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秋想知晓,得请教谢焉:“敢问,为何让你同行?难道知南楼想分拨云剑一杯羹?”
谢焉面不改色:“不是,只是唯有我能将知南令的作用发挥完全。”
这并非谢焉修为高强,亦非他与知南令心生相惜,得益于他上一世的博览群书,也得益于上一世傅庭秋对他的投其所好。
傅庭秋:“如此,如若我想寻回拨云剑,必须让谢楼主同行?”
谢焉轻轻颔首,事实如此,除非傅庭秋不想寻到拨云剑。
名剑拨云,谢焉知道确实是把好剑,亦可称为绝世好剑,可惜随着那一任庄主消失匿迹,傅庭秋单凭几力,纵然寻便天下,也未必寻得到。
傅庭秋默不作声,他觉得他该回万秋山庄同他爹合计合计,这事他似乎有些吃亏,跟谢焉寻拨云剑,万一谢焉心生歹意,那拨云剑岂不落入了知南楼?
那时他哭天抢地怕是得不到一条活路,这对傅庭秋而言,并不理想反而很危险。
傅庭秋很聪明,也很擅用人心,但修为一直是他备受诟病的地方,他也怕谢焉以此做文章。
谢焉看出他的迟疑,也不催他。知南楼自力更生多年,寻回知南令只是时日问题,有万秋山庄相助,锦上添花,仅此而已。
傅庭秋:“好。”
在谢焉觉得傅庭秋还要思考上良久时,傅庭秋忽然开口了。
谢焉惊讶神色一闪而过,被傅庭秋敏锐的捕捉到。
傅庭秋:“谢楼主很惊讶?”
谢焉:“只是惊讶于傅少庄主的果断,不过,这件事当真不用同傅庄主商讨一番?”
傅庭秋微微一笑,低头抿茶,方才抬头:“谢楼主认为我说话不作数吗?”
谢焉没这么认为,不过这事在万秋山庄应当是兹事体大吧?傅庭秋居然一人做主,还真是出乎他预料。
谢焉不说话,傅庭秋不会自讨没趣的再说话,再者他因为知南令与拨云剑这桩交易,对谢焉处在观望阶段,便有意不开口。
一日稍纵即逝。
傍晚,鲜艳猩红的夕阳被吞噬近半,傅庭秋跟谢焉在李凤瑞的引路下,行至璇玑山半山腰,离卿门宗宗府仅有百步之遥。
以谢焉如今的眼力,足以将门前惨状看的一清二楚。
卿门宗大门敞开,门内外空无一人,地上布满血迹,奇怪的是并无尸体,谢焉脚步一停,走在前面的傅庭秋也跟着停下了。
傅庭秋:“不对劲?”
谢焉:“没尸体。”
傅庭秋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卿门宗被灭满门,怎会一具尸体都没有?依附于卿门宗的小门派自然不会好心来收尸,那尸体去了哪?
谢焉与傅庭秋对视一眼,人未至,麻烦先来了。
☆、第十章
察觉事出不妙的二人,一改先前的慢条斯理,几步便到了宗府前,原本为二人带路的李凤瑞见此情景,目瞪口呆。
明明能一步登天,还非要同他在这山路上曲折徘徊,这二人起的什么心思?
李凤瑞心生疑惑,却不敢问,他空有一身武力,没有丝毫修为,傅庭秋又未明言,让他先行离去,只好老老实实的顺着山路走上去。
傅庭秋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活人,尸体也不见一具,他皱眉知晓谢焉所言非虚。
有人先他们一步,来过这里。
这是傅庭秋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谢焉显然也想到了,他道:“进去看看。”
先他们一步的人,为何要将卿门宗的尸体挪走?
偌大的府邸,谢焉并未察觉到有法宝动荡后的痕迹,这说明那人并未对此处进行破坏,尸体应当还在卿门宗内。
傅庭秋先谢焉一步,将府邸寻了一遍,碰上谢焉询问的目光,傅庭秋轻轻摇头,一无所获。
如若不是地上血迹斑斑,鼻息间还残留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傅庭秋几乎要怀疑卿门宗是举家逃走,而并非被人灭口。
他与谢焉身处府邸内,周遭安静如斯,连轻微的鸟鸣虫叫都未有,傅庭秋立刻意识到不对,他出手如电的拉住谢焉的胳膊,后退几步,躲进身后的客厅。
在被傅庭秋拉住的瞬间,谢焉便察觉到一抹杀气,那抹杀气似有若无,弥漫在四周,无影无踪的围绕着他们,不消片刻,消失殆尽,好似从未出现过。
但谢焉知道,有人,一个修为与他所差无几的人,埋伏在暗处,等他们露出马脚,将他们一刀毙命。
谢焉不喜坐以待毙,傅庭秋亦是。
二人不约而同的朝两侧的偏厅疾步而去,先遭人下手的自然是修为平平的傅庭秋,来人身形透明,双手握着短刃,一招一式皆是毙命的杀招,傅庭秋何曾遇见过如此强硬的对手?
