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令:“大言不惭!先打败我才有资格挑战尊主!”
说罢举剑袭来,她如浮烟虹影飘忽不定,足踏薄雪却连丝毫的印迹都没落下。宿遗祯抱着刀一味闪躲,打定了主意不同她过招。
半晌之后,关河令能逼的招数都出了,招招却都像打在了棉花上,对方只管毫没骨气地逃窜,就是不肯出招。她隐隐生怒,对宿遗祯道:“好,你不同女人打便同男人打,”转身朝门内道,“江护法出来!”
少顷之后,江上弦慢吞吞拾步走出,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什么事?”关河令愈发生气了,“没别的事,把这个人揍一顿赶走就行。”
江上弦看了宿遗祯一眼,默默道:“今天没心情。”
“你!”关河令狠狠吸了一口气,几片凉丝丝的雪花扑面之后叫她稍稍冷静了些许,说道,“好,我这就去请尊主出来。”
宿遗祯欣慰不已,没想到这个江上弦看起来不怎么来事儿,其实情商高得很,搞不好是个闷骚男。
杜若走到宿遗祯身边,小声问道:“大佬,你能打得过苍铘吗?可别是找死啊。”
“废话,”宿遗祯诚恳道,“怎么可能打得过苍铘?我只是来试试看,了解一下现在的实力差距,或许还能学他个一招半式的。”
杜若:“自打你开了窍之后武学进境真是连我也惊讶,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不科学啊。大佬,你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呗。”
“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宿遗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读完大学再读研究生,二十年的学习生涯由不得你记性不好。”
杜若一脸问号:“都是什么鬼东西?”
宿遗祯得意洋洋:“没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你大佬我要是没个金刚钻也不会揽这个瓷器活儿,一言以蔽之,天选之人!”
说话间关河令又出现在门外,随她迈出的便是苍铘宫主,一身青衫依旧,冷眉峻目如故。宿遗祯眯了眼睛悄悄打量他,两年不见,那张脸的轮廓更加分明了,好像是瘦了一点点,就这个距离乍一看和风荷还真有些夫妻相。
但一条水龙和一只火狐怎么能合呢?比起天选之人可差远了,远了十个筋斗云的距离。宿遗祯不要脸地想。
“苍铘宫主,久仰大名,请不吝赐教。”宿遗祯道。
苍铘站在门口静默不语,好一会儿都不答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个雕塑。冷风吹过,他的衣摆翩然翻卷了一阵,随即有低沉的声音传来:“本座不与无名之辈切磋。”
宿遗祯:“在下雾面人,拾遗刀客。”
苍铘:“拾遗刀客尚不够资格。”
宿遗祯:“瞧你狂的,苍铘宫主怕不是不敢接受挑战吧?”
沉默少顷,苍铘道:“你走吧。”
宿遗祯:“要我走可以,只要你打败我!”说着也不客气,率先祭出量天尺朝他飞身逼近。
苍铘身形一闪便落到了阶下空地上,又接连避过了十多刀,对他道:“本座已经让了你十五招。”
宿遗祯:“不需要!尽管出招!”
“好。”苍铘轻轻一声,却见眸中闪出几分决绝,忽地宽袍广袖灌了凉风,紧接着便是一道无形的气浪喷薄而出,照着宿遗祯的天灵盖去。
宿遗祯暗叫“歇菜了”,收了杀招紧急撤退才险险保住自己的脑壳,但那气浪竟没随之消失,反而翻出丝丝缕缕的青气来,裹着凌厉直接覆上了他的脖颈。
这感觉太亲切了。
呸!是太熟悉了,两年前差点被他掐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脖子上的淤痕似乎都没消退干净。说来也奇怪,仇戈也好贺稚也罢,他们留下的那些伤疤早就不见了,致使宿遗祯都快忘了同他们之间的仇怨。唯独苍铘掐过的脖子还时常觉得淤堵不畅,每每照着铜镜都还能看到他的指痕似的,叫宿遗祯想忘都忘不掉,恨不能立即冲过来报了这个仇。
宿遗祯被这股青气捏着脖子拎了起来,他企图挣开却无从下手,继而被一道强势的力量掼倒在地,摔得内脏都险些碎成了肉渣,疼得半天爬不起来。
整个过程很快就结束了,宿遗祯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见畅言跑过来扶他,他怔然道:“丢人,丢人现眼,才一招就被K.O了,呵呵。”
畅言见他受伤瞬间发怒,如同一只炸毛的小野兽,龇着犬牙就朝苍铘扑了过去。宿遗祯刚喊了个“别”字就见小野兽又飞了回来——只不过是被人扔的。
“畅言!畅言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杜若的泪腺天生就比别人的发达,一紧张激动甚至高兴的时候也会涌出泪花,他这边红了眼眶,不吝刀却毫不犹豫地朝苍铘砍去。
然而气势足够了功力却没达标,刚扑到跟前就以一个新颖的姿势被苍铘扔了回来。
宿遗祯捂着眼睛,叹了口气:“不忍心看,真的。杜若畅言你们都别动,既然是切磋就有点到为止的时候,今日我败了,下次再战。我们走了,都快中午了,赶紧回家吃饭。”
杜若闻言从地上爬起,一边抹眼泪一边去拉畅言。宿遗祯动了一下又立即坐回地上,问:“你们俩真的都没事吗?”
