久,由此可见,盗走知南令之人,耐心甚好,未急于一时兴风作浪。
那知南令落到柳序手中,真是个巧合吗?
还是说,盗取之人刻意为之?
刻意为之的目的是什么?
傅庭秋思来想去,未能想到个头绪,他几步追上谢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