但他不慌不忙,自怀中取出折扇,将那杀气凛然的短刃挡在腹部前,另一只手则握着揽光铃,抵挡住刺向后背的杀招,揽光铃与短刃碰撞,不堪其重的叮铃一声,似惊到来人,来人迅速收回短刃。
这平淡的一起一落便将杀意抹平。
来人见一击不中,旋身隐于偏厅内,消失在半空中,傅庭秋屏住呼吸,等待再次袭击。
素日里傅庭秋行走江湖,身边总要带个修为深不可测的老奴,那老奴在界内排行名列前五,是以没几个愿意招惹他的。
如今他自行离开万秋山庄,未带一人,纵然身负保命法宝,遇见实力强悍的对手,未必见得能全身而退。
此时傅庭秋全神贯注,收起一身娇气,手握两大法宝,却依旧不敢有任何懈怠,因为他知道,方才他躲过的两招是对方的试探。
他跟谢焉不请自来,对方对他二人身手不明朗,只能先探个虚实,再做打算。
思及至此,傅庭秋心中一凛,耳畔有微风拂过,他道:来了。
来人自方才的试探内,察觉出他修为平平,武功一般,便挑他下手,柿子要挑软的捏,来人明白这个道理。
傅庭秋的折扇并非凡品,是傅青松千辛万苦寻到的千年玄铁锻造而成,坚硬无比,扇面则是天蚕丝编织,是以这折扇不仅能当做观赏之物,亦能当做武器。
眼下傅庭秋折扇一撑,硬是将无声刺向他后腰的短刃挡了下来,脚尖一点,平地而起,躲过来人气势汹汹的扫堂腿,傅庭秋在空中半翻,手中揽光铃丢向来人的所在之处。
揽光铃自到了傅庭秋手里,百发百中,可此次却扑了个空。
来人再次藏匿于偏厅中,揽光铃骤然坠落在地面,毫无声音,傅庭秋眉头一皱,没声音?他们恐怕是入了幻境。
误打误撞的知晓二人身处何方,傅庭秋反而不着急了。他轻巧的落在椅背上,目光一寸寸的扫过偏厅,将所处地方看了个遍,心下有了计较。
想必卿门宗内的尸体并未消失,而是他与谢焉入了幻境,一叶障目。
傅庭秋惆怅的叹了口气:“人太聪明,有时候也是种烦恼。”
话音未落,由他身后凭空而出一人,双手持着短刃,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脖颈刺了过来。
入了另一边偏厅的谢焉,听闻这边的声响,脚下生风似的转入这厢这边,人未进来,先看见两把杀气逼人的短刃。
谢焉的瞳孔骤然变大,心头走马观花似的将傅庭秋的音颦笑容过了一遍,来不及细想为何会如此,迅速捡起揽光铃,朝傅庭秋身后丢了过去。
话也跟着出口:“小心身后。”
危险将至,杀气已然袭击到傅庭秋身上,他想也没想的朝前扑去,一是避开谢焉扔过来的揽光铃,二是避开要他性命的双刃。
谢焉将揽光铃掷出后,人跟着如影随形。
来人想避开揽光铃,必须撤回下死手的双刃。可来人似乎对傅庭秋的性命更感兴趣,竟然将揽光铃置之不顾,双刃不改方向的继续朝傅庭秋刺去。
傅庭秋本站在椅背上,遭此算计,无可奈何的朝前扑去,双脚离开椅背,顿时整个人失去了着力点,颇有些无力的朝地面砸去,傅庭秋只来得及想:这地面想必还是鲜血淋漓的,若是他脸朝下,岂不毁了面容还沾了血?
不待他想的更多,谢焉自侧面而来,一手自下而上的揽住他的腰,接着脚下一转,脱离困境。傅庭秋只觉自己好似坠在枝头的春花,在半空中被甩了个半弧,方才站稳。
傅庭秋慌乱之中,只得将双手搭在谢焉的脖颈,此时双脚落地,依然心有余悸,双手自然还在谢焉的脖颈处,尚未拿下来。
反观要将傅庭秋置于死地之人,被谢焉一掌拍开,又被揽光铃逼的后退几步,双刃挽了个花,谢焉以为那是毫无用处的花架子,岂料双刃陡然光芒大涨,不躲不避的冲揽光铃劈了上去。
揽光铃被谢焉注满灵力,此时毫无畏惧,同双刃碰撞在一处,两束光芒一触即离,灵力炸开的余波从在场三人身上一扫而过。
来人被扫的后退数步,身形渐渐显露出来,是个身穿黑衣,蒙面之人。
端看身形,应当是个男子。
许是被灵力余波伤及到,来人忍不住轻咳一声,谢焉立刻嗅到一丝血腥之气。
来人受伤了。
谢焉怀抱傅庭秋,纹丝不动,目光沉沉的盯着他,在灵力余波中,幻境消散的一干二净,露出满地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