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铘蓦地掐住他脚踝,不由分说地挤进他两腿之间,将人按在地上便要撕开衣衫。宿遗祯强忍住逃跑的冲动把酒坛塞在苍铘怀里,伸出拇指拭去嘴角残酒,浅笑盈盈道:“师尊啊,想要我,就把这坛酒全喝了,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个真男人。”
苍铘没经住诱哄,拎着酒坛便将剩下的桃酿全喝了。
桃酿顺滑却解不了他的渴,丝丝甘甜挂在喉间迟迟不肯入腹,正如他渴望而不得时的焦愁,吐不出来又压不下去。
他望着宿遗祯,不明白这样一个人到底有什么好,更不明白为何此人会比水更叫他渴望。他探身上前欲知究竟,他撕开这人的衣衫欲知究竟,他最后将舌尖伸进这人的口中随意翻搅,欲知究竟。谁知这究竟始终不得解。
一阵头脑昏沉,酒劲儿快速涌了上来,苍铘醉倒在他身上,无法再探索究竟。
宿遗祯把他掀翻过去,方才强装出来的镇定在此刻终于土崩瓦解,浑身开始止不住地战栗。
宿遗祯啊宿遗祯,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用这样作死的招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宿遗祯后怕地想。
他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啪”的一巴掌拍在色龙的脸上,拍完又觉得这种行为太过龌龊,伸手为他揉了揉。“老妖精,你认得我是谁吗?”宿遗祯问。
苍铘被他拍得睁开了眼,老实地回答:“宿遗祯。”
宿遗祯:“我打你你生不生气?”
苍铘:“不生气。”
宿遗祯:“很好,你还是烂醉的时候最容易相处。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不能认真回答?”
苍铘:“回答。”
宿遗祯满意地点头:“很好很好。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东天守护神青龙的儿子?”
苍铘:“是。”
宿遗祯:“你母亲是谁?”
苍铘:“魔。”
宿遗祯:“你母亲是狐,不该是妖吗?”
苍铘:“妖为情所困,变成了魔。”
宿遗祯:“......”合着苍铘一家子都是情种呢。
父亲是神母亲却是魔,难怪当初神魔大战时青龙英勇战亡却不被授予功勋,连东天际妖物趁机祸乱人间时天界也不曾派兵增援苍铘,天界的器量也不怎么地。
他又问:“第二个问题,当初宿家庄一场地火焚了上千人,你降下大雨扑灭山火时真的不知道山洞里还有别人吗?还是说,你知道有人,但你选择放弃他们?”
苍铘神色迷茫:“不知道,不知道有人。有人?”
宿遗祯叹息,他是真的不知情啊,这个仇真的没法报。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真的不记得对谁动过情吗?司命君,你好好想想这个称号,他对你来说是不是很特殊的一个人?”
苍铘喃喃自语:“司命君,司命君......不记得。”
宿遗祯不死心,循循善诱道:“再好好想想,你的三思剑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司命君送给你的?他对你来说是不同的,他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对不对?”
苍铘蹙了眉头:“司命君......三思剑......陆,陆......”
“陆什么?再想想,陆什么?!”宿遗祯摇晃着他,急切地想听到一个答案,然而对方却开始合上眼帘,陷入朦胧睡梦。
宿遗祯颓然坐地,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不得不把陆拾遗和司命君往一块儿想,可他又不敢想。拾来青衫为苍铘穿上,他费劲地把这醉汉架在肩膀,一步一步朝浮屠塔走去。
待将人安置好以后宿遗祯几乎完全脱力,他低低咒骂一声老妖精,而后回到了原先自己住的那间房,钻进了棺材里。
司雷殿刚一出来宿遗祯就扑了过去,作势要掐他的脖子却只抓了两手空,不禁气道:“你这挨千刀的狗屁仙官,你说实话吧,把我弄到这地方来到底是什么目的?我跟你的顶头上司司命君到底有什么关系?”
司雷殿惊讶不已,绞着手指嘻笑道:“你知道了啊,就知道瞒不了多久。那个......这件事怪不得我,我只是个跑腿的,官职小,奉命行事而已。”
宿遗祯:“别废话!叫你领导来见我。”
司雷殿:“嘿,小东西,要领导来见你啊你还不够格,但是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你得考虑清楚,知道了真相未必是好事,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宿遗祯:“啰嗦什么,现在就带我去见他,我当面问。”
司雷殿:“好,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你以凡人之躯进不了天界的大门,我只能把你元灵抽离,你的肉身就会呈现死亡的状态。”
“等等,”宿遗祯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司雷殿:“可能会大小便失禁,去还是不去?”
