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秋将来人看了个彻底,又将他藏于身后的武器看了个正着,面无笑意道:“扶桑门。”
身为知南楼楼主之一,谢焉自然听说过扶桑门,传闻扶桑门擅用幻术,随处可隐,一身出神入化的刺杀武功,配合幻术,能轻易的将敌人斩杀于无形。
回想方才的情景,倒是与扶桑门极其符合。
来人敢用幻术,自然想过被二人认出来,他道:“今日你二人坏我好事,来日定当取其首级。”
谢焉冷笑一声,不屑作答。
倒是傅庭秋,对来人起了兴趣,他道:“你为何要屠杀卿门宗?”
来人不言不语,忽而轻然一笑,对傅庭秋道:“傅少庄主,希望下次你也能有这般好运气。”
话音未落,一阵微风吹过,来人骤然消失,像是乘风而去。
谢焉观傅庭秋陷入沉思,乃至于忘了他二人此时的姿势,谢焉面无表情的将他的双手从脖颈上摘下来,转身朝外走去。
傅庭秋:“……”
不过是勾了下脖子,为何一副被占尽便宜的良家妇男委屈模样?
傅庭秋不解,走到揽光铃前,弯腰将东西捡起来,一瞧揽光铃周身满是裂痕,看样子是损坏了,傅庭秋叹了口气,这么带回去,恐怕逃不过一顿念叨。
那厢出了正厅,行至大门口的谢焉,静心屏息少顷,将内心翻涌而起的杂念压了下来。
大门口石狮子处,躲着个颤颤抖抖的身影。
谢焉定睛一看,正是同他们一道的李凤瑞,想必是被这遍地尸体惊吓到,不敢动弹。
谢焉走过去,蹙眉道:“你若是真的害怕,便先行下山吧。”
李凤瑞听闻他的声音,犹如见到再生父母,他撇开石狮子,转而抱住谢焉的双腿,嚎啕大哭。
谢焉:“……”
李凤瑞嚎哭的声音,引得傅庭秋出来,一看是他,没好气道:“哭什么哭?死的又不是你的亲人。”
这话结实的扎在李凤瑞心尖上,让他抛诸脑后的事情分沓想起,来不及管怕不怕了,屁滚尿流的朝府邸里面跑去。
傅庭秋:“这是想起他的胞妹了。”
谢焉轻轻嗯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傅庭秋目不转睛,谢焉却转开了目光。
傅庭秋:“……”
他为何感到了一丝害羞?
未免二人过于尴尬,傅庭秋想起方才检验尸体的结果,他道:“院内多数人死于自相残杀,我猜,许是中了幻术,才……”
谢焉:“卿门宗被灭与扶桑门脱不开关系,但也不好确定知南令便在扶桑门手中。”
傅庭秋点头,确实如此,他又道:“方才我仔细看了一遭,并未看见柳泛与柳序的尸体。”
谢焉:“柳泛有可能还活着,至于柳序,他极可能根本没回卿门宗。”
傅庭秋:“柳序没回卿门宗,他去了哪里?”
花花公子最爱去的花街柳巷,没柳序的身影,这被灭了满门的卿门宗内,也没柳序的尸体,那他在何处?
谢焉摇头,他也不得而知,璇玑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知南楼的人,想在一天之内将人寻到,不太可能。
“啊……”院内传来李凤瑞绝望的喊声,傅庭秋跟谢焉不约而同的朝内走去。
傅庭秋见李凤瑞两手空空的抱着脑袋,狠狠的抽着气,不由得皱眉。
傅庭秋:“怎么?”
李凤瑞哽咽了几声,抬头涕泗滂沱:“我妹妹不见了。”
李凤瑞的胞妹李婉儿不在卿门宗百余具尸体内,莫非是事发时柳泛将其一并带走了?傅庭秋排除这个可能,柳泛对上扶桑门,怕是不够看的。
那么,李婉儿去哪了?
归程时,谢焉避开傅庭秋,选择与李凤瑞坐在马车外,傅庭秋没管他。
他此时也没心思管谢焉,满心想着怎么跟他爹交代揽光铃破裂一事。
☆、第十一章
璇玑城一切如常,分毫不受卿门宗惨遭灭门的影响,想来也对,卿门宗被灭门与他们并无干系,无非是作为茶余饭后闲谈的一桩事迹罢了。
卿门宗为何被灭口,方从那儿回来的傅庭秋与谢焉心知肚明。
傅庭秋端坐在桂花树下,颇为头疼的看着手中伤痕累累的揽光铃,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补救机会,只好对着它发呆。
发呆时脑海中将柳泛、柳序以及李婉儿的关系梳理一通,思来想去没个结果,他叹了口气,随着知南令现身又失踪,疑团越来越多。
谢焉自入了城门,便在半道下了车,傅庭秋没心情管他去了哪,此时谢焉自院外进来,仅得了傅庭秋抬头一看,未有只言片语。
谢焉走到傅庭秋身旁坐下,递给他一件东西。
傅庭秋没接,借着谢焉的手,将东西看了个明白。
他道:“柳家的玉佩?从哪来的?”
