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狂妄道:“此处是小爷做主,若是想活命,留下些金银佃软,小爷便不为难你们。”
清风惯于游走在仙门望族间,向来得人尊敬奉承,初次遭遇拦路打劫的,一时起了几分兴趣,饶有笑意道:“那若是我不肯呢?”
匪首:“杀了呗,你不听话,我留你作甚?”
清风不厚道的笑道:“好大的口气,不知你的胃口能不能装得下我给的金银珠宝。”
匪首听金银如同见了亲爹娘,双目放光:“真的有?速速交出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清风:“我倒想看看你是如何个不客气法。”
匪首来了脾气:“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话音未落,双掌轻拍,啪啪啪几声脆响后,有一支裹着杀气的箭,越过人海,以气贯长虹之势,直朝马车刺了过去。
速度之快,方向颇为刁钻,即便如此,谢焉眼都没眨的随手一挥,自有一支箭比之速度更快的窜过去,将那堪堪触上车帘的箭截了下来。
行家人看门道,行外人看热闹。
谢焉一出手,匪首暗道一声坏了,高手啊这是。
匪首不动声色,双手抱拳,客套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打扰了。”
话说完,便要带着手下小弟开溜,方才走了两步,脚下立刻炸开两朵花,他保持着抬脚的姿势,扭头哭丧着脸道:“我,我都,甘拜下风了,兄台你想怎样?”
谢焉不说话,有话要说的是清风。
清风:“你倒是会见机行事,打不过便跑,怎么?我们看起来像宽宏大量的人?”
匪首哭丧着脸,慢腾腾的挪到清风面前,讨好道:“特别像,几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似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
清风要笑不笑:“别害怕,问你些事,若是老实交代,自会放你离去。”
匪首抹了把脸,焉儿吧唧道:“你问吧。”
清风:“近来有多少人出入此处?”
匪首想了想,道:“千儿八百的,比往年要多上些。”
清风:“是成群结队的多,还是孤身一人的多?”
匪首:“成队的多些。”
清风:“有无你认识的门派?”
匪首皱眉,四处张望后,鬼鬼祟祟道:“有,前些时日扶桑门之人从此过,那浑身的煞气,方圆百里都能感觉到,吓得我没敢出被窝。”
清风轻咳一声,匪首悻悻的将废话咽下。
清风:“可曾见过八神殿之人?”
匪首苦思冥想半晌,不太确定道:“有,有吧?你别为难我了,凡是八神殿出没,方圆几里,寸草不生,空无一人,得到消息,我便会躲在寨子里,哪会想着来找死啊。”
☆、第六七章
清风看向谢焉,谢焉目光如炬的看着匪首片刻,冷声道:“你走吧。”
匪首喜形于色,忙不迭的给小弟们打手势,一边溜得飞快,一边回头看,生怕没走几步,便被人就地斩杀,好在他跑出老远,那被他拦下的几人,也没动手的意思。
匪首稍稍放心,依旧不肯停下飞奔的脚步,回想起前几日八神殿之人找到他时的景象,让他务必将人拦下,无需做什么,人问什么,他如实回答便是。
他本来不想答应,碍于八神殿可怖的名声,加之许下的重金,那些金银已够他养活寨子一些时日,直至寒冬远去,暖春来临。
马车再次动起来,傅庭秋的目光在梁天阙身上徘徊不去,方才那人说话时,梁天阙神色微变,即便是细微到不易察觉,亦是被傅庭秋看见。
婳祎将窗帘掀开细细的一条缝,放眼望去,满目黄土,未见一丝花红柳绿,也未见一丝人烟,她放下窗帘,轻声道;“塞外,当真荒凉。”
傅庭秋:“姑娘看见的只是风景。”
婳祎:“我记得少庄主曾说过塞外以强为王,想必人心也是荒凉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对面的梁天阙倏然抬头,目光不善。
婳祎这才惊觉说错了话,她咬唇,片刻后轻声道:“是我失言,梁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梁天阙:“姑娘所言极是,正因塞外人心凉薄,荒无人烟,我们这些人方才挤破了脑袋的要往中原跑,中原的山清水秀,车水马龙,皆在深深诱惑着塞外不安分的人心。”
