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焉冷笑一声,豁然抽出手,用被子将他裹个严实:“想得美。”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件东西,放在傅庭秋枕边。
谢焉:“等你醒来,我便帮你换个住处。”
傅庭秋又想笑了,他看着谢焉,将枕边之物摸到手里,悉悉索索的带上,缓缓眨眼,细细看着谢焉。
谢焉眉头微皱,被傅庭秋看的面皮有些热,不知怎么有些想躲。
傅庭秋精神不济,与谢焉多说了些话,更是困顿,此时二人不说话,但心靠的近了许多,让傅庭秋心怀宽慰,怀抱欣喜,自然而然顺从入睡。
睡着前,隐约听见谢焉低着声音哄他道:“睡吧,醒来一切都会好。”
傅庭秋便顺着这温柔嗓音,沉睡不知今夕何朝。
再次醒来的傅庭秋茫然中还带着几分疲惫,这是哪里?
身下柔软的毛褥子,身上是带着沉香的锦被,他浑身清爽,疼痛感减少,应是谢焉帮他疗伤了。
傅庭秋定睛一看,屋内装饰雍容华贵,他抬手一看,拂星链还在,枕边放着折扇,但揽光铃却不在了,该是谢焉将他换到此处后,便走了。
想到谢焉趁他昏睡时做的这些,傅庭秋忍不住一阵颤动,谢楼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非同凡响。
他不再像昨日初醒那般无力,取过衣衫穿上,又将折扇拿在手里,慢腾腾的往房门走去,这几步虽不远,却让傅庭秋有些劳累,他额头上汲起一层汗,顺着脸颊缓缓下滑。
傅庭秋长舒口气,擦了擦汗,打开房门。
房门一打开,门旁站着位身材高挑,小家碧玉的姑娘,那姑娘手里还拎着个食盒,陡然见到傅庭秋,不免咦了一声。
傅庭秋瞧见这姑娘,也不由得内心惊诧,谢焉为何找了个姑娘跟着他?
姑娘见傅庭秋惊讶,笑道:“我名为柳雪裳,公子唤我雪裳吧。”
傅庭秋:“雪裳姑娘,楼主……”
柳雪裳自顾自的进屋,将食盒放在桌上,回身对傅庭秋道:“楼主已离开,临去前交代我务必照顾好公子。”
傅庭秋:“他可曾说何时归来?”
柳雪裳:“不曾,三楼主行事自有决断,我等不敢贸然询问,公子若是等的焦急,雪裳可为公子询问一二。”
傅庭秋摇头,若是谢焉进了蔼雪山,因接到消息被他人发现,事情便不好了。
柳雪裳走到傅庭秋身旁,扶着他到桌前坐下:“公子还需精心调养,万不可殚精竭虑。”
傅庭秋付之一笑:“雪裳姑娘多虑了,蔼雪山一事有谢楼主担待,何须我操心?”
柳雪裳微微一笑,不做回答,只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放在傅庭秋面前。
谢焉离去前交代的话,柳雪裳似历历在耳:他是万秋山庄少庄主傅庭秋,因我身受重伤,需好生照顾,他为人聪明,又擅于洞察人心,你必要将他看住。
此时傅庭秋一副好说话模样,但柳雪裳断然不敢掉以轻心。
能让谢焉交代再三的,远非泛泛之辈,尤其……
柳雪裳的目光在傅庭秋的容貌上停留良久,尤其这位少庄主容貌非凡,与三楼主关系亲密。
☆、第三二章
傅庭秋方才将碗放下,便见柳雪裳端着盘进来,盘上是一方小瓷碗与一碟甜杏。
傅庭秋默不作声的看着柳雪裳。
柳雪裳放下盘,将瓷碗放在他面前,含笑道:“公子,这是楼主为您准备的疗伤药,还请公子服下,早日康复。”
言罢,又将那小碟甜杏一并放下,似忍笑道:“这也是楼主交代的,他道公子喜甜食,便让我多备些,免得公子因药苦,不肯喝。”
傅庭秋:“……”
他不知谢焉何时对他这般了解。
傅庭秋皱眉看着瓷碗,苦大深仇。
柳雪裳立于一旁,不作声,只默默的看着他。
傅庭秋看了瓷碗好半晌,方才抬头看着柳雪裳:“雪裳姑娘没有其他事情吗?”
柳雪裳忍笑道:“楼主交代过雪裳,定要每日亲自看着公子喝药,否则必有重罚。”
傅庭秋轻叹一声,认命的将碗端起,皱眉闭上眼,一鼓作气喝掉。
良药苦口,但谢焉开的药方,极可能是将最苦的药都添了进去,苦的傅庭秋忍不住揉了揉脸。
傅庭秋拿过几颗甜杏放进嘴里,用舌尖反复舔舐,方才觉得嘴里的苦味淡了些。
柳雪裳上前将残羹剩饭,空碗空碟收起来:“楼主让雪裳转告公子,小心庄心柔。”
傅庭秋方才松开的眉头因这话,又皱了起来,小心庄心柔?
他道:“他还说什么了?”
