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秋一愣,摸摸怀里的瓷瓶,看看谢焉大步流星远去的身影,跟了上去扬声道:“谢楼主要与我亲兄弟明算账?”
“谁跟你亲兄弟?”谢焉道,“我与傅少庄主分明是合作关系。”
“你这人,”傅庭秋顿住了,继而情意绵绵道,“一千两委实太贵,焉哥哥,能否看在昨夜我为你解围的份上,便宜些?”
谢焉被那声焉哥哥喊的脚下一滑,差点来了个平地摔。他稳住心神,似有些看不懂的睨着傅庭秋:“傅少庄主在芙蓉阁一掷千金,却与知南楼论价?”
提起芙蓉阁,傅庭秋不免一阵感叹:“不过是黔驴技穷,只为与谢楼主一面之谈,哪怕千金万银,我也要忍痛割爱。”
“哦?”谢焉长眉一挑,“难不成在傅少庄主心里,知南楼的东西还比不上一个花娘子?”
傅庭秋颇为惊奇的围着谢焉转了一圈:“我道谢楼主不善言辞,未曾想这般巧舌如簧。”
谢焉不愿跟他做口舌之争,抬脚继续走:“一瓶一千两,不议价,不然傅少庄主便以真面目跟我寻知南令吧。”
后面一句原是谢焉随口一说,不料引得傅庭秋沉思,以真面目跟在谢焉身边,无伤大雅。思及至此,傅庭秋折扇一敲手掌心,如此甚好,还省了药丸的钱。
傅庭秋:“谢楼主这是去哪?”
他一溜烟跟上谢焉脚步,温声询问。
谢焉不答,脚步不停。傅庭秋便不再问,只跟紧谢焉。
傅庭秋躲过不知道第几个故意朝他身上撞的女子,勉力跟上谢焉,来到一处酒楼,谢焉径直走了进去,傅庭秋抬头一看,门匾龙飞凤舞的写着复来楼。
谢焉落坐在二楼雅座,傅庭秋自然而然的坐在他对面,手里的扇子时不时的扇一下,扇柄下的玉牌勾的谢焉心烦不耐,玉牌本是谢焉贴身之物,如今被傅庭秋悬挂扇柄之上,他总要难受一下。
傅庭秋算准谢焉对这块玉牌的在乎程度,才时不时拿出来撩拨对方,试图知晓谢焉更多秉性才好拿捏。
复来楼的生意很不错,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傅庭秋吃了几口,发觉味道不错,不免多吃了些。
“知南令在芙蓉阁一事,傅少庄主怎么看?”见傅庭秋吃的差不多,谢焉开口了。
傅庭秋将筷子放下,擦擦嘴道:“有人想见你。”
谢焉的目光顿时锁在傅庭秋身上。
傅庭秋频频摆手,让谢焉别看自己,怪不自在的。他道:“放出消息之人,有可能是盗走知南令之人。”
谢焉不否认,他也想到这点。得到知南令在芙蓉阁消息的,想必不止他与傅庭秋,那得到消息的其他人呢?
傅庭秋吃的八分饱,筷子已然放下,看谢焉闭口不谈,沉静思索,抿了口茶道:“你肯定在想,得到消息的其他人呢?”
见谢焉轻撩了他一眼,傅庭秋笑盈盈的凑近了些:“谢楼主怕是不了解修真各派觊觎知南令的心,就好比金山银山摆在眼前,因有猛兽守护不能触碰般的百爪挠心。”
谢焉:“略知一二。”
傅庭秋哂然:“知南令失踪的消息早已传遍修真界,虽有不少人仍在观望,但已有亡命之徒,垂涎之余暗中调查,想赶在知南楼前,得到知南令。”
谢焉沉默,知南令的诱惑,确实值得人趋之若鹜,但知南楼怎会让知南令落入他人之手?
傅庭秋:“我跟他们不同,我只为谢楼主而来。”
谢焉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分明是不想搭理。
傅庭秋又笑了:“如若我没猜错,知南令在芙蓉阁是假,引谢楼主来是真,至于为什么要引你来此,我便无从得知了。”
谢焉眉头缓缓皱起,自他重生后,平淡无奇,与人无仇无怨。事情要真如傅庭秋所言,那人为何要引他来此?
“还有个猜想,”傅庭秋道,“那人清楚知南令带来的动荡,想利用知南令,做些大事。”
比如修真各派因知南令互相残杀;掀起一轮腥风血雨,一片狼藉,然后呢?然后傅庭秋便不想了。
谢焉:“如今连芙蓉阁的线索也断了,知南令再次消失匿迹。”
“非也,”傅庭秋拿起筷子夹过包子,“芙蓉阁的老鸨,是条线索。”
谢焉面无表情,忆起昨夜之事,脸色先冷了三分:“你想公报私仇?”
