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遗祯思考了好一会儿,又开始做阅读理解:“师尊的身法大气磅礴、浑然天成,出剑有如游龙戏水,收剑又似探囊取物,充分体现了师尊的剑术之精妙,以及于武学奥秘之通透,同时也表达了师尊对徒儿毫无保留、循循善诱的关爱呵护之情,使徒儿一看之下胜读十年剑书,不禁为师尊的气场折服,引发了自惭形秽之心和向师尊学习的深切愿望。”
苍铘:“不同之处在于简。”
“......”宿遗祯翻着白眼道,“哦。”
苍铘:“你能触类旁通将各家招数融为己用是好,但这也只是投机取巧罢了,遇到真正的剑术大家只用一招也能将你击溃。”
宿遗祯:“师尊也太小瞧徒儿了。”
“比试一下,”苍铘将三思剑递还给他,又捡起一根软柳枝作为武器,“本座若是一招不能胜你便算刚才说错了。”
宿遗祯:“那师尊可别滥用元力欺负徒儿。”
苍铘:“好。”
宿遗祯先发制人,先是一招掣肘虚晃,再是一招偷梁换柱,随后便是一招刚猛的隔空腰斩,这三招分别是糅杂了三家门派的功法之长,他就不信苍铘的细柳枝不断成碎沫沫。
然而下一瞬他就大跌眼镜了,苍铘的细柳枝像是长了眼睛,既没被他的虚晃蒙骗也没被偷梁换柱扰乱视线,连腰斩一招也被轻易化解。
宿遗祯的三思剑只在瞬间就被挡了出去,那细柳枝悠游之下竟到了眼前,与他瞳孔不过毫厘之距,肃杀之气已然绷于柳尖,下一瞬就能脱开束缚直射过来。宿遗祯自退一步,仍心惊于险些被戳瞎了眼。
苍铘收了柳枝,道:“只此一招。”
“乘虚而入原本是贬义词,到了师尊这里却成了剑术的精髓。找准要害从虚处插空直入,以柔克刚,以弱制强,原来徒儿对水系剑术的运用还只是一知半解。”宿遗祯甘拜下风,收了三思剑行了个大礼,“徒儿自愧不如,请师尊赐教悬参剑术的奥秘。”
苍铘:“悬参剑术再普通不过,它唯一的奥秘便是‘通透’二字,将剑法的一招一式都发挥到常人认为不可能达到的地步,没有极致,只有不断的突破极致。”
宿遗祯皱眉:“什么意思?”
苍铘:“你演练一遍,本座看看。”
宿遗祯依言演练,脑中不断回想先前背下来的招式要领,又同苍铘演示的那些动作相结合,许多滞涩之处也在一一打通。他很高兴,收了剑之后急切地问道:“师尊,徒儿练得怎么样?”
谁知苍铘却道:“不怎么样。”
“......”宿遗祯又翻了个白眼,“哦。”
苍铘:“你习武多年怎么还这般僵硬?腿抬得不够高,腰压得不够低,根本达不到悬参剑术的基本要求。”
宿遗祯抠了抠剑柄,皮笑肉不笑:“师尊是龙嘛,腰身自然柔软......”
嘿,到底能有多软呢?宿遗祯突然生出些不适时宜的龌龊心思来。
就听苍铘道:“再练,本座帮你。”
宿遗祯:“怎么个帮法?”
苍铘手中的细柳枝蓦地变成了一把利剑,他淡淡说道:“先把腰压下去,压不下去便会被本座的剑削去皮肉,到底要压多低你自己斟酌。”
“......师尊!”宿遗祯瞪大了眼睛,“师尊是在开玩笑的吧?!”
话音未落苍铘的剑就削了过来,宿遗祯想退却发现脚后跟像粘在地上了一样丝毫动不了,情急之下只得后仰下腰,忍着疼痛险险避过一剑,再起身时他腹部的一截衣料已经被削掉了。
妈耶,老妖精不是在开玩笑!
“师尊饶命!”
“啊!师尊放了我吧,腰快断了,真的受不了了!”
“救命啊,老妖精杀人了,不带这样训练的,你这是虐待——”
宿遗祯呼天抢地的叫喊声回荡在悬参瀑四围,但他口中的老妖精并没有因此而手软半分,直到他连续压了上百次之后终于撑不住了,利剑从他肚皮上划过,尖锐的疼痛传至大脑。
“啊!!!完了!我的肚子还在吗?”宿遗祯抓着苍铘的袖子,闭着眼睛癫狂地问,“师尊,我不敢看!我的肚子是不是被削掉了?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苍铘揽着他的后腰把他托起来,又把手里的细柳枝扬给他看,答道:“还在,只是蹭破了点皮。”
宿遗祯揉了揉眼,奇怪道:“怎么还是柳枝?我明明看见师尊拿的是剑,差点把我肚皮削掉。”
“你太容易被幻象迷惑,”苍铘手里微微一握便在他腰上使了把劲儿,“现在该够柔软了。”
宿遗祯猛地醒悟,这才发现自己和苍铘之间是以什么姿势在对话。烂俗,烂俗,电视剧里危急关头男主救女主时拦腰抱住的烂俗桥段出现了!
