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坐垫,你不是司雷的吗?有条龙在抢你的饭碗你管不管?”宿遗祯对他道。
司雷殿嘿嘿直笑:“这个嘛我还真管不了。我瞧你面色不太好啊,出什么事了?”
宿遗祯斜睨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司雷殿摇头:“没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宿遗祯:“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司雷殿:“咦,我已经见了棺材了。”
“别跟我瞎扯,”宿遗祯道,“你只说宿遗祯同苍铘对战数次都是败绩,他心有不甘便在死前立下遗愿,可对于他为什么执着于战胜苍铘你却只字不提,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想当天下第一想疯了?你老实说,是不是跟他家人的死因有关?”
司雷殿:“你自己猜。”
宿遗祯:“我靠!老子今晚梦见他一家人了,一个个像是被淹死的啊!不会吧,不会是苍铘干的吧,还有那宿遗祯究竟为什么会被雷劈死?不会也是苍铘干的吧?!快点告诉我不是啊!不然老子的罪过可就大了,以后说不定他们要天天来缠着我啊!”
司雷殿:“是,也不是。”
宿遗祯:“说人话!”
“好好好,你先别激动,”司雷殿道,“是这么回事,当初宿家庄一带发生了天灾,一场地火几乎烧光了那个城庄。苍铘化龙赶到的时候只剩下百来号人还活着,他们全都集中到了山顶处,朝着天上的龙求救。龙在云里施法降下大雨扑灭了山火,那百来号人得救了,但是躲藏在低处山洞里的宿家人全被水淹死了。”
“......”宿遗祯抱头狂挠,“竟然是这样......这个仇可大了啊,这叫我怎么办啊,这是打败他就能结束的事吗?大爷的!”
司雷殿:“当时宿遗祯在固微山学艺,畅言在去给他送冬衣的路上,也正因此两人才幸免于难。得知这件事之后宿遗祯疯魔了一阵,但是他没有恨苍铘,他明白救人与杀人之间的区别。你大概没法体会,一个人明知道是谁害死了他的家人却不能去报仇,那种纠结,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那种无能为力该有多强烈。”
宿遗祯:“所以,他把全部的情绪都转化成了打败一个人的愿望,是么?”
司雷殿:“是,你做的这个梦他曾做过无数次,十四年里,他做过无数次。”
宿遗祯无言以对。
司雷殿继续道:“宿遗祯的死确实跟苍铘有关系,但也是他自己所求。苍铘的修为早在二十多岁时就已至渡劫,但他渡劫多次都失败了。那次的天雷也正是为他渡劫而降,但宿遗祯不甘心,他站在山顶把最后一道劫雷用剑引了过去。”
劫雷,用剑,引了去。
“太沉重了,真的。”宿遗祯无力地叹了口气。
第31章 控制
苍铘离开云层,回来之后刚一推开房门就见一个人坐在他的桌前,他顺手关上了门,问道:“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宿遗祯站起身:“师尊看起来心情不错。”
苍铘:“和平常一样。”
宿遗祯:“徒儿的心情就不怎么样了。”
苍铘:“怎么了?”
宿遗祯走近他,仰视那张孤傲的脸,问道:“被噩梦纠缠该怎么办?”
苍铘:“找出根源,解决问题。”
“对,师尊说得对,”宿遗祯忽然抬手捏住他的下颌骨,“师尊看着我。”
苍铘目光微转,低声道:“放肆。”
宿遗祯挑眉笑,松开了手。他静静坐回桌前,问道:“师尊,徒儿被一个问题困扰好几年了,常常夜不能寐。假如有两个孩子掉进了水里,他们都不会游泳,一个个子大些离得近,一个个子小些离得远,师尊选择救哪一个?”
苍铘:“都救。”
宿遗祯:“假如师尊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人,水性也很一般,救得了一个就要眼睁睁看着另一个溺水而亡,那又该怎么选?”
苍铘:“都救。”
宿遗祯:“那意味着自己可能会死。”
苍铘:“那就自己死,救他们上来。”
宿遗祯微笑。困扰他的问题得到了答案,他终于释怀。他笑着说道:“原来还有人一样那么傻。”
苍铘:“你觉得这个人会因为救人而死?”
宿遗祯抬头:“会,他死了。”
苍铘有些黯然:“天命难违,不会因为你做的是好事而多一分怜惜。”
“嗯,或许吧,”宿遗祯环视了一下四周,坦言道,“我原以为风荷会在师尊的房里,敲了门没人应就自己进来了,没想到师尊这里除了自己的物品之外没有一样是风荷的,难道风荷不住在这里吗?”