谢焉:“有人在知南楼典当的,管事的见是柳家的,又知道我最近在打听柳序的下落,便留下了。”
傅庭秋将玉佩接过,仔细端详:“这是柳序的,如何到了他人手中?”
谢焉已将此事打听清楚,面对傅庭秋的疑问,他道:“是一位去城南山林,砍柴的老妪拾到的,便是昨日清晨的事。”
昨日?傅庭秋想,老妪见到玉佩是昨日,不知这玉佩在那地方留了多久。
谢焉:“我已去过老妪说的地方,并未发现血迹,想必柳序还活着。”
傅庭秋沉思片刻:“不论他活着与否,如今知南令再次下落不明,于你我并非好事。”
谢焉颔首,眼看法宝拍卖会即将举行,他比傅庭秋更着急,只是面上不显。
傅庭秋想起昨日碰见的扶桑门,又瞧见眼前破裂的揽光铃,心中委实烦闷,知南令尚未有消息,他先折损了一件法宝,如何让人愉悦的起来。
谢焉观他面色不耐,神色颇为烦闷,目光在揽光铃上徘徊不定,心想:揽光铃对傅庭秋很重要?
严格来说,揽光铃的损坏同他脱不开关系,谢焉本想置之不顾,可看见傅庭秋烦闷不解的神态,不由得开口道:“揽光铃有补救之法。”
沉浸烦闷的傅庭秋闻言偏头注视他,目光中明晃晃的快说,无声的催促着谢焉。
谢焉恨不得将舌头一口咬断,为何要说?他明明该离傅庭秋远远的,结果因为知南令,非但没远离,二人还成了合作关系。
明明他可将自己从揽光铃一事里摘除,却还是嘴欠的开了口。
可这时再闭口不答,便显得有些故意吊人胃口。
谢焉不是这等人,心一横道:“想必万秋山庄有千年玄铁吧?”
被傅庭秋夺取的那方玉牌被他挂在折扇上,谢焉初见并未看出门道,但昨日听闻傅庭秋舞动的声音,细想便知折扇并非凡品。
傅庭秋闻言微怔,将揽光铃放至谢焉面前:“据我所知,这揽光铃与玄铁没有关系,如何用它补救?”
谢焉神态平淡的睨了他一眼,将揽光铃翻了个身打量片刻:“确实没有关系,但我说能补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若是想要揽光铃恢复如初,将玄铁奉上便是。”
傅庭秋一听谢焉要帮他修复揽光铃,心下大喜,面上不由得笑逐颜开,他美滋滋道:“能得谢楼主出手相助,傅某深感荣幸,想来无以为报,便投桃报李将扶桑门近来所作所为查个清楚吧。”
谢焉听闻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几乎要控制不住双手,差点将揽光铃就地斩断,他无奈的发现,自从遇见傅庭秋,他修成的心如止水全然消失。
修炼之人倘若难以做到心如止水,谈何修为有成?
谢焉:“扶桑门近来动作定是与知南令脱不开关系,帮人又帮几,傅少庄主打的一手好算盘。”
傅庭秋微笑,并无被拆穿的尴尬,他道:“楼主难道未曾将扶桑门与知南令的失踪连起来吗?”
谢焉沉默半晌,方才沉声道:“朗月传书,楼内混入扶桑门之人,可惜他一时不慎遭了道,被那人逃脱。”
这是坐实了扶桑门与知南令失踪有关了。
傅庭秋:“知南楼内应当不止扶桑门一派的奸细,想必楼主心中有数。”
这是必然。即便知南楼筛选楼内人之苛刻,也万万做不到密不透风。
谢焉:“经过此事,朗月及清风,将身边之人逐一排查,查出不少猫腻,知南楼存在已久,机构完善之下,难免会有人费尽心思的钻研对付机构之法。”
此事同有人在万秋山庄内安插眼线如出一辙,傅庭秋深有体会。
傅庭秋:“既已知此事与扶桑门脱不开关系,我们是否该前往扶桑门一探究竟?”
谢焉眉头轻蹙,眉宇间难色一闪而过,傅庭秋了然谢焉的难。
扶桑门在界内流传许久,可混迹界内之人,并不常见扶桑门之人,更别提扶桑门本宗在何处,多数人更是闻所未闻。
他与谢焉固然出身大家,身后有盘根错节的情报来源支撑,即便如此,也不见得能轻易探见扶桑门本宗。
但眼前,摆在他们面前唯一的线索便是扶桑门。
寻到扶桑门,或许还能找回知南令。
谢焉也明白其中道理,但这扶桑门委实难寻,门中之人行踪飘忽,诡异莫辨,哪怕能抓住扶桑门中人,也未必能得到扶桑门本宗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