妈耶,救命!
宿遗祯嫌恶地从他身边跳开,惊奇地发现脚底已经可以挪动了。他揉着酸痛到打颤的后腰哼唧:“难道就不能循序渐进地练习吗?谁能受得了这样高强度的下腰,真的会肌肉拉伤,肌肉拉伤还是小事,万一把我脊柱伤着了可能会半身瘫痪的......”
苍铘:“修行本就有风险,若不肯承担倒不如干脆放弃,也省去这些皮肉之苦。”
宿遗祯嘀咕:“强词夺理。”
苍铘:“你既然是司命君的一声叹息,怎么连他半分的优势都没有?他说你跳进命盘投胎转世成了人,我倒是怀疑是不是他认错了人,也差太多了。”
“WTF?!”宿遗祯瞬间怒了,摔剑道,“你再说一遍!”
苍铘:“生气了?”
宿遗祯:“没错,很生气!现在立刻马上必须向我道歉!”
苍铘:“本座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为何要道歉?”
宿遗祯:“说话不中听惹了别人不高兴就是该道歉!”
苍铘:“那你为何要不高兴?”
“你......”宿遗祯气赧,“你说我比不上别人我还要很高兴地承认吗?”
苍铘:“若本座说你功力比不上江上弦,忠诚比不上关河令,努力比不上秦兮瑶,你也会生气吗?”
宿遗祯语塞,愣了一会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那么差吗,比不上那么多人?”
苍铘双目微狭:“宿遗祯,你听见本座把你和司命君相比才会骤然生怒,难道不是么?”
宿遗祯:“是又怎么样?以前我没得选择就罢了,现在倒还不能生气了,凭什么他说我不是人我就不是人了,什么叹息不叹息的,他还不如说我是个屁!凭什么我就突然变成了一个替代品,凭什么我的一切都要由他来决定......”
他越说声音越小,渐渐竟有点委屈。
苍铘:“你不是替代品。”
“好了,不用说这些,”宿遗祯拾起三思剑,“练剑就练剑,徒儿不会再抱怨了。”
苍铘似乎很无奈:“说不抱怨,其实对我一肚子怨言,你总是容易原谅无关紧要的人,却不肯原谅重要的人。”
宿遗祯赌气说道:“你也是无关紧要的人,我原谅你了!”
苍铘黯然:“那我宁愿不要你的原谅。”
“......”宿遗祯说道,“行了行了,说不抱怨就是不抱怨,若是食言就跟你姓!”
苍铘:“你想随本座的姓,嫁过来也是一样的。”
宿遗祯隐忍着道:“师尊说过不再勉强。”
“好,”苍铘正了神色,“你的出剑速度不够快,现在就试着从这瀑底冲上顶端,直到不会再受伤为止。”
宿遗祯:“这有什么难的,怎么可能受伤?”
苍铘不答,只随手一挥便把悬参瀑的水流全变成了冰锥。宿遗祯顿时傻了眼,只见无数冰锥从瀑顶落下,根根直插而下,有的射入水里渐渐融化,有的则摔碎在圆石上,飞溅过来的碎冰碴子都崩得人脸疼。
他才说完大话不能自打脸,硬着头皮便挥剑而起,然而刚飞跃了几步就被逼退回来,手臂上已被划出几条血痕。又接连试了好几次,最好的一次是飞跃了近一丈高时被逼回,但也被冰锥刺破了额头,流了不少血。
疼啊!
老妖精因爱生恨了!宿遗祯捂着额头直吸气,气恼不已。
苍铘:“怎么了,想随本座的姓了?”
“休想。”宿遗祯咬牙坚持着,一遍又一遍朝瀑顶冲去。
第49章 虐待
直到天黑,宿遗祯终于成功冲上了瀑顶,他手软脚软支撑不住,站在滑腻的岩石上突然就倒了下去。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冰锥还在簌簌垂下,宿遗祯体会到了久违的晕车感,干呕了两声之后便往瀑底坠落。
他的身影混在无数冰锥之中,渺小而无力,直到沉进瀑底之前他还心存侥幸地想着,苍铘一定会接住他的。但紧接着就“扑通”一声摔进了水里,一直往下沉,沉到快要窒息了也没见龙的影子。
宿遗祯勉强撑着眼,他不甘心,他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死了。手脚攒了把力气回来,他开始往上游去,终于赶在肺里的空气全都用完之前浮出了水面。
老妖精,也太狠了。
宿遗祯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恨不能抓着站在一边看好戏的苍铘闷进水里狠灌几口水,叫他也尝一尝窒息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