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雷殿睨着他,戏谑地问:“难受了?”
“为什么要难受?”宿遗祯从地上爬起来,“我只是等不及,我不喜欢待在冷冰冰的地方。”
“你可真是一点没变,”司雷殿的这句话有些莫名,又接着道,“但是不喜欢待也得待一会儿,要不然你去找他?把他叫走,看他跟不跟你走。”
宿遗祯趴在墙上画圈圈:“我才不去,我不要当一个多余的人形电灯泡。”
司雷殿:“说的也是,当电灯泡的滋味不好受。当年司命君悄悄下界到东天际助他镇妖,没少叫我跑腿,为领导服务嘛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忍不了他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电流太强,饶是本殿身为司雷仙官也承受不了。”
“嘁,司命君不就是亮堂点、光鲜了点,也未必就比我强到哪里去。”宿遗祯不屑地嘀咕,“你就是故意说这些来刺|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司雷殿:“这么说你被刺|激到了?”
宿遗祯猛地窜出一股火气,连鬓角的断发也愤怒地弹了一下,他咆哮道:“没有!”
司雷殿撇嘴:“没有就没有,谁心里难受谁知道。”
“我怎么可能难受?”宿遗祯梗着脖子狡辩,“我都不知道有多想摆脱他,他天天对着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无助啊,连暴露自己的小【哔哔】都没法阻止他了!”
司雷殿:“啊,是么。”
“......好吧,跟你讲你也不明白,”宿遗祯重新坐回地上,一手画圆一手画三角形,道,“你说苍铘怎么会找过来?他明明已经喝醉了,该躺在床上睡大觉才对,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司雷殿:“他是龙,有什么地方是他到不了的?只有想去不想去之说。况且他未必是来寻你的,只是发现了棺材的秘密才跟过来看一看,你可别再自作多情,省得以后又失望。”
宿遗祯默默道:“哦。”
谁稀罕。
又等了一会儿苍铘还没回来,宿遗祯等得煎熬便不愿再等了,对司雷殿道:“你送我回去吧,再不回去我那尸体都要臭了。”
司雷殿:“你还没说清楚要不要回二十一世纪。”
宿遗祯迟疑,少顷答道:“要走也得等和我的朋友告完别,等我决定了再找你吧。”
“好。”司雷殿白袍挥动,宿遗祯的眼前重新变为黑暗。
他在虚无之境飘了很久都没落地,忍不住问:“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没有回应。
“司雷殿,小坐垫,你在这儿吗?喂,你不会把我一个人扔下来就不管了吧,喂,我飘到别处去怎么办?喂喂喂!”
什么狗屁仙官!管杀不管埋的!
司雷殿果真没有陪他一起,宿遗祯顿时一阵紧张,不由想到会不会像天蓬元帅被贬下凡间时那样惨,一不小心就落进了猪圈里变成一只猪。他伸手往黑暗中摸索着渴盼再摸到一截龙角,哪怕是假的也好。
然而这次没摸到龙角,他摸到了龙爪子。
“不要龙爪子,变成人形!”宿遗祯对龙爪子深恶痛绝,心想着既然虚无之境中的东西都是由他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便索性来点实际的。果不其然,龙爪子消失了,苍铘显现在他面前。
苍铘的表情清清冷冷,跟他那一袭青衫倒是相得益彰,活脱脱就是个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人。
“好奇怪,这里那么黑我却能看见你。”宿遗祯笑了起来,又觉得其实不是很想笑。他望着苍铘的脸,说道,“要么你也给我笑一个?你能给他笑,就不能给我笑一个么?我长得和他一样,真的。”
苍铘没有笑,反倒微微锁了眉头。
“算了,不笑就不笑吧,就算见着了也是假的。”宿遗祯把他拉到自己近前,与他几乎鼻尖相对,气息相融。
他忽然涌出一股不服气似的执拗劲儿,猛地把苍铘搂紧了,呢喃道:“老妖精,我终于恢复自由之身了,我随时可以走了......但是我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是这样抱的,”苍铘竟然开了口,“你该在我怀里。”说着便把他双臂拿了下来,倾身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宿遗祯惊得要后退,可在虚无之境无处可退,只能任由苍铘把他抱紧。
“你能说话?你竟然也能说话?”宿遗祯在他怀里闷闷地问着,胸口一阵阵的收紧,由不得自己不恍惚。
苍铘道:“为什么不能说话?不是叫你等我的么,怎么自己先走了?”
宿遗祯一颗心怦怦乱跳,他意识到这个人是真正的苍铘,并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苍铘催促道:“你刚才说要到哪里去?”