两人一齐摇头。
“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有事?扔我就一定要扔那么重吗?!”宿遗祯忿忿不平,碰了下膝盖顿时疼得两眉夹紧,对杜若道,“快,快背我走,我好像脱臼了!”
杜若依言把他背了起来,却听苍铘道:“你不适合拿刀,此剑名为‘三思’,先借给你用。”
接着“噌”的一声响,寒光宝剑斜插入石砖中。宿遗祯侧首望了一眼,二话没说直接拔剑走人。
是风荷的剑。
杜若背着他往回走,问道:“苍铘为什么要借剑给你?我看那剑不一般啊。”
宿遗祯:“他认出我来了。快些走吧,我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畅言往他背后摸了一把,宿遗祯一个激灵,侧头问:“什么情况?”
畅言比划:你背上衣裳被掌风割裂了。
“......”宿遗祯悻悻道,“难怪凉飕飕的,苍铘这个老妖精,别让我再看见他,再看见他绝对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畅言扯了扯他的袖子,宿遗祯问:“怎么了?”
畅言指了指天。宿遗祯仰头看去,是龙。
是龙啊。
是龙!
他猛地一巴掌抽在杜若肩上,急道:“老妖精来寻仇了,快走!”
杜若跑了起来,气喘吁吁:“也不看看自己多重,我再快能快得过天上飞的?”
“别说啦,龙朝这边飞来了!”那道阴影越来越近,宿遗祯抱头大喊,“龙要吃人了!救命啊——”
第27章 山居
龙爪把宿遗祯整个握住,杜若和畅言合力也没能把人解救下来。
宿遗祯的雾面被龙爪的真气震碎,露出了真面目,他索性破口大骂:“苍铘你这老妖精,出尔反尔算什么男人,你就不是男人,你个大青虫!我宿遗祯就算是死也不能被你给吃了,有种你就摔死我,没种的大青虫!”
夹着雪的冷风刺在脸上生疼,宿遗祯喝了几口入肺渐渐骂不出来了,由着龙爪把自己越带越高,心里琢磨着会在何处被自由落体。
“太高了太高了,我恐高!”宿遗祯掰着卡在胸前的龙爪,甚至用上了嘴又啃又咬。
龙终于忍不住低声吟啸:“蚍蜉撼树。”
饶是已经压低了声调,宿遗祯仍被他震得胸腔鸣响,彻底放弃抵抗。他含恨哀叹:“你爱咋咋地吧!”
然而龙并没有如他预想那样再从高空抛一次,而是把他带到了一个山洞里。龙化出人形,递给他一个瓷瓶,说道:“这个分三次服下,能助你修复软骨。”
宿遗祯没有接瓷瓶,问道:“这是什么?你对我会这么好心?”
苍铘收了瓷瓶,道:“狐狸血,不要便算了。”
“要!要要要!”宿遗祯扑上来就把瓷瓶抢了去,又拐着腿坐回草垫上,心里突然美了起来。
“是狐狸血啊,”他喃喃自语,“是风荷的血。”
一定是风荷知道苍铘老妖精下了重手,才取了自己的血让他送来。风荷到底还是惦记着宿遗祯这个人,宿遗祯不仅仅只是他漫长的生命中一个无所谓的过客,而是他愿意为之流血的人。
宿遗祯一遍又一遍地想。
“有这么高兴吗?”苍铘问。
宿遗祯:“你自然不懂。”他移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腰侧的软肉都被龙爪捏青紫了,忍不住嘶嘶吸气,“你早说是送狐狸血来我就不会跑了,也不至于被抓到半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龙鳞跟钢板似的,我痛得很......”
苍铘脚步微动,见他掀开了衣衫查看便又立即停住了脚步,目光投向别处,莫名问道:“你怎可随意要人背着?”
宿遗祯:“靠,不然我自己走?不是你把我摔伤的吗?没毛病吧你......”
苍铘:“本座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礼义廉耻竟然丝毫不顾。”
“......什么跟什么?”宿遗祯满脸疑窦,“我说苍铘宫主,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之前的事?您可亲口告诉我说在莲池里是你为我疗伤,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咱俩可是抱在一起的,而且都没穿衣服。请问那个时候您老人家的礼义廉耻哪里去了?你们龙怎么这么奇怪,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