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穹在老者提到门当户对时,便抬了抬眼睑,此时冷着脸望着老者:“在祖父眼里,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便能让江家重新在修真界站稳脚跟?”
江老爷子垂眼一笑:“我自是不这般认为的,但你父亲对此事十分看重,他认为江家重出世迫在眉睫。”
江穹:“我并未有娶妻的念头,若是父亲强求,那我便依了他,但那女子进门后,我一概不理,置之不问,不知祖父意下如何。”
江老爷子眨眨眼,望着江穹若有所思,半晌江老爷子忽道:“穹儿是否有意中人?”
江穹想也不想道:“没有。”
江老爷子自是不信的,他猜测道:“你如此不愿,当真不是心有意中人?我依稀记得,先前祁家小少爷与你甚是交好,你对他百般照顾,虽祁家如今迁离玉衡城,但你与祁小少爷的联系未曾断过,莫非……”
江穹斩钉截铁的否定道:“与他无关,祖父,我只是不想耽误那女子一生。”
江老爷子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那祖父懂了,你是想靠自己,让江家重回界内,但你可知,江家如不能寻得强有力的帮手,将在劫难逃。”
江穹吃惊道:“为何?”
事到如今,江老爷子也不打算再瞒着江穹:“八神殿殿主萧云生,欲亲临江家,取走惊鸿剑,此事还是你告知我的,但你不知的是,扶桑门也有意夺取惊鸿剑。若是我所料确切的话,江家将会面临扶桑门与八神殿的两面包抄。”
江穹:“扶桑门为何要惊鸿剑?”
江老爷子:“尚不得知,恐怕与八神殿脱不开干系。那两派本便是针对相对,如今八神殿想得到惊鸿剑已不是什么秘密,扶桑门为给八神殿添堵,抢占先机的夺走惊鸿剑,也不无可能。”
江穹:“若萧云生不是惊鸿剑的有缘之人,即便是拿到剑,也无济于事。”
江老爷子叹气:“惊鸿剑曾将八神殿奉为神明的百凤蛊斩于剑下,萧云生取剑许是为了弄明白此剑为何克蛊吧。”
江穹面色凝重,低声道:“寻常剑杀不死八神殿的蛊虫?”
江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将我说过的话忘完了?八神殿的蛊虫怎会是寻常玩意,若是蛊虫被轻而易举的杀死,那八神殿万不可能与扶桑门斗了上百年,依然屹立不倒。”
江穹:“祖父,若是我有法子解除江家此次危机,是否便不用娶亲了?”
江老爷子称奇道绝:“难不成你这趟出门,当真结交了些有本事的朋友不成?”
江穹难得卖了次关子:“祖父先应下我。”
江老爷子见他委实不想娶亲,也不太愿意勉强他,追根究底这是江家的事,不该由江穹一个人抗着重担,他目光柔和,暗含放纵道:“也罢,祖父便再容你胡闹一次。但咱祖父俩有言在先,若是惊鸿剑被萧云生夺走,将由你追回,你可答应?”
江穹寒冰似的面容上,露出星点笑意,沉声道:“是,但我争取令他此次取剑不成。”
江老爷子面上不显,心里却不抱希望,他道:“你也不必在此跪着了,去给你的朋友送信吧,让祖父看看你结交了什么人。”
江穹拿剑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江老爷子:“若是父亲问起来。”
江老爷子赶人似的摆手:“有我替你挡着,你只管走罢。”
江穹这才放心的走了。
待江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躲在祠堂那侧的江珀方才偷偷摸摸的走出来。
江老爷子站在祠堂门前,瞧见他的这番做派,忍不住呵斥道:“刀子嘴豆腐心,想让自己儿子开口服个软,还让老子亲自出面,你这个爹做的,真是丢脸极至极。身为你老子,格外的嫌弃。”
江珀无所谓,分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走近江老爷子,诚然道:“我若是不请父亲出面,那小子能将祠堂的蒲团跪穿,也不与我开口诉苦。”
江老爷子冷哼一声:“不过是花灵门门主曾有恩于你,你才愿意结这门亲。难道你没想过,为何在修真界如今占有一席之地的花灵门,会主动找上你结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再如此,我便罚你跪祠堂。”
江珀哭笑不得:“父亲不能因我让江穹跪了祠堂,便伺机报复,那花灵门如今的地位,确实与江家门当户对,是个不错的姻缘,薛家姑娘我也曾见过,品行样貌皆不错,是个好姑娘。”
江老爷子:“是个好姑娘,我孙子不喜欢也没法子,牛不喝水强按头,是你这个做父亲该做的事吗?”