苍铘:“他不住这里。”
宿遗祯有些疑惑:“他明明告诉过我住在这里的,竟然不是和师尊同一间房?”
苍铘微微侧身,答道:“他住塔顶最高层,偶尔才下来。”
“这样啊,”宿遗祯慢慢踱到他面前,逼问道,“是不是因为师尊的丹元?是不是因为师尊一旦对人动情就会耗损对方的寿命?风荷住在塔顶,师尊住在塔底,试问天底下哪会有两个相爱的人住离这么远?师尊,你现在真的还把风荷放在心上吗?”
苍铘的眸光黯了黯,他一步步逼近宿遗祯,直把他逼退至桌边,问道:“你听谁说的此事?”
宿遗祯笑道:“我是师尊肚子里的蛔虫,师尊的任何事我都知道,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慢慢知道。师尊啊,你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师徒关系,难道还想杀了完事?”
苍铘:“你到底想做什么?”
宿遗祯哈哈笑道:“没什么,就是来找师尊解惑的,现在疑惑已解,徒儿不打扰师尊休息了。哦对了,明天师尊想吃什么?徒儿给您做。”
苍铘:“不用了,抓紧时间修习,早日打败我便可早日离开苍铘宫。”
宿遗祯躬身行礼:“是,师尊。”
一连半个月宿遗祯都在悬参瀑下悟剑,但这悬参剑诀实在生涩拗口,经常会遇见不明白的地方。这天直到戌时过半他还没参透“不定风波”这一招,就一遍遍的出剑尝试解读,连苍铘落足于身后都未察觉。
“起势不对,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剑锋的角度不可有半分偏差,否则白白浪费这一招。”苍铘从身后握住他握剑的手,引着他走这一招的起势。
宿遗祯愣了一下,他发现苍铘的手竟然可以把自己的完全包住。
苍铘又道:“别说是与我对战,宫里的四大教习你一个也胜不了,记住每一招的准确度,每一次出招都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出招,要认真对待。”
瀑水淋湿了苍铘的衣衫,而宿遗祯的就不必提了,他这些日子以来衣服就没干过。两人后背抵胸膛,宿遗祯的冰凉触上了对方的温热忽然一阵不适,他从苍铘的手中挣脱后便把剑扔给了对方,抱臂站到了一旁,说道:“请师尊示范,徒儿先仔细观摩。”
苍铘果真示范了一遍,他身材高大,舞剑的动作既刚毅潇洒又不失美感,宿遗祯忍不住嘀咕:“耍什么□□,风荷都不在这里......”
但他大概能理解为何风荷曾经会喜欢苍铘了。若是好好对比一番,宿遗祯承认真是没一处能拿得出手的,也不知道当初是哪来的底气从人家手底下抢人,又是哪来的自信认为风荷一定会选自己。
正想着,三思剑突然朝他飞了过来,宿遗祯仓皇接剑,听见苍铘说:“你心不在焉,再演示多少遍都没用。”
宿遗祯惭愧:“徒儿知错,今天累了。”
苍铘:“累了就休息吧,先去莲池浸浴再回去。”
宿遗祯迟疑:“师尊浸浴过了吗?”
苍铘:“你在担心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宿遗祯陪着笑脸,“我的意思是,如果师尊还没浸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苍铘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沉声道:“荒谬。”
荒谬?宿遗祯不解,莫非这苍铘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脑筋一转便道:“那请师尊先行沐浴,徒儿一旁守候。”
苍铘:“你怎可一旁守候?”
“???”宿遗祯更加怀疑了,几乎确信苍铘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秘密,他道,“那徒儿到底该怎么做?”
苍铘无奈道:“本座从来没见过......”
“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人嘛,”宿遗祯把剑扛在了肩上,挑着眼尾道,“那师尊您先去,徒儿等您回来了再过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苍铘甩袖:“嗯。”
嗯,嗯嗯嗯,要他宿遗祯老老实实等着,笑话!
等苍铘脱了衣衫下了莲池之后,宿遗祯便从树丛后跳了出来,“哗啦”一声和衣跃进了莲池里。苍铘那张万年冷静的脸上神色异常精彩,一瞬间变幻了好几轮,看得宿遗祯哈哈大笑。
苍铘呵斥道:“大胆,你做什么?!”
宿遗祯一边解了衣衫扔上岸一边朝他旁边挪去,答道:“浸浴啊!师尊,徒儿刚才想了一下就后悔了,现在时间太晚了,等您沐浴完毕再过来的话都要到半夜了,明天我还要早起呢,一起吧啊!”
苍铘急道:“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