宿遗祯咬牙:“去!”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便陷入了虚无之中,整个人失去了着力点,似乎一直在坠落。宿遗祯伸手胡乱去抓就抓住了一根硬硬的东西,他往手里一看,竟看见了一根龙角。
“怎么会有龙角?”宿遗祯不解。
“不是龙角,”司雷殿的白袍出现在黑暗中,他道,“那是你想象出来的。”
宿遗祯再看去时龙角真的不见了,他手中空无一物。“怎么又不见了?”宿遗祯问,“小坐垫,我们这是在下降吗?上天界不该是往上升才对?”
司雷殿:“虚无之境,无上无下。”
宿遗祯:“什么时候才能到?”
司雷殿:“这就到了,注意遮一遮眼睛。”
宿遗祯依言遮眼,忽地一道光线从指缝中泄露,他二人便到了一处宫殿。
这宫殿里空空荡荡,除了瓷白的玉璧便只有瓷白的梁柱,从里到外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伤眼得很。宿遗祯瞧见宫殿中央的地上有无数几何图形构成的一个大玉盘,走近了看这玉盘里还盛着七彩云霞一样的流体,质地如绸,能照出人影。
“奇怪,”宿遗祯道,“我的元灵怎么还是宿遗祯的模样?不该是本来的模样吗?”
司雷殿:“你本来该是什么模样?”
宿遗祯:“当然是陆拾遗的模样。”
司雷殿笑笑:“你可以是任何模样。”
第46章 司命
宿遗祯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雷殿指着那玉盘道:“这是司命君掌管的命盘,众生命数皆在此盘中。”
宿遗祯:“那我也能看见我的前世今生?来世也能?”
司雷殿点头:“生生世世都能。你想看什么?”
宿遗祯抱臂:“未来的事我不用看,给我看看前世,我想看有苍铘的一段,我得知道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司雷殿伸手往他额前一点,掬了一缕元息投入命盘中,只见命盘里的流体甫一接触到元息便变了颜色,接着开始旋转,七彩的旋涡忽地变成了一面清澈的白镜,镜中渐渐涌出遮天蔽日的浓雾,雾瘴之下隐约有山峦起伏,山峦之下又传出厮杀的叫喊声,接着便是轰隆隆的地动山崩之声。
宿遗祯问:“这是什么事件?”
司雷殿:“苍铘的东天际镇妖之战。”
宿遗祯瞧见雾障之中果然有龙的青影在窜动,除此之外还有一抹白影。他认出来了,即使雾瘴遮了那人大半的面容他也能认出来,白影正是他自己,是陆拾遗。
“天界不是没有增援苍铘吗?为什么他会在?”宿遗祯问。
司雷殿:“司命君与其他十一位天君不同,更与天帝不同。他掌管众生命数自然看了太多人世艰辛,普天之下的悲欢离愁都在他一人胸中。苍龙独战妖邪,司命君不忍,他隐去神息悄悄下界与龙并肩作战,便是在这镇妖之战中与龙结下情谊。”
“情谊......”宿遗祯嗫嚅,是何等情谊,不问自知。
画面转换,苍铘与陆拾遗在峰顶对剑,苍铘手执三思剑,陆拾遗则只捏了半截桃花枝。桃花随着白袖舞动,花瓣凋落又在细风中翻飞而起,粉蝶一般萦绕在三思剑周围,剑芒中苍铘嘴角微微上扬,陆拾遗更是笑得明快,十足令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
不知怎的,那人明明长着他陆拾遗的脸,他却偏偏生出些嫉妒来,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些过往,也或许是因为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苍铘露出过那样的笑容。
他眼睁睁瞧着这两人的柔情蜜意,坏心眼地想着,别太美,搞不好叫你马上摔一跤,摔山崖下去,摔断腿才好。谁知他的话应验了,陆拾遗突然就摔倒在地,苍铘紧张地过去扶他,脸上那种恐慌也是他宿遗祯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
我呸!撒狗粮虐狗的都是混蛋。
宿遗祯从鼻腔里问:“他这是怎么了?”
司雷殿:“苍铘的元灵是半龙半狐,半神半魔,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丹元吸取心爱之人的精气,就算是司命君也一样逃不过。”
宿遗祯突然感觉有些沉重,不禁想到活在二十一世纪的陆拾遗,会不会是因为司命君死后投胎才有了他这个人?他问:“那后来呢,司命君怎么样了?他是不是死了,投胎转世了?”
司雷殿:“没有。苍铘怎么可能让他死?苍铘要斩龙角,司命君不同意就与他狠心决裂,兀自回了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