江珀连连点头认错:“是是是,父亲教训的是,儿子正是意识到错误,便立刻请父亲救场。”
江老爷子望向长廊尽头,疑惑不解道:“江穹会请谁来相助?”
江珀跟着望向长廊尽头,听见江老爷子的自言自语,他在心中念叨:若是江穹没与你说,那更不可能与我说了。
谁让江穹与他不亲近呢,江珀心里苦,没法说,儿子自幼便与江老爷子更亲近,反而将他这个做爹的丢在一旁,弄得他像个便宜爹。
江穹离开祠堂,手脚麻利的写信向傅庭秋与谢焉求助,他将傅庭秋那日的话记得颇为清楚,是以当江老爷子说到八神殿与扶桑门将来江家时,脑海中跳出来的第一求助人选便是傅庭秋。
不管怎么说,以傅庭秋与谢焉的为人,既然答应的事,必定会办到。
在傅庭秋与谢焉来之前,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待事情完成,方才有能力与八神殿、扶桑门竭力一战。
江穹在为江家即将遭到的危机做应对,这厢蠢蠢欲动的扶桑门,找上了花灵门。
花灵门近几年的崛起势如破竹,大有问鼎界内第一门派的意思,只因花灵门门主无意间得到一本炼丹秘籍,门主将信将疑的试了一番,如获珍宝。
随着丹药的名声大噪,花灵门自然而然的从小门派中脱颖而出,如今越发如日中天。
扶桑门找上花灵门,其一是寻求合作,其二是来求药的。
蔼雪山一行,白独归不敌谢焉,惨遭废去一身修为,不知谢焉使了什么法子,任凭白长醉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能将白独归的修为救回一星半点,四处打听,寻到花灵门。
听闻扶桑门门主亲来拜访,薛门主不敢贸然得罪,连忙亲自出门迎接。
薛门主笑容满面,毕恭毕敬:“不知白门主驾到,相迎晚了两步,还请白门主见谅。”
白长醉难得摆出和煦姿态,不在意道:“薛门主严重了,我并非贵客,有幸得薛门主亲临,是白某三生有幸。”
薛门主心下嘀咕,面上笑意盈盈:“白门主自谦了,里面请。”
白长醉笑容可亲,态度亲和,随着薛门主一道朝厅内走。
待白长醉坐下,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四名黑衣人,有两名守在厅外,剩余两名立于他身后,蒙着脸,露出一双无喜无悲的眸子,看得人心里不由得发紧。
薛门主见茶已送上,白长醉还不开口,只好自找话说:“白门主喝茶,今年新得的好茶,味道极好。”
白长醉将茶盏端起,掀开茶盖嗅了嗅,面上一笑,称赞道:“好茶。”
薛门主提着的心并未因这句话而放下,他反而更紧张了,低头抿茶,等着白长醉发话。
白长醉笑容渐渐散去,唉声叹气的将茶盖盖上,似有烦心事。
薛门主的呼吸跟被人掐住似的,他不禁抬眼,与白长醉暗含波涛的目光对上,心头一颤,完了。
☆、第五十章
薛门主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白门主,喝茶喝茶。”
白长醉将茶盖掀起又放下,放下又掀起,如此几次,薛门主便如风中落叶,瑟瑟发抖,目光中恐惧加深,仍然死犟着不肯开口提及白长醉来此的目的。
白长醉见状,也不勉强,只怅然道:“听说薛门主有意与江家结亲,不知真假。”
薛门主顿时头皮发麻,这等尚在商榷之事,为何白长醉会知晓?
白长醉:“薛门主愿与江家结亲,可见很是看重江家,只是不知江家是否对薛门主一般看重。”
薛门主下意识的问道:“白门主是何意思?”
白长醉微微一笑,怅然消失干净:“薛门主应还在等江家主的回信罢?若我是薛门主,当是自行收回结亲的意思。”
薛门主默然,目光复杂的看着白长醉。
白长醉:“儿女皆是父母的债,但薛姑娘应是有自己的想法。”
薛门主终是开口:“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来她自己的想法?”
白长醉扬眉:“此言差矣,若是夫家看重,日子自当过得下去,若是夫家不疼,夫君不爱呢?令嫒该如何自处?”
薛门主面上有怒,隐忍不发:“白门主管的未免太宽些,江家为人品行如何,我自是了解过,心中有数的很,倒是白门主亲自上门,诋毁他人,委实低下卑鄙。”
白长醉笑容依旧,没有一丝被人指责的恼怒:“既然薛门主说道我此行登门,那我便将所求告知罢?”
薛门主眼神一凛,心中暗叫不好,故作推托道:“白门主言重了。扶桑门虽是塞外门派,但在中原颇受器重,白门主有所求,莫不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