婳祎倍感尴尬,梁天阙这半是抬举半是埋汰的话,硬是让她无话可说。
偏偏梁天阙不自知,又道:“姑娘不必觉得尴尬,事实如此,我亦看在眼里。”
傅庭秋:“梁公子再说下去,婳祎姑娘便要无颜再见你了。”
梁天阙睨了傅庭秋一眼,唇角一收,总算没再说话。
三人不再交谈间,马车再次停下来。
不等傅庭秋询问,傅来先挑开了车帘。
傅来:“公子,客栈到了。”
先行一步的绅叔处处小心,事事提防,客栈吃食等早已飞鸽传信给傅庭秋,此时他们落脚的客栈,便是傅珅多做打探后,方才亲身住过的地方。
客栈谈不上富丽堂皇,也谈不得多舒适高雅,只能称之为一处简陋的驿馆。
这已实属不易,毕竟他们入了塞外,在黄土间走过,又到黄沙间,未见到一处能住人的地方,连个活人都极难遇见。
傅庭秋下车时,戴了顶斗笠,容貌出色的婳祎亦是同样打扮。
别看客栈简陋,客栈内的人却是不少,傅庭秋一行人进去,刹那客栈内无论在做何动作的人,齐刷刷的向他们看来。
饶是见多识广的清风,也未能顶得住这么多人看,他面皮几不可见的抽了下,摸摸鼻尖,扬声道:“掌柜的,来桌好菜。”
“哎,这便来了。”
人未至,这把燕语莺声的好嗓子先让人生了好印象。
掌柜的面容寻常,但那双灵动的眸子为她增色不少,轻移莲步行至几人面前,浅笑道:“客官随我这边来。”
掌柜领着几人往里走,直到靠窗的一桌,将几人招呼坐下,她问道:“几位要吃些什么?”
清风:“劳烦掌柜的随意上些吃食,我们行走许久,腹中饥饿顾不上许多,若是可以,还请掌柜的上些茶水。”
掌柜双眸一弯,笑盈盈的应下,转身似交代后厨去了,路过走道一桌时,还被一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拍了下臀部,掌柜的反手便是一巴掌,娇嗔一声,又走了。
清风收回目光,低声道:“还算安全。”
谢焉没搭腔。
傅庭秋:“人比预想中多得多。”
梁天阙:“方圆百里只得这一家客栈,来往人想寻个落脚地,只有这里。”
傅庭秋:“你来过这里?”
梁天阙摇头:“出入中原不止这一条路,不过这是最近的一条,想避人耳目的话,有的是小路可走。”
傅庭秋:“这里不会有你说的人肉包子吧?”
梁天阙唇角一勾,压着声音道:“说不定,这掌柜的一看便不是善茬,你们小心些。”
傅庭秋隔着白纱凝视梁天阙片刻,轻声问:“莫非掌柜的下手时,会漏掉你?”
梁天阙:“我不过随口一说。”
傅庭秋不再说话,因掌柜的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壮汉手中端着几个甚为小巧的菜碟碗筷,放下时,掌柜的目光直勾勾的黏在谢焉身上。
掌柜:“几位慢用,若是想要其他的,尽管唤我便是。”
清风唤住要离去的掌柜的,面上带笑:“掌柜的,可有空余客房?”
掌柜目光在谢焉身上停留许久,神色微动,笑道:“自然是有的,几位要几间房啊?”
清风:“五间。”
掌柜点头:“有的,待客官用完饭,我便让人领几位看看。”
清风笑道:“有劳。”
掌柜扯着手绢,含情带怯的望着谢焉,娇羞道:“公子客气了。”
等掌柜的一走,清风弄眉挤眼:“直觉告诉我,有事要发生。”
傅庭秋:“是啊,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呢?”
清风微微收敛,拿过馒头掰开,吃了两口,道:“掌柜的看上老三了,要不要老三牺牲一下,博得些消息?”
未等傅庭秋口出歹言,谢焉一个眼皮子撩过去,薄唇轻启道:“休想。”
清风遗憾,那遗憾不知从何而来。
傅庭秋唇角微勾。
拿着馒头细嚼慢咽,另一只手在桌下慢悠悠的落在谢焉的大腿上。
谢焉吃馒头的动作一顿,微微侧目,扫了他一眼,隔着白纱看不真切,但谢焉知道此人此刻定是一脸坏笑。
傅庭秋的手放在谢焉的腿上便算了,还颇为不老实的顺着腿往上探,未到地方,便被止住。
傅庭秋咀嚼动作停住,试着抽出手,奈何谢焉铁了心要给他点教训,双腿力量很足,傅庭秋抽了半天,纹丝未动。
他咬着馒头,心里坏水止都止不住。
谢焉本是打算只要傅庭秋老实些,便放开,谁知这人不知死字如何写的,屈起手指在他腿上慢慢摩挲,细细索索,密密麻麻,让谢焉顷刻间想到自作自受一词。
傅庭秋心中暗笑不已,使坏的手还未消停完,便被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