傅庭秋无辜的眨眨眼:“我岂是那等人?”
不待谢焉回答,他又道:“有人利用知南令给芙蓉阁造谣生事,难道老鸨会一无所知?相信谢楼主也知晓,这芙蓉阁在璇玑城是有靠山的,我们何不利用这点,顺藤摸瓜?”
谢焉自然知道芙蓉阁的靠山是何许人也,但他不想牵扯过多。
知南楼不露山水多年,今朝知南令失踪,他迫不得己亲自寻找,已是最高调的行为。
傅庭秋在谢焉变幻莫测的神色上,没探出有用的东西,低叹道:“事到如今,谢楼主竟还在犹豫。”
谢焉:“傅少庄主一直催促我,是为何意?”
傅庭秋面不改色:“知南令事关我能否找到拨云剑,早日寻到知南令,找到拨云剑便多一份胜算。”
谢焉放下茶盏,起身时注视傅庭秋道:“此事我自有断定,既然傅少庄主要帮忙,那便帮我查一个人吧。”
傅庭秋抬头看谢焉,静候下文。
谢焉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行云流水的留下一个名字,翩然而去。
傅庭秋看着水迹渐渐干涸的三个字,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他说要帮忙,谢焉当真不客气,不知是心大还是真信了他。
萧云生,傅庭秋皱皱眉,何许人也?
也罢,傅庭秋施施然起身,略整衣衫,那查吧,一个名字,不过动动嘴的事。
以万秋山庄的能力,查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傅庭秋的轻快在即将走出门时,被店小二敲得粉碎。
“你说未结账?”傅庭秋重复道。
店小二见多识广,见傅庭秋锦衣华服,面相俊美,不似吃霸王餐之人,遂客气道:“与您同来的公子离去前说您会结账。”
傅庭秋:“……”
谢焉,好样的。
☆、第五章
傅庭秋将酒楼的账算在谢焉头上,心平气和的结账,临出门前还得了店小二一句:客官慢走,下次再来。
傅庭秋轻哼一声,回头再看一眼复来楼的牌匾,心道:谢焉果真会挑地方,一餐简饭几欲掏空他的腰包,如若不是他带着银票,怕是要被扣下来当洗碗小厮了。
平心静气后,傅庭秋方往万秋山庄设在璇玑城的据点走去,繁琐小事等见到谢焉再算账,先将谢焉交代的人查个明白较为重要。
谢焉离了酒楼,直往知南楼分楼去。
知南楼位于璇玑城城北一处偏僻巷子内,此用意类似酒香不怕巷子深,知南楼的名气让顾客络绎不绝,哪怕身处偏僻之处,也能营造出人山人海之景。
谢焉走到巷子口,见时不时从巷子深处走出几人,有些身着华服腰间别有仙门望族的玉佩,不少年轻面孔频繁而出。
看得出知南楼生意不错。
谢焉顺着来人的地方走过去,左拐右拐后终于得见一处遗世独立的庭院,院门牌匾上大刀阔斧着知南楼三字,字里行间皆是霸道。
院子不大,此时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谢焉脚步一顿,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引得众人驻足观看。
他想弄清楚,便得进知南楼,但此时门前被人海阻挡,空隙全无。谢焉只好另寻法子,从后方进去。
后院空无一人,隐约听见前方的沸沸扬扬,谢焉兜了一圈未寻到后门,微微抬头看了看半人高的院墙,随后四处张望,无人。
谢焉脚尖一点,轻飘飘的跃上院墙,未做停留,落在了院内。
此处的知南楼应是分为前后院,谢焉此时身在应是后院,方才见过熙熙攘攘的是前院。心有计较的谢焉,朝院中心的房间走去,那儿应是办事处。
他人还未到办事处,先听见一阵争吵声。
“大楼主亲传命令,令我不日将此处镇楼之物送回破军城,还能有假?”一人火气满满低声道。
“虽如此,大楼主并未让你贱卖楼内法宝。”一人道。
“你懂什么?”火气满满人怒道,“知南令失踪多日,怕是寻不回了,如今大楼主还让我等将镇楼之物送回,可见楼内有大事发生,你们不考虑自己,我还要考虑考虑呢。”
“你考虑你的,”劝说之人道,“与你糟践法宝并无关系。”
“我想卖便卖。”那人冷笑,“你别忘了,我才是大掌柜,你不过是个账房先生。”
二人交谈到此戛然而止,以账房先生不再说话收尾。
谢焉微微眯眼,冷然片刻,一脚将办事处的后窗踢开。
他一声不吭的动作,将房间内的二人吓得够呛,其中一个身材圆润的胖男子更是噗通一声滚进了桌子下,连忙高声呼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等行事做派,哪来知南楼半分风气?
谢焉嗤笑一声,转眼去看不动如山的那一位。躲在桌子下的是方才要贱卖法宝的管事,那这位应该是账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