回到哪里去,他这么问便说明司命君还没有告诉他全部,他还不知道宿遗祯身体里的魂魄来自于一个遥远的,他永远无法到达的时空。宿遗祯怔了半晌,舌尖抵齿不肯回答。
苍铘叹了一口气,捂住他的眼,脚底忽地着力便回到了现实。宿遗祯蹬了蹬棺材板儿,眼睛上的触感甫一消失便瞧见了苍铘的目光,他就躺在身边静静注视着自己。
屋里的灯火还燃着,随着两人元息的复苏而微微摇晃,宿遗祯的恍惚也未曾消散。他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对苍铘道:“师尊早些回去休息吧,今夜折腾够了。”
苍铘把他从棺材里抱了出来放在床边,低低地说:“你还在介怀风荷的事情。我骗了你是我不对,欺负你也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不生气好不好?”
他说这种话做什么?神经病啊......宿遗祯心里不是滋味儿。
“师尊,你认错人了吗?我是宿遗祯。”
苍铘:“嗯,宿遗祯,如果我要你别走,你能不能留下来?”
宿遗祯静默良久,艰难地答道:“师尊,我不属于这里。”
苍铘:“考虑清楚再回答。”
宿遗祯:“考虑清楚了。”
苍铘:“是因为风荷,还是因为司命君?”
宿遗祯不说话了。坦白地说,他根本没指望苍铘能撇下司命君跟他一起回来,现在这个情况很显然苍铘并没有把过去的那段感情经历想起来多少,而司命君可能跟他说了一些,却也没办法让他立即消化掉。
不管怎么说,过去那些事迟早是要想起来的,苍铘现在的抉择并不能代表什么。况且蠢龙不顾惜自己的龙角也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他宿遗祯却不能那么自私,不能由着他自伤自毁。
宿遗祯大概可以理解当初司命君离开苍铘时的心境了,情爱之事毕竟是小事,性命才是大事。也许若干年以后苍铘会像忘记司命君一样忘记他宿遗祯,而他宿遗祯却永远不会有望着他睡颜叹息的机会,也永远没可能再一次相遇了。
宿遗祯哂笑,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可笑。他爱的人不是风荷吗?风荷就是风荷,不是苍铘啊。
“师尊,请不要为难我。”宿遗祯狠心道。
苍铘霍然起身,背对着灯火。他的身影映在窗上,扑朔地晃个不停,待灯火渐稳他才再次开口:“好,本座不勉强你。”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跨出门槛时忽又回头,道:“如今妖魔又开始在各地兴风作浪,本座察觉东天际的镇妖封印有崩裂之势,你行走在外须得有元力傍身,但你修为尚浅,遇到真正的妖魔根本无力抵抗,明日本座渡你元力,随后便可离去。”
宿遗祯深深闭眼:“师尊要给,徒儿却不敢要,不必了。”
苍铘身影消失,淡漠的声音飘回:“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前任对现任的戏码,噗哈哈
第48章 练剑
第二日一早,宿遗祯带着早点敲响了苍铘的房门,门没开,关河令却从旁边走了过来。她盯着食盒问道:“里面是什么?”
宿遗祯:“是给师尊准备的早点。”
关河令:“尊主不需要吃早点。”
宿遗祯:“那怎么行,伤胃的。”
关河令冷哼:“尊主是龙,要吃也是吃妖魔,吃邪祟,吃一些忘恩负义的人。”
“......”宿遗祯挠头,“我怎么成忘恩负义的人了?我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关河令:“说你了吗?对号入座。”
宿遗祯笑笑:“好吧姐姐,既然师尊不需要便献给姐姐品尝了,这可是我天没亮时就爬起来特地做的,有马奶芋圆,虾仁蘑菇包,南瓜丝饼,还有果盘和小菜。”
关河令顿了一下,她从来没听过这些点心。余光又瞥了瞥食盒,道:“尊主去了悬参瀑,有事过去找吧。”
“好嘞,多谢关姐姐!”宿遗祯高兴地把食盒塞进她手里,拿着三思剑往悬参瀑而去。
悬参瀑下,苍铘的青衫已被四溅的水珠打湿,他浑然不觉,只一味地傻站着,背影看着有些寂寥。宿遗祯走过去行礼,道一声:“师尊。”
苍铘转身,问:“你打算何时离开?”
“我......”宿遗祯抠了抠拇指,答道,“徒儿的悬参剑诀还有几处不懂,想在弄明白之后再走。”
苍铘:“好,本座教你。”
他拿过三思剑便将一套完整剑术演示了一遍,问道:“可看出有什么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