柳雪裳提起食盒,笑吟吟道:“楼主已让楼内人调查庄心柔,想必今日便有消息,若是得到消息,雪裳便为公子送来,还请公子先安心养病。”
傅庭秋喝下药,此时感觉尚好,他道:“不知雪裳姑娘来寒江镇多久了?”
柳雪裳:“雪裳出生寒江镇,时至今日,已有十七载。”
傅庭秋站起身来,与柳雪裳往外走:“没想到寒江镇也会有知南楼的人。”
柳雪裳笑道:“楼主于雪裳有救命之恩,雪裳无以为报,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傅庭秋迈出房门,晒到和煦的太阳,舒服的眯起眼,偏头看着柳雪裳:“雪裳姑娘深明大义。”
柳雪裳:“公子不要给雪裳灌迷魂汤,一天三次的汤药在所难免,雪裳答应楼主,言出必行。”
傅庭秋摸摸鼻尖,深觉这偏僻小镇的姑娘生的这般机灵,不外乎谢焉将她收入知南楼。
柳雪裳指着院内大树下吊着的秋千:“公子若是实在无聊的紧,大可荡荡秋千打发些时日。”
傅庭秋:“那是姑娘家喜欢的玩意,我一介男子,怎能偏爱那东西?”
柳雪裳一笑:“公子这是偏论,楼主离去时曾在这秋千上坐过良久,雪裳观楼主之态,兴许是很喜爱。”
傅庭秋心中一动。
柳雪裳:“公子身体尚未复原,莫要在院内停留过久,被凉风吹到便不好了。”
傅庭秋:“我知道。”
柳雪裳:“那公子多多注意,雪裳先行下去了。”
傅庭秋点头。
待柳雪裳离开,傅庭秋方才走到秋千处,摸了摸粗壮的大树,慢腾腾的走到秋千旁,蹙眉看了良久,半晌不情不愿的提起衣摆,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傅庭秋想:万没想到谢焉表面冷若冰霜,内在如此细腻,居然偏爱这等姑娘家喜欢的玩意。
傅庭秋脚一蹬,抬起,秋千摇摇晃晃的动起来,他来回蹬了几次,得了些许乐趣,心中对这等姑娘玩的东西改观了许多。
一阵风吹起,吹的傅庭秋打了个哆嗦,一时贪欢,在外逗留过久,乃至于凉风吹过,傅庭秋才发觉手脚冰凉,他叹了口气,放开秋千,回了房。
进门前,他鬼使神差的抬头望向北方,高高的屋顶未能阻挡住蔼雪山孤傲的雪白山顶,傅庭秋想:不知谢焉此时身在何处?可还顺利?
此时谢焉算不上好,也未曾不好,得了柳雪裳的指路,他又是孤身一人,行路自然极快,未到两日,蔼雪山便近在咫尺,谢焉停下脚步,因前方聚集了许多人。他藏身山林中,暗中观察。
前方人正画地安营扎寨,还未扎好的帐篷前立了各派的旗帜,看样子也是初到不久,谢焉一一扫过,几乎修真界有门有派的都来了人,料想这些人是受扶桑门的邀请前来。
不知扶桑门许了什么好处,连鲜少在江湖上露面的玉衡城江家也派了人。
江家派的是个极其年少的少年,以谢焉看,那少年不过二三十岁,正是修炼顿悟初期,观其筋骨体态,是个修炼之才,不知为何江家将他送了出来。
此次上蔼雪山,没人能保证护他人周全,那看着还很青涩的少年,怕是在蔼雪山上讨不到好处,谢焉转开目光,看向其他门派。
谢焉不曾发现,在他转开目光时,那青涩少年似有所察觉的看向他藏身之处。
夜晚悄然而至,谢焉悄无声息的靠近营地,白日里他已记下几大门派的位置,趁着夜晚探探消息。
知南楼的消息固然可靠安全,但来的太慢,在寒江镇乃至蔼雪山,谢焉只能靠自己。
他清楚的认识到这点,方才交代柳雪裳,将得到的消息尽数告知傅庭秋,相信傅庭秋知道怎么做。此时,谢焉想知道这些门派齐聚蔼雪山为何事,便得亲自打探。
谢焉躲过几次巡查,轻巧的落在七清观帐篷外,屏息静听。
帐内七清观大弟子一脸怅然的与他师叔抱怨,“莫不是扶桑门在诓我们?”
他师叔喝了口酒,懒洋洋道:“那扶桑门恐是将整个江湖门派都得罪了,你瞧瞧外面来了多少人,要我说,扶桑门有意祸害蔼雪山才是真。”
大弟子:“为何要祸害蔼雪山?”
师叔喝酒动作一顿,恨铁不成钢:“你忘记你师父交代的事?”
大弟子干笑:“师父只说蔼雪山极可能是八神殿的地盘,让我等小心,并未交代什么事情。”
师叔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蔼雪山多年无人问津,与之相关的事情传的神乎其神,更是为蔼雪山的神秘添了抹神采,修真各派无人敢来,不过是害怕命陨此处,此次扶桑门的提议,是给修真各派壮了胆,他们都想在蔼雪山上得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